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一怔,实则来舞阳殿之前并没有想到李欹枕会是眼下这个打扮,料想舞阳该是要出门才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幅慵懒模样,像是刚刚被人从香甜睡梦里惊醒,不情不愿,像只贪睡的猫儿。
李落没有答话,岔言问道:“当日在忘忧谷中,你可怨我?”
“怨。”李欹枕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李落一滞,苦笑无语,轻轻叹了一口气。
“现在呢?”
李欹枕瞥了李落一眼,也没有答话,反问道:“九哥哥不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没有离宫么?”
“不想。”
李欹枕没想到李落回答的这么干脆,噎了一口气,恨恨的瞪了李落一眼,娇嗔道:“你不想听,我偏要告诉你!”
李落眨了眨眼睛,笑道:“你可别后悔。”
“哥哥不用激将我。”舞阳脆声喝道,“有人告诉我你会来舞阳殿,所以我在等你。”
李落怔怔的看着貌似赌气的舞阳,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情绪,原来她也长大了,每个人都在变,会否自己也早已变得不像从前的自己。
“但是我不能告诉你那个人是谁,哥哥你也莫要逼我。”舞阳垂眸轻语,李落嗯了一声,点点头道:“我不问。”说完,李落看了看窗外天色,和声说道,“你歇着吧,我要走了。”
“这么大的雨哥哥你要去哪里?雨停了再走吧。”李欹枕望着李落,眼里有一丝挽留和不舍。
李落轻轻一笑,和暖说道:“你会等我,也该猜到我要去哪里。”
李欹枕神色一黯,轻轻的哦了一声,素手摆弄着衣襟,说不上来的孤单寂寞。李落心中一软,曾几何时,也有人和舞阳一样,孤零零的守着一座莫大的宫殿,不知道该盼天黑还是该盼天亮。
皇宫太大,大得连人心都隔了好远,一如这些红墙绿瓦。
李落收敛心绪,长身而起,和声说道:“累了就歇歇吧,过些日子我再来陪你下棋。”
“哥哥。”
“嗯?”
“我和敛玉比,差在哪里?”
李落愕然,舞阳眼中隐有泪花,带着依恋和亲近之色,直直望着李落。
“错了。”
“错?我错了?”
“嗯,舞阳,其实你该问的不是你和长平有什么不同,而是该问你和我有什么不同。”
“和你?”舞阳错愕不解,呆愣出神。
李落伸手点了点舞阳脑门,俯身笑道:“你是大甘的舞阳公主啊。”
“我是舞阳公主……”李欹枕喃喃自语,猛地起身跑到殿门口,一只手轻轻扶着鎏金大红门,定定看着,李落撑着一把竹伞,背影被雨幕洗刷的有点模糊,就那么闲庭信步的没入无边落雨之中。
李玄嗣揉了揉腿,这条腿一到阴雨天就难捱,像有几百几千只蚂蚁在上头爬,能痒到骨子里去。李玄嗣用力拍打了几下,伸手拽了拽披在身上的外衣,想叫起锦被下绵软无力,刚刚才昏昏睡过去的妙人替自己捏一捏,转念一想,她被自个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也就这会儿合合眼,夜里还有的忙呢。
李玄嗣淫笑一声,想起方才她双手胡乱揪着席枕,妩媚的叫喊声,夹带着些许哭音,大片汗渍水渍,失载的液珠四散飞溅,滴的到处都是,整个身子软的没了骨头,就像是一包水,能叫人溶了,化了。想着想着,李玄嗣便觉得丹田又有些温热,伸手进了被子狠狠抓了一把,只听一声倦慵的鼻音又娇又腻,呻吟如梦呓,几息之后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哼,这次就先放过你了。”李玄嗣恋恋不舍的缩回了手,到底是月下春江的花魁,这滋味就是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人前冰清玉洁,谁又能想到脱了衣裳之后的模样那么妖冶放荡,就算是勾栏里最放浪的美人也不如她诱人,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小妖精。
李玄嗣眯着眼睛,端起案几上的酒杯,滋溜满饮了一杯,想到那么多多金公子、浪客游侠对她如痴如醉,而她却躺在自己床上婉啭低吟,任凭自己予取予求,这条残了的腿也没那么疼了,窗外的雨也没那么让人厌烦了。
李玄嗣心满意足,伸了个懒腰,抓起碟子里的花生米抛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嚼了起来。一杯酒,五颗花生米,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酒少了半壶,李玄嗣微微有些醉意,只是一双眸子却越来越冷。当年的自己何尝不是羽扇纶巾、英武不凡,谁知道会落到如今这幅模样,父皇厌烦,兄弟冷漠,就连皇太后也都不假辞色的厌恶了自己,更别说皇宫之中那些趋炎附势的奴才,那些年,生不如死。直到有一天,一个神秘人找到了他,告诉了他一个秘密,给了他一大笔钱,然后又帮他修了一座楼外楼,城东雨花阁,从那时候起,他才知道活了是个什么滋味。
李玄嗣冷笑着,自言自语道:“争吧,争的头破血流,到时候都死的差不多了,嘿嘿,说不定还会轮上我。”李玄嗣放肆的笑着,被子下洁白温润的身子似乎醒了,却没有出声,安安静静的躺着。
其实李玄嗣对那张椅子没什么觊觎,那张椅子坐着肯定不如躺在美人怀里舒爽。李玄嗣很喜欢这种藏在背后的感觉,拨弄着那些所谓的权贵,看着他们争着活,争着死,就像看戏,戏演的好还是坏全凭自己的心情。还有数不清的银子,偷不完的香,瞧着他们为争一个女人不惜倾家荡产,不惜以命相搏,李玄嗣就会笑,笑的肚子都疼,自己是多想告诉他们,那些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的仙子,就是一个个自己玩弄的已经厌烦了的残花败柳。
还有那些闲得实在是不如死了的妇人们,这些年,除了美人,雨花阁送出去的倌人也不少,有胖有瘦,有长有短,都是才色双绝,总有那么一个人撩动那些达官贵人的妻室夫人,然后心甘情愿的为自家老爷戴上一顶绿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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