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1 / 1)

李长晴原本还一直心存侥幸,当她再次见到苏宓后她的心彻底凉了。蛇缠身的恐惧让她一夜噩梦连连,她还盼着有人能报到父皇那里,父皇必不会饶过那些害她的人。

她抗拒着不肯出屋子,死死扳着门框。

然而讽刺的是,她看到了曲婉儿。曲婉儿一张脸如同见过鬼一样,惨白中透着青色。这个她昔日的伴读比她还要憔悴,看到她时明显恐慌不安。

“曲婉儿,你快去喊人来救本宫。你告诉我父皇,忠亲王府要反了!”

曲婉儿是司马延请来的,美其名曰陪苏宓避暑。曲夫人一听,当下便收拾东西把女儿送到庄子上。

她一听李长晴这话,吓得是浑身哆嗦。反这个字无异于杀人的刀,别说是亲眼看见,就是听到了都有可能惹来灭顶之灾。

“大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长晴也想知道,到底是谁给苏宓的胆子,让这个贱种敢如此对她。她急得不行,拼命给曲婉儿使眼色。

“你别管这么多,快去叫人!”

曲婉儿还没跑出去,便被几个侍卫给堵了回来。她心里那叫一个害怕,未知的恐惧像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怕极了,双腿发软。

“大公主,臣女走不了…”

“苏宓!”李长晴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罪!”

“大公主,我说过了省些力气,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苏宓的话轻得很,却似一记闷鼓打在李长晴的心头。

院子正中间,依旧摆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家伙。那东西用红布盖着,瞧那形状应该还是铁笼子。

被蛇缠身的恐惧一下子包围了李长晴,她想往屋子里跑,却发现那些宫女太监像死人似的堵住她的去路。她在曲婉儿面前一向高高在上,何曾有过如此不堪的样子。她很想挺直背,大声斥责苏宓以下犯上。

但是她突然明白了苏宓把曲婉儿叫来的意思,苏宓果真是要将过去的一切原封不动的还给她。

“端母妃,你在哪里?”

她是和端妃一起被送出宫的,她知道端妃应该也住在别苑。她这一喊,隔壁的端妃怎么可能听不见。

端妃就在屋子里,将墙这边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赵氏那个女儿,以前怕是装的。本宫就说以赵氏之心性,怎么可能生出一个胆小懦弱的孩子。”

“娘娘,咱们真的不管吗?”那嬷嬷还是有些犹豫。

“本宫可管不了。”端妃面露讥意,“本宫自身尚且难保,哪里有精力管这些事。这些年大公主常往王府跑,做的那些事忠亲王和王妃都知道。他们选择装做不知道,本宫不过是效仿为之。”

那嬷嬷不说话了,娘娘确实不方便插手。

李长晴喊到声嘶力竭,没有一声回应。

曲婉儿心里七上八下,很是后悔自己来趟这浑水。都怪母亲说什么要趁机和苏宓交好,缓和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不知道的事,既使她不愿意来,司马延也有法子让她来。

苏宓悠闲地坐着,仿佛在看一出好戏。“婉儿姑娘,我欲与大公主交个朋友,还请你替我传个话。”

曲婉儿硬起头皮,她依然不信苏宓敢这么对大公主。“苏姑娘,我…我不知道要传什么话。你有什么话何不直接与大公主说?”

苏宓笑了,“礼尚往来而已,我记得以前大公主每次找我玩,都是曲姑娘你代为传话的。为何现在这般推三阻四,难道是瞧着大公主今非昔比,你生了其它的心思?”

曲婉儿暗恨,苏宓这是看不得她好。

大公主确实今非昔比,要不然哪能落到这个地步。但大公主再是落魄,那也是当朝的公主,她一个臣子之女焉敢冒犯。

李长晴可算是明白苏宓的意图,恨得咬牙切齿,“姓苏的贱人,你敢…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要是胆敢再那样对本宫,本宫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大公主如此中气十足,看来昨夜睡得极好。这样的话大公主说再多也没有用,我说过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以前我受过的那些,我会一五一十还给大公主。这都是大公主自己种下的因,果子是好是坏你可得都尝一尝。”

曲婉儿愕然,苏宓敢这么和大公主说话,这还是以前那个胆小懦弱的人吗?难道大公主失势了?

“苏姑娘,大公主以前不过是和你玩玩,你何当真?”

“说的好。”苏宓鼓掌,“我也是和大公主玩玩,大公主又何必当真的呢?曲姑娘如果是个忠心的,何不代替大公主体验一番?”

李长晴眼睛一亮,“曲婉儿,以前那些主意很多都是你出的,今日本宫就命你替本宫受过。”

“大公主,明明是你自己的主意,臣女几时说过那样的话。”曲婉儿可算是明白了,苏宓敢这么做,一定有不可告人的把握。

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倚仗,让这个昔日的孤女有了如此底气。忠亲王府吗?显然有些说不过去。王府再是地位显赫,也是臣子。大公主先是被送出宫,眼下又被人这般轻贱,难道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她倒吸冷气,慢慢往后挪。

这两人都是天家血脉,她才是真正的臣子之女。如果她们其中有人真的出了事,顶罪的只有她一人。

皇家贵胄,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苏宓瞧见她的举动,手轻轻一抬。

侍卫将红布扯开,笼子里果然是一头斑斓大虎。

李长晴骇了一大跳,曲婉儿亦是如此。

既有虎,那么今日一定不会善了。当日她们二人用一头饿虎惊吓苏宓之事仿佛就在昨天,哪成想眨眼之间风水轮流转。

同样的套路,相同的手法。

李长晴被绑起来时,曲婉儿脸色都吓白了。苏宓竟然来真的,敢这么对一个当朝公主,难道是想找死吗?

如果不是找死,究竟是有什么样的底气?这样的事情让她知道了,以后无论哪一方占据上风倒霉的都是她。

她惊骇着,拼命往后退。

“曲姑娘,麻烦你把这块肉挂在大公主身上。”苏宓对她说。

她此时此刻,只觉得苏宓的笑容极为可怕。明明是个娇弱绝色的姑娘,笑起来也没有什么攻击性,为什么让她感到浑身发寒。

这样的人,真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苏宓吗?

“不…不,我不能这么做。”

“曲姑娘如果不做的话,是想和大公主一起体验吗?”

这个更不可以。

曲婉儿硬着头皮把生肉挂在李长晴的向身上,李长晴的一双眼都快恨出血来,甚至超过对苏宓的恨。

李长晴恨苏宓,这是与生俱来的。但曲婉儿是她的伴读,向来唯她马首是瞻。她享受惯了对方的讨好尊重,很难接受这样的落差。

“曲婉儿,你给本宫等着。”

“大公主,不是臣女不敬你,实在是苏宓太过咄咄逼人。你看她那气势,大公主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她的手上?”

李长晴能想到的就是忠亲王府要反。

她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大虎被唤醒,张着血盆大口朝她扑来。尖利的虎牙像是要把她撕碎,她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曲婉儿拼命捂着耳朵,恨不得自己聋了才好。直到李长晴晕了过去,她才感觉到自己像水里捞起的一样被汗水湿透。

她再看苏宓,如见艳鬼。

“曲姑娘是个聪明人,今日之事你应该知道该不该说出去。”

“苏…苏姑娘,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很好,曲姑娘果然是聪明人。以后还有这样的好戏,我再请曲姑娘前来观看。”

“不…”曲婉儿发现,苏宓根本不容她拒绝。她心中惊涛骇浪不曾停过,回去后吓得病了一场。

她以为这件事情该结束了,当她一而再再而三被请到别苑,当她看到李长晴一次次被狼啊鼠啊蛇啊之类的东西吓晕过去时,她才知道苏宓真的是说到做到。

李长晴夜夜噩梦,她亦如此。

她起先想不明白苏宓为什么那么大胆,后来她从杨伯爷之死和吴国公主动请旨降爵之事隐约猜到了什么,所以她更害怕。

在有一次她主动帮苏宓骂李长晴时,李长晴险些疯了。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李长晴怎么可能不明白其中的不对。

她抓住每一个宫人问,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能回答她,她像一个疯子一样又叫又喊。

没有人能救她。

她的耳边不停回响着这句话,像入了魔障一样。突然她看到了李昭,那个她最看不上的大皇弟。

一段时日不见,李昭差点认不出来她。

她头发乱糟糟的,衣衫也不怎么整齐。身体微微佝偻着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满眼都是惊惧。看到这样的她,李昭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皇弟,你来的正好。你赶紧带我回宫,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父皇。忠亲王府可能要反,他们竟然敢对我不敬。”

李昭目露同情,“皇姐,京中一切如常,没有人要反。”

“没有人要反,那姓苏的贱人对本宫做的事父皇知道吗?”

李昭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变了脸色,慢慢扭曲,“父皇知道,你们为什么不来救我?”

“皇姐,这样的事情不是你以前做过的吗?苏姑娘不过是把你对她做过的事情对你做了一遍,你让我如何救你?”

“那是她应该承受的,母债女还,本宫没有做错!”李长晴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明白了,原来大皇弟你想当太子。你是不是拉拢了忠亲王府,让他们帮你夺得皇位。我告诉你,你这样的蠢货就是有皇位也坐不稳。你以为忠亲王府选择你,你别做梦了,他们支持的是二皇弟,是柳皇后!”

“我知道啊,我又没想过当皇帝。”李昭自嘲一笑,“皇姐,你总觉得别人都蠢。我是不聪明,但我觉得你更蠢。”

“你说什么?”李长晴要扑过来打他,却被几个宫女给拉住了,“你们这些死奴才,还不快放开本宫。”

李昭的目光越发同情,同时又有些嫌弃。

纵然父皇不喜欢他,他依然视父皇为世上最尊贵的男人。他心中最崇高的男人,竟然被一个女人背叛。

“皇姐,你不要闹了。苏姑娘不会再来了,你好自为之。”

李昭的话就让李长晴彻底傻眼。什么叫她不要再闹,什么叫她好自为之。不好的预感让她前所未有的不安,她一把抓住李昭。

“大皇弟,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从一开始你就苏宓对我做的事,你还知道她不会再来了。我才是你的皇姐,她不过是一个贱种,你为什么站在她一边!”

“皇姐,她是我们李家人。”

“我是你皇姐!”

李昭看着她,目光既厌恶又同情,“吴国公主动请旨降爵,国公府如今不过是个二等侯府。杨伯爷也死了,我母妃也被送出宫。这一切的一切,你还猜不出是为什么吗?”

她慢慢松开他,“国公府成了侯府,杨伯爷死了……为什么?这些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皇姐,你慢慢想。”

李昭说着转身离开,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隔壁。他知道隔壁的人肯定听到他说的话,他也希望母妃能好自为之。

他出了别苑,看到了苏宓和司马延。

“是不是觉得我做得很过分?”苏宓问,她是指自己对李长晴做的一切。

“怎么会,她看上去确实很可怜的,但这些你都曾经经历过。是她过分在前,你不过是还给了她。”

何况真论起来,苏宓才是他的亲人,李长晴并不是。

苏宓微微一笑,“大皇子,你真是一个好人。”

熟悉的话,让李昭一下子想到他们初遇时的情景。那时候的她和现在似乎没什么区别,却又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苏姑娘,你以后真的不会再找她了?”他问。虽然李长晴不是他真正的皇姐,但他们姐弟多年,他不可能完全无情。

“她对我做的事,我都还给了她。她以后如何,都和我无关。”

李长晴以前对那个苏宓做过的事,她都做了一遍。她相信那个苏宓若能有知,应该能瞑目了。李长晴以后的事,她不会再关心。她相信陛下自有安排,并不需要她亲自动手赶尽杀绝。

“苏姑娘,谢谢。”

李昭落魄地走了,看身形瘦了不少,伊然有了几分玉树临风的贵气。这段日子以来,他可能成长了不少。有时候成长意味着痛苦,想来这些天,他的内心也很是煎熬。

她轻叹一声,“我记得他以前叫我小美人…真的好怀念。”

他现在叫她苏姑娘,这个称呼倒是合适。

他们初见时,他明明是来势汹汹找她麻烦的,却被她三言两语打消了念头,还成为一对吃货朋友。

“大皇子的性子,极好。”司马延说。

他的意思她听明白了,如果大皇子是一个有上进心且十分好强的皇子,恐怕柳皇后和太子都不可能容得下他。

这世间之事,从来都是福祸两相依。正因为他胸无大志,又整天只知道吃吃喝喝,所以这些年才会平安无事。

“我觉得你才是最好的。”她说:“我以前叫你郡主,你是不是也很怀念?”

司马延闻言,如玉般的脸顿时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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