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到,鹿角解,蝉始鸣,半夏生,木槿荣。”——礼记
夏至来临,北方的田间,还没有南方那么湿热难捱,清晨的一场雨更是让空气变得清爽怡人,微风中带着丝丝缕缕新收割的麦子的芳香。
村子另一边的果园里,春日枝头上的层叠的莹白的花朵早已纷纷飘落。如今油绿而茂密的叶子下面,已经一个挨一个的长满了幼嫩的果实。
田埂后面,在郁郁葱葱的树木掩映中,露出了一间间整齐的白墙灰瓦的乡间村舍,这就是沂源村的人们居住的地方了。
夏至是农忙时节,家里留下来的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和孩子。只有村东头一家大院子里,隐隐传出了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少年声音。
“夏至一阴生,是以天时渐短;冬至一阳生,是以日晷初长。冬至到而葭灰飞,立秋至而梧叶落”
这是一间青石板铺砌的宽敞的四合院落,围着院子的是三间大屋,坐北朝南的正屋和一东一西两间侧屋。
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道:“茗儿,哥哥在变声,不能用嗓过度,明日我再给你读,好么?”
一个有点瘦弱的少年半躺在一张竹榻上,拿着一本有些泛黄的棉纸线装书,在手里轻轻翻动着。他旁边的杌子上坐着一个挽着双垂鬟髻,穿着蓝色粗布袄裙的小女孩儿。这小女孩儿的声音十分清脆好听,长得更是让人眼前一亮——两道弯弯的柳眉,一双黑白分明,灵动的大眼睛——仍然带着孩子的童真可爱,却已经有了几分少女的娇美。
她好奇地问道:“哥哥,什么叫变声?”
这少年大概十四五岁年纪,听见自己妹妹的问话,他想了一会儿,道:“就是呃哥哥现在长大,所以声音也会有所改变,再过一段时间,哥哥就是成年人了。”
女孩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自从两个月前生了一场病之后,她哥哥陆钧的性子好像变了很多。现在,哥哥对她好像格外有耐心,平时也不再乱发脾气,在她眼里,哥哥最近好像一下子长大了。
难道这就是什么“变声”的原因?女孩儿虽然心里有点奇怪,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哥哥身体一直不太好,因此,她绝不敢让他太过劳累。听见少年又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她忙道:“哥哥,我去给你倒水。”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往里屋去了,陆钧把那卷书放到一边,微微的叹了口气。
陆钧原本是一个在首都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的,二十五岁的普通人。他从小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可他一直很勤奋认真,努力学习,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大学毕业后又继续用功,通过了公务员的考试,成了一名小小的公务员,这才过上了比较稳定的生活。
年初的时候,他听说自己原先生活的孤儿院需要志愿者,于是,他向领导请了十几天的假,打算回去帮帮忙。可是赶夜路时天降暴雨,他所乘坐的大巴就这么在雨里翻了车。
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现代社会里的那个陆钧了。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朝代,成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这个朝代叫做大魏,并非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个王朝。大魏已经传了近百余年,眼下风调雨顺,四海升平,百姓们的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
如今,陆钧早已从穿越的惊讶和不安中恢复,渐渐地接受了自己穿越到了古代这个现实。穿越前,他就是个踏踏实实,尽一切可能把日子过好的人。既然老天把他送到了这里,他也要努力的好好生活下去。
陆钧站起身来,走到屋外,此时阳光还不是特别强烈,透过院中那棵高大的枣树密密的绿叶,闪亮的光斑撒满了整个小院。
陆钧在院中站定,开始他每天的功课:打太极拳。从小的成长经历,让他对一个健康的身体的重要性深信不疑。可惜,天不遂人愿,他穿越到了一具不那么健康的身体里。
总而言之,每年一到春天,他就会眼睛红肿,不停的打喷嚏,头晕脑胀,几乎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情况随着天气变热会好一些,但症状还是不会完全消失。
这时,陆钧的母亲赵氏和妹妹陆茗都走了出来,倚在门口看着他。赵氏是个脸色苍白的中年妇人,她也和陆钧一样,动不动就咳喘不停。因此,每年大部分时间,他们这一家三口只能呆在乡下。
然而奇怪的是,每次他们离开洛陵县的陆宅,来到沂源村,这些症状就全都消失了。
陆钧直觉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根据他现代的认知,他和赵氏的这种“病”,很像是对某种东西产生了过敏。而至于这过敏源是什么,怕是只有等他回到洛陵县,才能再去慢慢找寻这个问题的答案。
同时,通过每天打太极拳,规律自己的生活和作息,偶尔从事简单的劳作,陆钧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比刚来的时候提高了不少,呼吸也顺畅多了。
天慢慢变热,陆钧的头上出了一层薄汗,赵氏连忙下来用手中的帕子给他擦拭着,同时带着担忧的神色道:“钧儿别打拳了,歇一会儿吧。”
陆钧是赵氏那英年早逝的丈夫留下的唯一的儿子,赵氏对他十分疼爱。陆钧显然也深知这一点,他停下来笑着对赵氏道:“娘,你别担心。练这个对身体有好处,你没见最近我的病好多了么?”
赵氏确实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她还是放心不下,直到陆钧停了下来,她才转身进了正屋,只留下陆茗在院子里。谁知道,赵氏离开之后不久,院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陆钧的小厮在院门口拦住了一个浓眉大眼,和陆钧年纪相仿,却比陆钧健壮许多的少年。那少年一把将陆家的小厮推开,带着几个穿着粗麻布短褐的乡间孩子闯进了院子。
他一进院就指着陆钧哈哈的笑道:“看那个病痨鬼,在瞎比划什么,莫不是抽风了罢!”
陆钧冷着脸站住了,陆茗却气愤的一步冲上前去,对他们喝道:“你们几个怎么这样说我哥哥!他不过是身子弱些,他没有病!”
那少年看见陆茗,眼珠一转,忽然换了一副面孔,笑着道:“哎,原来是茗儿,来,哥哥带你去河边钓鱼,不要整天呆在这院子里,和你这病鬼哥哥在一块儿。”
说罢,他就伸出了手,急匆匆的来拉陆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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