聂维芙前脚刚到御景邸,沈礼的车也到了车库。
她今天情绪不佳喝了点酒,在走廊撞见沈礼和他那群狐朋狗友也在这里吃饭,要不是中途出现个偷窥狂,她还非得和他好好掰扯一下。
然而到了家,自然也没这个掰扯的心思了。御景邸离四合酒店近,方便她第二天早起接勒罗伊先生几人到美术馆,她只是没想到沈礼也会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别墅,各自回了二楼的卧室,一东一西,离得十万八千里,中间是他们俩为了应付长辈临时突击检查的共同卧室。
聂维芙喝了酒早早地躺下睡着,一觉难得无梦睡到了天亮。
只要不熬夜,她的生物钟向来很准,七点半准时睁开眼,她坐在床上散了会儿起床气,然后下楼在阳台上练瑜伽。
铺上瑜伽垫,点上熏香蜡烛,播一段舒缓音乐。
御景邸是南城市中心有名的别墅片区,说这里名气大是因为住着不少明星,偶尔出去散步一圈,都能遇上素颜朝天的明星在遛狗。
阳台正对着一个不大不小的人工湖,垂柳拂面,鸟鸣啁啾,晨间微光洒落,湖面泛着淡淡碎金。
聂维芙做完最后一个体式,倚靠在栏杆上眺望那片湖,一楼有一辆黑色的汽车开进别墅大门,停在侧边的露天车库、
她微微俯身趴在栏杆上,瞥见沈礼从门廊走出来,边走边打在打电话。
没过多久,沈礼打完电话,坐上那辆黑色车子,然后离开了别墅,似乎谁都没发现二楼阳台静静地站着一人。
聂维芙耸了耸肩,走回房间下楼。
厨房里温着一锅砂锅粥,掀开锅盖,清淡的香味沁入鼻间,肉眼可见软糯的米粒被炖得极烂,虾仁、鱼片、干贝混在米粒中,一小撮葱花和香菜堆在最上面。
旁边还有一叠蒸好的小包子,摸着碗壁温热的触感。
聂维芙撇撇嘴,手却不由自主地捏了个包子塞进口中,然后盛了一小碗砂锅粥端到餐厅吃饭。
餐厅的位置不在客厅旁,而是处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前是庭院的一块空地,附近几家住户基本上都把空地开垦成小花园和菜园,然而他们家因为平常没有人住,一片荒芜,杂草丛生。
她舀着瓷碗里的海鲜粥,边吃边刷着手机,刷着刷着神差鬼使般突然点开通讯录,把某个被拖入黑名单的号码从里面放出来。
暂且把这顿早饭当作他向她的赔礼。
聂维芙收拾完碗筷,拎上包开车去酒店接勒罗伊先生和他的经纪人。
艺术家先生今天上午想参观南城美术馆,顺便和馆长聊聊这场个展的布展思路,聂维芙把人送到馆长办公室,随即先回了办公室忙点工作。
聂维芙所在的展览部是在美术馆办公楼的四楼,正对出去的是南城的地标建筑——南城大剧院,剧院前是一个巨大的音乐喷泉。
平常办公室的同事上班前最喜欢聚集在落地窗前,喝着咖啡远望看喷泉表演。
今天却有些非比寻常,聂维芙走进办公室,目光往四周溜了一圈,看表情的那群人换了聚集地,现在聚在茶水间窸窸窣窣地说着话,只是声音被压得很低,时不时地望办公室工位瞧上几眼,
她拿着杯子走到茶水间,随口问了句:“说什么说这么开心?”
声音蓦地消失,众人神色各异,聂维芙的视线对上中间的范娴娴,冲她笑了下,随即转身去接盛满水的杯子。
其中一个女同事忙说:“我们在说今天过来的那个艺术家呢,小聂你和小陈周日接的他们,他们人怎么样?难不难搞啊?”
“看着还行,工作上还没接触过所以不太清楚。不过他这次带了他的经纪人和他的御用策展人,布展估计有的磨了。”她回道。
展览部负责美术馆展览的设计、布置、维护等的各项事宜,和艺术家对接也是其中一项工作,有些艺术家脾气古怪,他们这边对接和实施的难度也会比较大。若是艺术家性情好,自然是皆大欢喜。
说完这个话题,茶水间人群散去,各自回到工位,装作忙碌又认真的模样忙着喝咖啡吃早餐。
聂维芙回到座位上,喝了口水,低着头和周日托朋友找的导游沟通见面地点,那三个贵宾上午都耗在美术馆,下午会出去游历南城。
她刚想和同事小陈在微信上说一声,把导游的联系方式给她,电脑右下角有新消息跳进来。
同事小倪给她发了一张截图,上面是有个同事发在部门群的一条消息,询问这个男人是聂维芙的谁。
紧接着小倪又发来一条消息。
【小倪:估计是发错群了,据我了解,他们有一个小群。】
聂维芙返回去找那个被她屏蔽消息提示的部门群,翻上去看了看,那条消息已显示为撤回状态,想来就是发错对象。
同事间有小团体这种事不少见,单位一个大群,部门一个小群,再加上关系好的同事拉一个群,算下来至少有三个群。
群一多,错群聊天的情况自然而然多了又多。聂维芙以前便经历过把要发到部门的消息发到了单位大群,还好说的是工作,不是什么私人话题。
聂维芙看向坐在对面的那个罪魁祸首,看的时间有些长,对面也察觉到不对劲,奇怪地抬起头,恰好对上视线,范娴娴从容不迫地冲她一笑。
这心理素质,不对接难缠客户真是可惜了她的这份能力。
“小范,昨天你是怎么和人说的在餐厅碰见了我?”她笑眯眯地问道。
范娴娴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神色微愣:“我……”
刚开了个头,办公室有人进来点了她和范娴娴的名,让他们陪勒罗伊先生一行人在美术馆的各大展厅逛展,必要时解说一波。
两人一左一右伴在艺术家身侧,根据参观动线逛着一个又一个展厅。工作日过来逛展的人几乎没有,全馆只有他们几个在展厅,脚步声和说话声错落交杂,回响在空荡荡的展厅,显得越发清静。
“我知道这幅画!”勒罗伊先生突然顿住脚步,指着旁边的一幅画,惊喜地叫道,“清……池先生,我有他的另一幅画。”
前一句说的是法语,后一句他则是用中文磕磕绊绊地说。
聂维芙转向墙上展出的这幅画,看了几眼,用法语解释说:“是的,这是清池先生早年的作品《垂髫》。画的是男童和女童在石榴树下打石榴,这棵石榴树是清池先生家中院子种的,据说树下还埋着两坛酒。”
一旁的范娴娴对法语略知一二,她虽不太会说,但基本听得懂,听聂维芙说完,她立马插了一嘴:“小聂,清池先生从没对外说过这幅画的背景,在外国艺术家面前,你就不要编造故事了吧。”
勒罗伊先生听不懂她们的话,问她们在说些什么。
范娴娴当即用英语说了几句,澄清方才聂维芙说的画作背景。
勒罗伊听完哈哈一笑,转而问道:“听说清池先生是南城人?你们馆长应该认识他的吧?”
不等人回答,他大步向前走着,似乎并没在意这个小插曲。
范娴娴在后面暗自瞪了一眼聂维芙,加快脚步跟上前面人,然后用英语替艺术家讲解着一侧画作的资料。
全部逛完几个展厅已是中午,馆长带着贵宾到附近餐厅用餐。
聂维芙和范娴娴一同坐电梯上楼到食堂吃饭。
聂维芙靠在电梯里,继续上午未竟之话:“小范,话说你是不是特好奇我和宾利的关系啊?上周见着我从宾利上下来,你也和人说了吧?”
说什么她就算不听也能猜得到。
范娴娴抬起头,透过前面金属墙内反射的影子与她对上视线,她扯了个笑容说:“昨天和小周她们提了一句碰见你和你朋友,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其他的?”聂维芙挑了挑眉,“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明天宾利送我上班,你要不要帮我问问我那一排备胎连的事儿?”
电梯“叮”地一声,缓慢打开,聂维芙说完话,率先踏了出去,范娴娴后一步走出电梯,脸一阵红一阵白。
聂维芙蓦地顿住脚步,回头笑眯眯地看着她:“有时候散播流言也要考虑实际情况,你在外面说聂维芙被人养,这话有几分可信,因为事实确实是这样。但你要是说聂维芙被人包养,包鞋首饰都是男人送的,以色侍人什么的,那我劝你说出去之前就要仔细斟酌斟酌了。”
聂维芙来了个电话,她看了眼,对范娴娴说完最后一句话:“祝你用餐愉快。”然后握着手机往安全通道接电话。
进去之前,她特意瞧了一眼那人,范娴娴的脸色很快恢复正常,进食堂的时候碰见相熟的同事,甚至还笑着同人打了声招呼。
这人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她走进楼梯口接通电话,电话是黄姨打来的。
“元元,我是黄姨,奶奶让我给你们送点东西,我到时候帮你们打扫下屋子,你和我说有哪些衣物要清洗的,我一并洗了。”
聂维芙啊了声,立马问道:“您是现在过来啊?”
“我下午过来,顺便在厨房炖个鸡汤,你们下班回家正好赶得上吃。”
“不用这么麻烦吧,要不您别跑来跑去,我下班之后过去拿东西,反正开车也近。”
“老太太和老爷子下午由人陪着看话剧,我下午没什么事就过来一趟,司机会送我过来,不麻烦的。”
她劝不动,只得让黄姨过来,挂了电话,聂维芙赶紧打电话,她先是给应畅打电话,打不通。
她立马又给刚从黑名单出来的那位打电话,也没打通,声音响了一轮,挂断之前,那头忽然被人接起,她听见对面出现一个陌生的女声,礼貌又客气地询问是哪位。
“我是聂维芙,沈礼人呢?我有事找他。”
那头忽然安静片刻,“您好太太,我是小沈总的秘书,小沈总现在还在开会,您是有急事吗?如果很急的话,我帮您把手机递进去。”
聂维芙略作沉吟说:“不用了,等他开完会回来,麻烦你告诉他一声,让他回个电话给我。”
秘书回道:“好的,我一定帮您转达。”
聂维芙突然想起个问题,问道:“对了,我想问一下,他给这个号码有备注吗?”
秘书一愣,迟疑几秒后回道:“他备注了一个1。”
聂维芙:“……”
。格格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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