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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治二十三年八月初二,天气阴沉而闷热。
但是比天气更让人感受到沉闷的,是在雍西巡抚衙门的大堂内,此刻里面挤满了大小官员。
这些都是雍西各府县的知府和知县,除开少数几个走不快的,能来的全都到了这里。
这七八十号人,就是整个雍西官场的代表,但他们此时只能站在大堂内。
八月份天气本就炎热,虽然雍西地处西北比南方要好,但仍热得让人受不了,更何况此时大堂内还这么多人。
“据说是北山知县的事,也不知把我们叫过来做什么!”
“巡抚大人如此大动干戈,未免也太把那北山知县当回事了,不就是丢了些粮食嘛……又能值几个钱!”
从这些对话中就可以看出,虽然雍西高层已经紧张起来,可这份紧张却没传导下去。
所以,陈啸庭才要借题发挥,才要严办北山知县江宇清,才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做此事。
后衙内,陈啸庭和巡抚张靖平将官员们对话收入耳中。
张靖平的脸色很不好看,现在的情况证明,他属下的这些人确实没把他命令放在心上。
陈啸庭面色严肃,便道:“张大人,情况你也看见了,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无奈之下,张靖平叹息道:“升堂吧!”
“巡抚大人升堂!”有吏员高声喝到。
前方大厅里立马安静了下来,张靖平将官帽戴好之后,才从后衙出现在了众官员眼前。
“见过巡抚大人!”众官员行礼道。
当他么抬起头时,却发现张靖平身侧,站了一位年轻的锦衣卫副千户。
众人微微有些错愕,什么时候这种高级别的文官议事场所,轮得到锦衣卫的人站上面了。
虽然心中义愤填膺,但在场众人却没一个站出来指摘,毕竟谁也不想做出头鸟。
“诸位,今天把你们召集过来,只为了一件事……开堂宣判北山知县之罪行!”
这话一出,众官员都炸开了锅,只是丢了些粮食的北山知县,居然要被宣判?
这意味着,江宇清不但丢了知县的位置,还得遭受大明律例的惩处。
所谓刑不上大夫,如今江宇清被这般对待,当即就让官员们坐不住了,因为这也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
今天可以因为几石粮食如此苛责江宇清,谁能保证明天这事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这可是比锦衣卫出现在这里,还要恶劣得多的事情。
于是,便有一名知府出列道:“敢问巡抚大人,江知县犯了何等大错,竟要如此折辱于他!”
早就料到会有人跳出来,张靖平面无表情道:“本官三令五申,要求下面各府县严防死守,以维持的辖下稳定!“
“皇上下了严令,谁若是办不好差事,就必须要严办……江宇清辖下驿站防护不力,致死五名驿卒身死,官粮被抢数十石!”
“这样的人,若是不严加惩处,如何向朝廷……向皇上交代?”
张靖平的这番话,大致解释了处置江宇清的始末,客观上消除了某些官员的误会。
但是,现在是争权利的时候,谁又管什么对错呢!
于是,立马又有一知府站出来道:“巡抚大人,即便江知县为官不力,但将其革职已是天大惩罚,何必还要多加折辱于他?”
对官员们来说,革职是可以接受的,这样反而还能回家享清福,反正该捞的好处已经捞到了。
“余大人所言有理,我朝历来有优待文臣之传统,巡抚大人还是高抬贵手为好!”
这样话出来后,节奏就被带了起来,以至于张靖平根本解释不过来。
见到眼前这一幕,陈啸庭才真的知道,张靖平巡抚的位置更不好坐。
想要让手下官员全部服气,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毕竟这样皇帝也不放心。
但好在,张靖平在雍西做了这么久巡抚,也拉拢了些自己的人,于是两边的人救吵了起来。
江宇清还没被带上来,巡抚大堂却乱作了一团,这超出了陈啸庭的预料。
此时他才明白,自己对文官还是不够了解,杀鸡儆猴也不是这么好做的。
于是,陈啸庭便对一旁的张靖平道:“张大人,如果雍西的官员是这个样子,看来江宇清还处罚得不够重!“
说完这话,陈啸庭便将目光扫向大堂内众官员,高声道:“都住口!”
大堂内还站着十几名校尉,在听到陈啸庭要的控制局面时,他们都齐声大喝道:“住口!”
这些人的声音加起来,直接盖过了吵做一团的官员们的声音,让大堂内短暂安静了下来。
“诸位,我不知道你在争论什么?争来争去有什么用处?”
仔细把握着说话的语气,陈啸庭接着道:“江宇清办事不牢,致使白莲教于境内作乱,他难道不该被严惩?”
“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现在你们该做的……要么是反省自身,回去后好生查漏补缺,务必杜绝此类恶行再度发生!”
说到这里,陈啸庭语气带有冷意,说道:“要么……你们也可辞去官职,离任让贤也是好事,如此自身轻松朝廷也好委派更为得力的官员!”
听到这话,张靖平脸色顿时大变,这是还嫌现在不够乱吗?
官员们面面相觑,历来文官“逼宫”的大绝招,就是利用集体辞官来威胁。
不管是上司还是皇帝,都很难承受大批官员辞官后,导致官署和朝廷停摆的后果。
但现在官员们的大绝招被陈啸庭说了出来,这让他们感受到了一丝侮辱,这是在无视他们群体的决心吗?
难道真以为他们不会辞官?不敢辞官?
这里要说明的是,这些人辞官是要先递交辞呈,这玩意儿出现太多后,就足以压服上司让步。
所以绝大数时候,集体辞官的人都没丢掉官职,反而因为串联后逼服上司,然后获取相关利益。
只不过,这一招不能轻易使用,必须要在切身关键利益受损时,才能酌情使用。
“这里是各府县主官议事,什么时候轮得上锦衣卫的人说话了?”有人当众讥讽道。
只不过下面人太多且乱哄哄的,再加上说话那人刻意隐瞒身份,所以陈啸庭没看清是谁。
“谁在说话?有种就站出来说!”陈啸庭语气更冷道。
在陈啸庭杀气腾腾的目光注视下,即便是自诩最硬气的几名官员,也不得不把视线转向一旁,根本不敢与这煞神对视。
一群怂蛋……陈啸庭心中暗骂。
然后,便见他一边整理衣袖,一边平静说道:“本官是皇上钦命派驻雍西的钦差,你们那个觉得……本官没资格出现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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