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那个赵湘湘,这一路上和他分明都不对付,结果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某一天忽然就对他殷勤起来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慕期谨记这道理,并不怎么理会她。哪知道这人竟然还很执着,回到黎州这些日子,她几乎每天都来,每次来还都给他带了吃的喝的玩的。
慕期在不解之中,又有些烦躁。
今天她倒是还没来,只不过……
“慕期!当当当当,你猜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说曹操曹操到,才说赵湘湘没来,她就大咧咧地跨过门槛来了。
赵湘湘手里还带着一大堆东西,抱怨他:“你怎么也不上来接一下……”
慕期收了针,面色不虞:“我说赵大小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瞥了眼她带来的东西,“如果你今天不说清楚,你还是把你那些东西都带回去吧,我可受不起。”
赵湘湘面上有些尴尬,看了眼陆乘云,先和他打招呼:“陆大人,你也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巧。”
陆乘云挑眉,“我定时来的,算不上巧。不过我已经结束了,可以把地方腾给你们二位。”他说罢,起身拄着盲杖离开。
赵湘湘这才看向慕期,有些尴尬地说:“我已经说过了呀,你自己不愿意相信的。”
慕期皱眉:“你什么时候说过了?”
赵湘湘说:“就回黎州的第一天,我说你的医术真好,我想和你学来着。”
慕期:“……”
……
……
……
漫长的沉默之后,慕期眉头皱得更深,一点也没舒展开。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赵湘湘?和他学医?
他直说心里话:“你疯了?”
赵湘湘摇头,啧了声,“什么叫我疯了呀?你就不能说点人话吗?”
慕期冷哼一声,她不是疯了的话,怎么会说出这种话?简直是想一出是一出。
“你好端端的,做什么要学医?”慕期坐下来,将银针包的系带缠上。
赵湘湘默然了会儿,她以前是从来没想过这件事的,爹娘对她的期望也不高,无非是大家闺秀们学的东西,不要求她精通,但多少得懂一点。所以她从小接触的就是什么女红啊,读书啊之类的,从没有考虑过学医。因为没有哪家大家闺秀学医的。
但那天在武城的时候,他们途中遇上了一个突发意外的小朋友,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就躺在地上抽搐起来,把他们都吓得不轻,也看得人揪心。那小孩子的娘就在一边嚎啕大哭,手足无措。
可慕期忽然不急不缓地施针救人,三两下就把人救活了,简直是起死回生。那一刻,赵湘湘觉得他这人还挺好的。不管他人再怎么臭脸,可他实实在在救了很多人的性命,也挽留了无数个家庭。
赵湘湘因为前面两个男人,已经觉得男人都是虚无缥缈的,她那天忽然就被触动了,她不如去做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
慕期听罢,仍旧沉默,打击她:“你以为学医这么容易么?读书还得十年寒窗,更别说学医了。即便是你从小就学,都不一定有什么成就。更别说,你已经老大不小了。”
赵湘湘有些着急地坚持:“不是,那你也没让我试试。有些事情总要试过了才知道,说不定我就是医界的奇才呢。”
还奇才呢,慕期别过头,毫不掩饰自己轻视的态度,“就赵大小姐那娇生惯养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恐怕是今天说要学,明天就放弃了吧。”
他起身,要往另一边院子去。赵湘湘跟上他的步子,继续游说:“谁说的,你有本事今天就立刻收下我。我一定会让你瞧瞧,我有多么认真的。”
她信誓旦旦,且激情澎湃。
奈何慕期油盐不进,一点不愿意松口。
“你愿意学那是你的事,我不愿意教,这是我的事。我最讨厌教人东西。”他是个顶没这耐心的人,“世界上的大夫这么多,你随意去找一个,都比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要强。”
赵湘湘不依不饶:“可是他们没你厉害,你是神医嘛。”
慕期嗤了声,又嘲讽她:“赵大小姐,看看自己的态度吧,你一面说你是为了济世救人,一面却又沽名钓誉,要做我这神医的弟子才肯罢休。”
赵湘湘一时哑然,愣了愣才辩驳:“我只是想学最好的,然后去更好地救人嘛。再说了,有个神医就在我身边,放着那不是浪费了。你看你也没有弟子,那你们神医一脉岂不是要失传了?要不你就收下我吧。”
赵湘湘七十二般计谋都快使完了,威逼利诱,都没用。
慕期进了门,砰地一声关上,把赵湘湘拒之门外。
赵湘湘啧了声,决定明日再来。
陆乘云回到家,与承欢说起这事儿,带了些笑意:“今日我遇上了赵湘湘,她最近常去找师兄。”
承欢知道这件事儿,湘湘和她说起过。她笑说:“她呀,她最近忽然闹着要做个济世救人的女大夫。”
承欢见怪不怪了,赵湘湘小时候就这样,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对某件事情起了兴趣,就非常认真地去做,只是在认真也维持不了几天,过些日子便又放弃了。
“慕先生一定很烦吧,也没什么,过些日子,湘湘自己觉得无趣了,便撤了。”承欢把手里的糕点压进模具里。
陆乘云嗅见香味,“好香。”
承欢笑说:“待会儿就好了。”
陆乘云却凑近她,在她身侧嗅了嗅,摇头:“不是糕点香,是你香。”
承欢脸色一瞬转红,手上动作都慢下来,“你又开始了。”
陆乘云道:“我如何开始了?”他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将她头扳过来,在她嘴角轻啄一下。
承欢往旁边躲开,低喘问他:“慕先生可有说什么?”
陆乘云消息不减,“师兄什么也没说。”
承欢哦了声,有些丧气,他这眼睛都这么久了,还没好转,实在是……
分明是因为同一处原因,记忆都好了,可眼睛却一点没好。陆乘云自己天天笑着说没什么,可是承欢着急得很。她想让他快些好起来,想看见他那双好看的含情眼。
承欢微不可闻地叹气,被陆乘云捕捉到。她既然躲开,他便自己凑上来,从吻她嘴角进一步,转为轻含住她唇瓣。
承欢被他带动情绪,不由回应他。二人在厨房的案板前吻得天昏地暗,气喘吁吁,窗户透进来阳光,洒在陆乘云身上。
承欢背靠着案板,手搭在他衣襟上,看着他蒙眼的布条,一脸的悲伤难掩。
陆乘云虽看不见,却也知道她的神情如何,只好叹了声,头抵在她头上,“真没什么,该好的总会好的。”
大概也是对自己的惩罚。
承欢没作声,陆乘云的手轻抚上她脸颊,又凑下来吻她。
陆乘云的眼睛直到这一年冬天才好起来。
那天承欢和陆乘云一道在院子里看雪,前一日下的大雪堆积,承欢起了玩心,抓了一把雪,握成个团子,悄悄地砸陆乘云。陆乘云没躲,任由她砸个正着,等砸完了,便趁机以此为由头找她算账。将人圈在怀里,轻咬她下巴。
承欢觉得痒,推开他往一旁跑,一边跑,一边没忘用雪球砸陆乘云。她觉得自己现在是脾气越来越大了,全是陆乘云惯的。
跑得太急,一下子重心不稳,差点跌倒。
她还以为自己铁定要跌倒,结果陆乘云动作迅速,将她护在身上。承欢摔在他身上,见他神色楞楞的,以为是摔伤了哪儿,连忙将人扶起来。
“乘云,怎么了?没事儿吧?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陆乘云呆住片刻,才朝她笑道:“承欢。”他忽然叫她的名字,看着她,声音里藏着笑意。
承欢一下担心过来,高兴地跳起来,“你能看见了吗?真的吗?”
她几乎是弹起来的,一下子跳到陆乘云身上。陆乘云接住人,转身抱她回房间去。
承欢还没反应过来,“诶?干嘛去?”
陆乘云三步并作两步,反手将门带上,便开始吻她。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承欢有些没缓过来,“干嘛呀?”
陆乘云在她耳畔说:“想看你主动的样子。”
说起这事儿,承欢又脸红。承欢为了哄他,才主动的。如今他既然好了,那……
“不要。”承欢拒绝。
陆乘云不依不饶,连哄带骗,反正还是如愿以偿。
承欢不放心,还是请了慕期过来给他瞧瞧,慕期只说是大好了,叫她放心。听见慕期这么说,承欢才真的放了心。
因这件大喜事,这一年的除夕都变得热闹许多。只不过,热闹是在熄了灯之后。
府里的人不多不少,总归还是从前那些,也没别的亲戚往来,还是他们俩,比之从前,只多了一个小汤圆。小汤圆牙牙学语,只是叫起人来还不清楚,听着含糊得很。
承欢搂着小汤圆,靠在陆乘云怀里看烟火绽放。这一刻,和她曾经想过的幸福很像。
她以前期盼细水长流的日子,不敢想如何情浓,只觉得相敬如宾就已经很好。但如今么,眼下的日子自然是最最好的。
她靠着陆乘云,忽然间福至心灵,明白了他从前那一句天上月的意思。
天上月在天边,但心上人在眼前。
后来小汤圆困了,被奶娘带下去哄睡觉。承欢也被陆乘云诓去睡觉,烟火沉寂了,别人的热闹消散了,但他们的热闹才刚开始。
新一年的好兆头,是从晴朗天气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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