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刘永站出来说道:“老贾,你这是说什么胡话……”
但这句话刘永才说完就后悔了,对贾奇的不满可以事后再说,这样当场指出来算什么意思?
虽然铸币厂眼下还未证明有事,但按照锦衣卫一贯的逻辑,那他这也算是在出言包庇。
果然,陈啸庭缓缓转身,面向刘永道:“刘司丞,看来你知道得很多嘛!”
方才那股恐惧重新显露心间,刘永才松懈没一会儿的神经,立时就拉满了弦。
“陈大人……这……”
这什么……刘永根本不知如何作答,他虽混官场也有几分伶俐,但面对锦衣卫却全然无用。
“也对,你是司丞,若是铸币司真有内鬼,你也有责任……”
“所以刘司丞,你就不要胡言乱语了,好好听着,好好想着,说不定想出线索来,还能寻个立功的机会!”陈啸庭语气冰冷。
他这话差不多已经是确定铸币司有内鬼,而且还是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
可证据重要吗?跟锦衣卫这样的衙门打交道,很多事情凭嘴是说不清楚的。
“大人教训得是!”刘永满是谦卑道。
好歹他也是个勋贵子弟,虽然如今已是家道不显,但如此卑躬屈膝也是憋屈无比。
好在,陈啸庭不是来耍威风的,只见他转过身对贾奇道:“把库房门打开,本官要进去看看!”
实际上这是不符合规矩的,但在场众人没一个多嘴的。
只见贾奇向一旁招了招手,便见负责的库管的吏员走进了厢房,从里面拿了一串钥匙出来。
于此同时,贾奇本人也从怀中摸出了一把钥匙,两人一同向库房大门走去。
陈啸庭也跟着上前,只见二人合力之下,才将那沉重的大锁打开。
贾奇二人才让到一边,便见陈啸庭往后一招手,几名校尉便冲上前来的,将面前沉重大门推开。
轰隆隆……门被打开,里面传来的一种金属冶炼时的味道。
陈啸庭踏进大门,贾刘二人也跟了进来,其他人则老实在外等候。
库房里面,只见摆满了铁皮箱子,每一个箱子都上了锁。
不但如此,箱子上面还都贴了封条,打了火漆。
“永治十五年铸用……”
“永治十六年铸用……”
随着陈啸庭在库房内游走,他发现箱子上面的封条,是从永治元年一直到永治二十二年。
只有最中间的箱子没有贴封条,而是全部上了锁的。
“这些都是模具?”陈啸庭沉声问道。
“没错大人,这些都是铸钱用的模具,全都存放在此处!”
“每一年都有铸币,所以每年都得换掉一批模具,故而存放了如此之多!”贾奇在一旁解释道。
陈啸庭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阴刻阳刻都在一起?”
贾奇连连摇头,然后指着地下道的:“阳刻存放于地库之中,最是安全无比,需得刘大人拿出钥匙才能取出!”
这时刘永已经有回去拿钥匙的动作,但却被陈啸庭举手拦住了。
“不必麻烦了!”陈啸庭平静道。
他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查看存放环境是否安全,现在看来大致还是不错的。
“严从山,假币都是那一年制的?”陈啸庭突然问道。
外面的严从山立马进来,躬身道:“禀告大人,有从永治十七年到二十二年的都有!”
于是陈啸庭便对一旁的贾奇道:“你们既然有专人登记出纳,那现在就来点个数,看看模具数量对不对!”
“是……”贾奇答道。
然后他便往门外招呼了一声,便有一名吏员匆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本册子。
只见贾奇指着地上的箱子道:“把永治十七年到二十二年的模具全部清点一遍!”
这名吏员点头之后,便再度往库房外面赶去,没一会儿就拿了一串钥匙进来。
最先是永治十七年的箱子被打开,露出了里面长条状的模具,每一个一次性可以制作一百枚铜钱。
拿起册子,陈啸庭翻看之后发现,永治十七年的阴刻一共有两百零八个。
也就是说,这些阴刻全部动用起来的话,一次性就可以制作两万余枚铜钱。
乍一看制钱规模很大,但和全国的铜钱需求量想必,这其实又不算大。
一一计数之下,陈啸庭也随即也查看了的其他年份的模具数量,差不多都在两百个左右。
“大人,永治十七年共有模具两百零七!”严从山在一旁禀告道,此时地上已经摆了一堆模具。
陈啸庭点了点头,数字是对得上的,接下来就该依次核对了。
在此过程中,贾奇的表情一直很淡定,想来他对模具数量有绝对把握。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结果出来,模具全部都在,也就是说没有问题。
但陈啸庭却没有表态,而是绕着库房走了几圈,最后确定没法从外面强行进来后,才打消了对贾奇等人的部分怀疑。
于是此时,怀疑的对象就需要转移。
诚如贾奇所说的那样,所有模具能出制范处的机会,也就只有正常有铸币任务时。
于是陈啸庭便问道:“上一次铸币是什么时候?”
刘永便上前答道:“回大人话,上次铸币是在一个月前!”
“既然模具还会到铸币厂去,现在就去那边看看……钟官可在?又是何人?”
钟官正是负责铸币厂的官员,接下来就该去查查这位,会不会有可疑的地方。
到时候两相对比,铸币厂和制笵处谁的嫌疑大,陈啸庭就会把谁带走问话。
“回大人话,钟官胡四春,也在衙门口坐堂!”刘永答道。
陈啸庭点了点头,然后才道:“那咱们去铸币厂走一遭!”
随即,也不理会其他人的想法,陈啸庭就径直往外走了去,刘永等人则连忙跟上。
可就在要出制笵处大门时,陈啸庭停下了脚步,转身对跟来的贾奇道:“贾制范,你就不必过去了,好好待在这里吧!”
“最好是,你和你的人这些天都待在这里,事情查清楚之前不要乱跑!”
听到自己被软禁了,贾奇立马变了颜色,连忙为自己辩解道:“陈百户,在下可绝不敢做那掉脑袋的事,您可得明查!”
贾奇在哀求同时,也不子停向刘永使颜色,可惜后者根本就不来电。
刘永能说什么呢,他现在自身难保,怎么还顾得上贾奇的死活,再说也只是禁足而已。
“这都是为你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待真相大白!”
贾奇心有不甘,还打算为自己争取一下,他就怕自己稀里糊涂当了替罪羊。
可没等他开口,陈啸庭语气冰冷道:“进去吧!”
贾奇彻底失声,只能转身离去,开始了自己被软禁的过程。
对陈啸庭来说,制笵处的嫌疑并未完全洗清,那么隔离这些人就很有必要。
“留下两个人守在这里,其他人跟我走!”陈啸庭沉声道。
这些事情有严从山安排,而陈啸庭则在刘永的带领下,徐徐往铸币厂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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