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源十分无可奈何,苦笑了一声,道:“唉,陆少爷,你别听少爷瞎说,他现在常常拿这事来打趣我。他听你的,你也劝一劝他”
说罢,李尚源小心的把礼乐堂的门掩上了,压低声音,对陆钧道:“少爷在家里总是开我和任姑娘的玩笑,这说我也就罢了,任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传了出去,不是毁人家姑娘的清誉么?”
陆钧一听原来是这事,先是笑道:“哎,我当是什么,你们才子佳人相互倾慕,何须遮遮掩掩的?只是这任姑娘的来历需得保密,为她的安全着想,你一定要看好了你家这位大少爷,别让他不小心在别人面前说出来了。”
李尚源连连点头,陆钧忽然想到刚才常晓成说的“好事”,惊奇的起身问道:“难道你二人要”
李尚源慌忙摆手,道:“不不,并非如此。”
常晓成把李尚源往后一拉,道:“哎呀,等着他说,都上课了也说不完。我告诉你吧,是这么回事”
常晓成眉飞色舞,对陆钧说了一遍,原来这任怀容住进常家以后,常晓成的母亲果真什么活儿也没让她干,只是偶然间发现她手很巧,便有时让她帮家里做些针线活儿。
任怀容一心想要打听自己妹妹的下落,因此找了个机会,开始和常晓成、李尚源两人商量对策,她问二人道:“我初来这洛陵时,不知道哪里有大些的茶楼酒馆,一个女子,心里又没着落,方才寻了个最偏僻的茶馆说书。如今有常少爷为我做主,我想寻个大一点的地方,每日乔装去说上半个时辰的书,日久天长,听的人多了,一来为我和我妹妹将来的生活攒些盘费,二来嘛,二位少爷或许不知道,这说书的地方人聚集多了,场前场后,人们都爱在那里闲谈、聊天,常常能听到些各家各户的奇闻轶事,说不定就有我妹妹的消息。”
当时李尚源听了,劝任怀容道:“这主意虽好,却还要姑娘抛头露面,万一被黄家的人盯上了,或是招惹了地痞无赖,那可该怎么办?”
陆钧听到这里,觉得李尚源的担忧不无道理,于是便问常晓成道:“你怎么对她说的?”
常晓成得意洋洋的道:“这事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或许就办不成了,但是换了你常大哥我,哪有解决不了的事?这洛城街上最大的酒楼是哪一家?‘洛云轩’是不是?我告诉你,他家老板的小儿子,和我关系最好,天天缠着我教他投壶、打双陆。我去跟他说上一声,任姑娘就去那里说书,绝对没人敢找她的麻烦!”
陆钧一听,这个办法倒是可行,那洛云轩的老板有亲戚在京城做官,后台很硬,黄家绝不敢去那里捣乱,而且任怀容说得很对,如今他们缺乏什么?就是消息。现在南来北往的商客都在洛陵聚集,他们需要一个能了解舆论,掌握舆论的途径。
陆钧赞同的点点头,道:“我看可以。阿源你也不用担心,任姑娘虽然是个女子,但她一个人在外漂泊多年,不是一般的闺中弱质女流。她肯定也有不少自保的办法。”
说罢,他又道:“只是每次她去的时候和离开的时候,一定要保护好她,别让别人知道她真实的身份还有她和你们常家的关系。”
常晓成道:“这个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和他们商量好,让她早早的去,早早的走,对了,到时候我让他们再请上两个唱的,每次让她先走,这就没人能寻着她了。”
陆钧道:“如今我家的事也差不多了,安材不用天天守在院里,我会让他来这酒楼听书,帮咱们收集有用的讯息。”
说到这里,陆钧忽然想起今天早上的事,还没来得及讲给他们两个人听,刚想开口,就听见外面周峙问道:“这里闩着门,做什么呢?”
张尹在外面酸溜溜的答道:“常少爷和陆少爷进去了半晌了,反锁了门,不知道在做什么。”
常晓成把门一拉,瞪了张尹一眼,对周峙道:“我教阿钧投壶呢,他笨得很,一个都没投进去。”
周峙骂道:“混帐,有你这么说自己同窗的么?!”又训了他几句,方才转过身,敲云板去了。
小半个月过去,几场瓢泼大雨将夏日蒸腾的热气浇了个干干净净。不知从哪一天起,早晨的空气里已是带上了丝丝凉意,庭前阶上零星散落着被风吹落的梧桐叶,转眼间就快立秋了。
这是自从回到洛陵之后,陆钧度过的最平静的半个月。他仍然一早一晚锻炼身体,挑灯夜读,去社学学习。出乎他意料的是,陆锦竟然坚持天天和他一同早起,虽然有时抱怨,却没有一天间断过。
连常晓成某天看见陆锦的时候,也有些惊讶的道:“你小子怎么瘦了?”
陆钧重新打量了一番陆锦,发现他确实比从前看上去结实了点,估计还有一个原因是最近没什么人给他大鱼大肉的塞个不停,他晚上大部分时间也没宵夜可吃,消耗的能量多,摄入的能量少,从前堆积的赘肉就慢慢减下来了。
陆锦不知道该说什么,咧着嘴摸了摸头,常晓成又把他叫到跟前,道:“对了,我问问你,你娘最近怎么样了?”
陆锦小心的道:“娘娘还是老样子,躺在屋里不肯出来。我没怎么见着过她。她饮食起居都是秋月料理,对了,昨日娘请秋月去找杜医官,不知怎的杜医官没来,她还发脾气了,把秋月骂了一顿。”
常晓成警惕的道:“什么?!她请大夫做什么?她病了?杜医官为什么不去?”
陆锦一问三不知的摇着头,常晓成有点担心的道:“我大姑这人非认她自己那点道理,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她别再想不开,气出病来?不然过几天我让爹去瞧一瞧她?”
陆钧听了,知道时机已到。当晚便寻了个机会,把秋月叫来,问她道:“常氏为何让你去请杜医官?”
秋月忙道:“此事我正想回禀少爷,太太她这个月”
她刚想说,忽然一看陆钧的脸,又不好意思了,况且陆茗还在旁边托着腮听得认真,秋月双颊飞红,道:“这这该怎么说”
陆钧打发陆茗道:“去,茗儿,这不是你小孩子该听的事,你去娘那里。”
陆茗自然不干,和陆钧缠了半晌,陆钧只得对秋月道:“你说便是。”
秋月“哎”了一声,接着说道:“太太这个月月事已经晚了四五日,如今还没有来!”
陆茗年纪已经不小,听了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一转身,掀开帘子走了。秋月赶紧道:“因此她非让我去请任医官来,昨日下午没人在家,我拗不过她,只好去了,可医馆里的人说任医官不在,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回来后便照实说了,结果太太好不生气,打了我一顿。”
陆钧问道:“先前任医官开的药,她都吃了么?”
秋月道:“吃了,她她求子心切,每天都吃,这几天总说胸口发闷,肚子坠坠的,不知是不是呃”
陆钧冷声道:“你看呢?”
秋月也不知道陆钧打的是什么算盘,她犹豫的道:“倒是真像我刚来的时候,太太怀锦少爷时的症状”
说罢,她又纳闷的自言自语道:“这位任医官的药,这么神么?要说太太和这黄、黄步宇,也、也有些年头了,怎么这一次就就真的中了?”
陆钧笑一声道:“真真假假难说得很,你别管这么多,好好照料你家太太便是。”
秋月被陆钧的语气弄得有点不安,小心问道:“若是太太再让我去请任医官,那我该如何是好?”
陆钧道:“找任医官做什么,这样的好事,不该告诉黄家知道么?”
秋月到底是个聪明人,“哦”了一声,又怕常氏寻她不着,急忙忙的退出去了。
待她走后,陆茗探头进来,问道:“哥哥,那女人真的这么不知羞耻,怀了黄浑蛋的孩子?”
陆钧瞪她一眼,道:“你一个女孩儿家,说话多少也注意些,怎么像常晓成似的”
一听见常晓成的名字,陆茗又不高兴了,道:“别提常晓成,姓常的我都讨厌。”说罢,又缠着陆钧问常氏的事。
陆钧道:“他们这样的恶人也能如愿,那世间还有没有天理了?”
陆茗满脸疑惑,陆钧又道:“常氏这些年,已经把陆家折腾的面目全非了。祥叔说,‘娶妻不贤毁三代’,这话我是打心眼里相信的。她气死了奶奶,又和她那奸夫一起害死了爹,陆锦被她教唆的好像半个废人。她害得陆家入不敷出,颜面扫地,这样的人,哪能用一般的手段处置她呢?”
陆茗凑上前来,问道:“这么说”
陆钧打断了她,轻轻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道:“这么说,接下来还有一场更精彩的戏,你就等着看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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