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义愤填膺,纷纷指着黄长义喊道:“不能放过这小畜生!”
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诸位,我们如今抓了黄长义,那黄家兄弟怎能善罢甘休?!如今洛陵县上的商铺十家里已经关了九家。大家看看眼前的惨状,它可能会发生在我们任何一个人的家里!黄家人如此作为,早已惹得人神共愤,我们不如一鼓作气,把黄步宇、黄步云两兄弟也抓起来,为那些被他们害了的人报仇!”
这声音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是铿锵有力,从后面传来,说的原本一片吵闹声的人群渐渐平静了,有人附和道:“没错!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左右是死,还不如豁出去替洛陵县除了这个祸害!”
这时候,有些人往后看去,见最开始出声的是一个身材颀长,暗黄脸色的少年。他身旁还有两个同伴,一个高大壮实,一个略有些削瘦,都是差不多年纪。被众人捆住的黄长义也瞧见了这几个少年,只觉得眼熟的很,却认不出他们是谁。这时候,只听那高大的少年提声道:“咱们先把这小畜生看好了!其余的人与我一同,集合洛陵的百姓,咱们去黄家找那两个老畜生算账!”
这三人正是陆钧,常晓成,和李尚源,昨日社学也受到了所谓“税使”们的骚扰,今天根本就没开门。陆钧一早就来到常晓成家和他商量办法,同时密切关注着城里的动静,谁知正好黄长义闲来无事,到这王家找王老爷一家人的麻烦,陆钧便对常晓成道:“现在也差不多了。只是我们一定要弄清楚,现在黄步宇和黄步云都在哪里,这样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常晓成道:“这个德福方才已经打听过了,黄步云还在他私设的刑堂里对昨天抓的几个乡亲用刑呢!至于黄步宇,今天一直没见他出门,他这人最是狡诈,想来察觉到最近动静不对,在家中躲着吧。”
陆钧道:“好,那咱们就兵分两路,咱们到了那儿,先找几个带头的,然后你随他们去刑堂寻黄步云,我去堵黄步宇,咱们见机行事,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
谁知这时候,屋门忽然吱呀一声,陆钧一瞧,心脏都吓得漏跳了一拍,只见久违的常氏红光满面,欢欢喜喜的探了个脑袋进来,道:“呀!成儿,你去找谁?找你黄家叔叔,他也封你个官儿做,好不好?”
常晓成也吓得“腾”的窜了起来,差点蹦到房梁上去,同时大声喊道:“娘!大姑怎么进我屋里来了!”
他娘忙不迭的赶了过来,道:“哎呀大姐,你快回屋里去歇着,歇着罢。”
三人又仔细商议了一回,叫来任怀容,把他们本来的容貌稍微遮掩了一番,又穿上了常家几名下人的衣服,打扮的和平时迥然不同,带着几个家丁出了门。
陆钧等人赶到王家时,人们已经自发的涌进了院子,把黄长义绑住了。因此陆钧才出声提醒众人,这正是铲除黄家的大好时机。此时常晓成话音刚落,一时间人声鼎沸,数十人站了出来,陆钧拉着方才那手持铁锤的男子,道:“这位不是洛陵街上开香蜡店的林朝诚大哥么?怎么你也赶到了这里?”
林朝诚看了看陆钧,并不认得这少年是谁。周围一片混乱,他不及细想,拱手道:“洛陵街上被这姓黄的打劫的惨了!没有一家铺子还开着的,那些老板们见我还有几分力气,便让我带着各家的男子,家丁四处巡视,护着街上的人不被姓黄的抓到堂里用私刑!”
陆钧道:“我们现在要去抓黄家兄弟,你看这些人该如何调遣?”
姓林的道:“黄步云多半还在刑堂,他那刑堂看似吓人,其实并没有多少真正的差役,多半是他手下的地痞流氓,这些人抓人的时候卖力,如今一见我们的声势,保管只顾自己跑路。倒是那黄家宅子里养了不少家丁,凭我们这点人手,肯定不够。”
陆钧道:“那,这一路上,咱们还能再集合些人手么?”
林朝诚答道:“这是自然,如今家家户户都准备好了,只想着和这黄家拼命!”
这时,李尚源道:“黄步宇这人诡计多端,到时候,若是他躲在黄家不肯出来,那怎么办?”
众人似乎都没想到这个问题,顿时愣住了。陆钧灵机一动,道:“咱们手里不是有他黄家这唯一的血脉么?带上黄长义,不怕他不肯出来!”
几人商定之后,陆钧、李尚源随林朝诚押上黄长义,和常晓成道别之后,往黄家那大宅子的方向去了。而常晓成则带着另一伙人去刑堂抓黄步宇。令陆钧想不到的是,这一路上,真的几乎每家都有人出来加入他们,快到黄家的时候,这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竟然已有二三百人之多。
此时快到傍晚,天色已有些暗了。众人点起火把,把黄长义架在马上,把他嘴里填的布一掏出来,他马上扯着嗓子喊道:“大伯!大伯快出来救我!”
黄步宇听说洛陵的百姓因为黄长义在王家闹事,已经围了他的院子,他那能舞枪弄棒的弟弟又不在家,他一边在心里痛骂黄长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边打算收拾东西,找几个人护着他溜出去躲一躲,谁知道这时候,院子外面却传来了黄长义的喊声。
黄长义撕心裂肺的嚎了一阵,马上又有人道:“黄主簿,我们无意冒犯,只是前几日钱家几人被你弟弟抓去了,我们也不求别的,只想把他们几个换回来。你们黄家这位金贵的少爷,换我们几个贫民百姓的命,你不亏罢!”
黄主簿听罢,命人出去传话,道:“那几人被我弟弟关在刑堂,你们若是要去,就快去那里要人,否则上了刑,再出个什么好歹,你们不要后悔!”
外面的人又喊道:“若要我们去刑堂那里,非得和主簿大人见上一面,要你当面保证,事后不会追求我等的罪过,我等马上放了黄少爷,去刑堂找黄千户要人!”
黄主簿一听这些人口口声声称他“主簿大人”,又提出这么傻的要求,呵呵笑道:“那好,我就出去见这些蠢货一面。”
说罢,他整理衣冠,带着几个家丁走了出去,一开院门,方才瞧见外面火把熊熊,百姓们虽然男女老少混杂,但整整齐齐列着队伍,每个人脸上都深深刻着仇恨的表情。他吃了一惊,慌忙转过身去,对家丁们喊道:“回去!关门!”
为首走出一个高大的男子,正是林朝诚,他喊道:“黄主簿莫走,你不要你侄子活命了么?”
黄步宇刚才根本就没顾得上看黄长义在哪里,此时又听见黄长义惨叫一声,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就在这时,人群中又有人喊道:“黄家所有人听着,我们只要黄步宇一人,其余家丁、奴仆一概不咎!”
随着话音落地,黄步宇身边的人散了大半,其余几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愣在当地,眼看着站在前面的百姓们高高举起手中的火把,愤怒的呐喊着,朝黄家门口投掷了过来,黄家那大木门连着外面的木栏围墙,轰的燃成了一片火海,这些人有的哆嗦着往后退,有的则直接往百姓们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喊:“我没做过什么坏事,饶了我罢!”
混乱之中,黄步宇吓得左躲右闪,慌忙四处打量,想趁此机会赶紧逃跑。见人们并没有围上来抓他,黄步宇以为他们还是害怕黄家的势力,他拉了几个仅剩的家丁在前边挡着,自己悄悄转过身,沿着院墙朝运河的方向跑去。
百姓只聚在黄家门口,这边院墙附近似乎并没有人,黑漆漆的,黄步宇拼了老命的跑了半晌,出来时戴上的一顶忠靖冠落在地上,头发也散了,他怕被人认出,干脆扯下身上临时赶制的那一身“税使”的官服,丢在地上,穿着里衣里裤,使尽全力想逃离后面那一片震天的喊声。
只不过,他毕竟是个文官,之前被众人捉奸抓住的时候,又挨了揍,受了一身的伤,一条腿多少还有些不太利落,加上黄家的宅子盖的极为宽阔,他跑了半天,方才见着院墙的尽头,他松了口气,正要转弯,忽然眼前轰然一亮,黑暗中一群举着火把的百姓,一步步的朝他逼了过来。
黄步宇惊呼一声,马上掉头往回跑,却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大,林朝诚这时已经带人堵了上来,他那受伤的腿忽然一软,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林朝诚一把把黄步宇提在手中,和黄长义背靠着背,绑了个结结实实。陆钧走了过来,看着黄步宇冻得哆哆嗦嗦,满脸惶恐,真是比上一次还要狼狈。不过,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陆钧沉声道:“你们抓的那些女子,都关在哪里?”
黄步宇一听,慌忙道:“你、你只要能保我一命,不光那些女子的下落,就连黄家的金银珠宝放在什么地方,我都告诉你。况且这些日子里敛税的这些恶事,都不是我做的,都是我弟弟一人的错,我还时常劝他,不要乱用刑罚对付良民”
陆钧冷笑一声,道:“良民?在你黄老爷的眼中,我们不都是刁民么?”
说罢,他从怀中把从黄长义那里夺来的刁民录掏了出来,在黄步宇眼前一晃,黄步宇慌忙道:“这,这也不是我写的,都是王知县那老东西”
陆钧把那厚厚的书卷往地上一扔,用手中火把点了,那纸带着墨迹,边缘一卷,呼的就燃了起来,化作了火焰中的一团灰烬。陆钧用手中火把拨了拨着那未燃尽的火,命人把捆成粽子一样的黄长义和黄步宇拉到了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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