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太阳如同往日一般照常升起,小镇上的人们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客栈大堂,陆棠一站在柜台后复核这一周的账目,王琦则将每张桌椅细细擦拭着。洪喜儿推门进来,两人见着她纷纷招呼道:“掌柜的早啊。”
“早。”洪喜儿先是望一眼正认真核账的陆棠一,接着对王琦道:“琦哥儿,今天别忘将张老板的账结了。”
王琦手上动作不停:“哎晓得,棠一刚把钱给我了。”
自陆棠一当了账房之后,这样的结账事物也都交由她打理,倒是没再让洪喜儿操什么心。
说话间,郎元怿自楼上走下,三人纷纷抬头望去,王琦看看她又瞧向陆棠一,见人只是看了一眼,复又低下头核账,并没有任何异常反应,似乎真像她说的那般,两人素昧平生,一个住店客人一个客栈账房,并无任何瓜葛。
这还是洪喜儿第一次见郎元怿,只见她眉目清冷高鼻深目,虽是女子但无论五官长相还是周身气度都有股浑然英气很是不俗,一袭白衣面上也不施粉黛,连手中握着的那柄短剑上都系着白色剑穗。
郎元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只停留在洪喜儿身上,冲她微微一点头后迈步走出客店。
洪喜儿在她向自己示意时一愣,冲人回了礼,见人施施然走出店里,她才对着一旁一直低头算账的陆棠一道:“这位姑娘,是不是家中有亲人过世?”
陆棠一打算盘的手一顿,继而不解地望向洪喜儿。她怎么看出来的?
王琦:“我说呢,她怎么穿着一身白。”
陆棠一:“穿着白衣的人多了去了,也未必就是戴孝吧。”
洪喜儿瞄她一眼:“连剑穗都挂着白的可不多见,若非家中重孝是不必如此的。”
陆棠一闻言不着痕迹地扫了遍自己全身,虽不是素白但好在也是一身淡色并无任何鲜艳配饰。她们那个年代不讲究这些,她倒也未多作注意,只是洪喜儿方才那么一说,她便不由多留意一番。
等有机会,是该祭祀一下陶依郡主一家。
“想什么呢?”
陆棠一回神侧目,见着忽然凑近的洪喜儿慌乱地眨眨眼:“没什么。”
洪喜儿余光一直瞄着陆棠一,闻言一挑眉:“身上戴孝需注意的事项也多,昨日你和那姑娘在房中待了许久,她竟都没和你讲自己有什么忌讳的吗?”
“什么忌讳?”还有这样的事?对于老祖宗的祭祀礼仪讲究,她是真不知道那么多,原身对她的影响大多是情感记忆,很少有这方面的事宜。
见她惊讶的样子不像作假,洪喜儿心中也疑惑起来,陆棠一的父母不已经过世了吗,她怎么听到自己说的守孝事宜会这样惊讶?
陆棠一说完也反应过来自己话中漏洞,连忙补救道:“她没和我讲什么忌讳,也没提自己家中的事情。”
“是吗。”
对上洪喜儿的目光,陆棠一呵呵干笑两声,王琦适时走来,看看两人,对洪喜儿道:“掌柜的,我去了。”
“去吧。”
有客人进门,陆棠一提过柜台上的茶壶,再次冲洪喜儿微笑:“掌柜的,我也招呼客人去了。”
洪喜儿盯着她片刻,侧身让开地方,陆棠一深呼吸,吆喝道:“客官里面请!”
站在柜台后的洪喜儿望着前面轻车熟路招呼客人的陆棠一,再看看账本上那日益工整俊秀的字迹,目光渐渐深邃起来。
郎元怿从客栈出来一路向东,准备去往清泉山一探。来之前她就听师父提过,这山实为福泽仙山,内中蕴藏神机,也是因此保得一方太平安乐。
是日晨曦将散,山林中雾气屏开,走进林中呼吸一口,只觉身心通达很是舒畅。
郎元怿提剑上山,穿过山石垒起的山路后,往另一侧幽长小路拐去。
这路偏过主山路,一路蜿蜒,越走树木越是茂密,渐渐灌木丛生,郎元怿用剑拨开这些杂草继续向前,隐隐的她似乎听见了水流声音。抬头看一眼天色,此时太阳高悬正值晌午,她走了这些时候也有些渴,便顺着水声向前,准备喝点山泉休息一会儿。
“梆!”
她正往前走,忽听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女子低呼的声音:“呜!”
郎元怿皱皱眉,手按剑柄朝着声音方向走去。
一片绿木丛中,隐隐似乎有一白影,她顿住脚步侧耳静听,一阵“丝丝”声响,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湿腥味道。
拇指轻提,利剑微出,郎元怿屏住呼吸缓步走进,当那蛇再次盘旋直立时,她立时右手一横,拔剑直挥而下。
“嚓!”
手起剑落,那蛇被硬生生劈成了两段,落在草丛中。
郎元怿看一眼那死蛇,黑背黄纹,蛇身细长,头型三角。
这蛇有毒。
这么想着,她才抬头看向对面地上的人,见对方同样一身白衣,只不过妆容精致,脸色却显得有些惨白,此刻正死死盯着面前的蛇。
“姑娘,你没事吧?”
郎元怿问出这句,视线一扫,就见她小腿处似有一块青黑血印。
“你被咬了?”
女子眉头紧锁,抿着唇不发一语。郎元怿见状,上前托起她小腿点下穴位,暂时封住她下肢的血液流通。
剑尖一挑,连着那处伤口的衣料被划开,郎元怿蹲下用手一按。
“嘶!”
女子痛呼出声,颇没好气地瞪向她。
郎元怿并不理会,自顾说道:“错过了将毒血逼出的最佳时机,现在得用嘴将毒吸出。”
女子依旧不语,郎元怿瞧她一眼,心道:莫不是个哑巴?
“你没有家人和你一起吗?这蛇毒现在不吸再耽搁一会儿便只能毒发身亡了。”
“她们都在另一侧山的清泉旁。”
原来不是哑巴啊。
“另一侧山在哪?我去给你将人寻来。”
“在西侧靠泉的地方,从这里走过去半个时辰能到。”
郎元怿闻言深呼吸,半个时辰,人估计都死个来回了。
盯着腿上伤口,郎元怿沉默不语,那女子也盯着她,只她渐渐感觉身上煞冷无力,已经快要坐撑不住。
“一个人,再不要跑这么远。”
略带不满地看对方一眼,郎元怿眉头紧蹙,渐渐靠近那伤口,深深呼吸,继而心一横将唇贴了上去。
“呜!”
唇印上伤口时,她还能感到对方的瑟缩后退,抓紧脚腕的力度加重,从小到大都没这样对待过谁的小世子压下心中不悦,忍着恶心默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呸!”
将毒血全部吸出,郎元怿朝地下吐了几口,只嘴里仍留血腥味,她便想着去清泉边漱漱口。
“哎!”
虽同为女子,但有生以来还第一次被人这样亲密对待的姑娘仍免不了羞赧,虽然这人方才极不情愿,但怎么说都救了自己一命。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见人起身便要离开不由急唤出声,只她刚喊出口,忽觉眼前猛然一黑,紧接着脑袋一闷,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郎元怿回身见她晕倒过去,无奈摇摇头继续往泉边去。她近年来经常跟着父王王兄外出狩猎,知道这是被花青蛇咬伤后会出现的昏迷情况,毒血虽然除去了,但毒素应该还留在体内,得抓紧找到药材为其治疗。
水声渐近,她们所在的位置里泉边并不远,郎元怿抓紧漱漱口,清了口中毒血,又去周边找起解药。按道理毒蛇出没的地方必有解毒草,但她寻了好一会儿却都没找到类似解药,西侧山泉又太远,一来一回带人回来就得一个时辰,到时候这姑娘怕是得见阎王不可。
“麻烦。”
嘴上虽这么说,可转身郎元怿就将人背了起来,看来今天这清泉山是不用探了。
她脚上功夫不慢,不消半个时辰,便将人背回了客栈。
彼时晌午已过,大堂上人并不多只三三两两坐了几位,王琦和陆棠一则坐在柜台后歇歇脚,这一上午可将她们忙坏了。
“棠一,你说那白衣姑娘去哪了?”
王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手上给自己扇扇风,春末的午后,天气已有些热。
“不知道,应该是去游玩了吧。”
这倒没撒谎,陆棠一是真不知道人去哪了。
她俩这面话头刚落,眼见着门外闪进来一人,准确来说,是两个人,只一人趴在另一个人背上,看样子似乎晕了过去。
“快请大夫。”
陆棠一见着是郎元怿回来,身上还背着个女子,赶忙迎上去帮忙。
“这是怎么了?”
“被蛇咬了,棠一你速差人去药铺抓些八角莲和重楼来。”
她边说边往楼上走,楼下二人对视一眼,王琦道:“还是先请掌柜的看看吧,好一块开方子抓药。”说罢抬腿跑向后堂。陆棠一则跟着一道往楼上去,这好端端的,哪里来的受伤姑娘啊?
郎元怿背着人上楼进房,将人放到床上后陆棠一也跟着进来。
“元,七娘,你这是哪里捡来的......”
她话没说完,待看清那床上女子的面容时,不由瞪大眼睛惊呼出声:“怎么是她!”
“你认识她?”
“这是县太爷的掌上明珠阮大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郎元怿见她时便知她定是富户人家出身的小姐,不过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县太爷的女儿,看看躺在床上的姑娘,见对方唇上颜色渐渐泛紫,知道这是毒素上行了。
“先去请大夫抓解药,不然到时候她小命不保,你我更加麻烦。”
话音落,门口响起来洪喜儿的声音:“怎么回事?谁受伤了?”王琦在后提着她的药箱跟着进来,两人来到床前,见到躺着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继而惊呼道:“这!怎么是阮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在猜走向呀哈哈,这文的预设我是想让棠一做个陶朱翁的,确实是种田文,多了不剧透了,咱们看文呀~(哈哈炸出了从没留言过的小伙伴也是惊喜,大家多多留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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