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可爱,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买我吗?
谢隐却并没有笑话她,而是接过她手里提着的东西,很自然地说:“阿婆烙了饼,你早膳吃了吗?”
赵妙盈特别规矩、特别有礼的回答:“吃了。”
“那就别吃了。”谢隐说,“这杂粮饼子很垫肚子,撑得慌。”
说是这样说,当阿婆端着烙好的饼子来时,赵妙盈还是没忍住,面对阿婆期盼的目光,她哪里说得出自己不想吃这种话呢?好在她一日三餐用得都少,吃一个饼子应当……应当不行!
谢大哥没说阿婆的饼子烙的比成年男人的手掌都大!
谢隐神不知鬼不觉将赵妙盈跟前没吃完的半块饼子拿走,这会儿阿婆眼神差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完全没察觉到他们的小动作,见赵妙盈津津有味吃完了“一块”,还热情招呼:“够不够啊,敞开了吃啊,不够阿婆再给你们烙。”
“够了阿婆。”赵妙盈连忙回答,她担忧地看了谢隐一眼,生怕他又像昨天晚上一样不懂得拒绝别人的好意
谢隐就着葱爆蛋跟咸菜,将阿婆烙的满满一筐饼子吃得一干二净!全程动作优雅舒缓,不疾不徐,连赵妙盈都看不出来他撑没撑。
直到跟阿婆告别,准备去圣上赐下的府邸,谢隐顺势邀请赵妙盈一同前去,日后虽说主要住在淮南侯府,但圣上赐下的府邸也不能不住,若是有赵妙盈不喜欢的地方可以及早改一改,至少在成亲之前要改成她喜欢的样子。
赵妙盈是坐马车来的,谢隐为了避嫌仍旧骑马,她看见他取出一颗山楂丸放入口中,忍不住对他说:“谢大哥,以后吃饱了就别逼着自己继续吃了,爹娘也好,阿婆也好,都舍不得你这样的。”
谢隐温和应了一声:“记下了。”
赵妙盈抿着嘴:“不要只嘴上说记下了。”
说完,察觉自己语气有点重,顿时懊恼起来,这样的姑娘不会讨人喜欢的!连阿爹都会抱怨阿娘管得宽,养父更是因此常常与养母争吵,阿娘也说男人不喜欢过多的管束,会将他们的心越推越远……还没成亲她怎么就这样!
“好。”谢隐回答,“下次一定改。”
赵妙盈本来都有点不敢看他,万万没想到谢隐脾气居然好成这副模样,她眨眨眼,试探性又道:“那最好连下次都不要有。”
谢隐失笑:“好。”
她忍不住想笑,连忙放下马车窗帘,两手捧住脸颊,痴痴笑起来。
四下无人,什么优雅端庄都不需要在意。
路上谢隐还给赵妙盈买了一份驴打滚,这种民间小吃难登大雅之堂,多数是外头卖,侯府里很少吃,赵妙盈喜欢也极力忍耐,她很懂事,尽量不给爹娘添麻烦提要求,驴打滚可好吃了!
好甜好甜。
圣上赐下的宅子确实大,比淮南侯府都差不到哪里去,还配备了下人,里头一砖一瓦都是崭新的,毕竟谢隐如今可是功臣,圣上可不能寒了功臣之心。
不仅谢隐,边境军的几位同僚都被授予了新的官职,谢隐对这些通通没兴趣,也不想在朝中任职,他证明了自己,令淮南候夫妻以他为荣,这就足够了,日后的时光,想要拿来陪伴淮南侯一家,并不想浪费在旁人身上。
对权势如此不看重,圣上自然更要重赏,赵妙盈哪里有不喜欢的,她看完了整个将军府,只有一个新的要求。
“谢大哥……能不能开个园子给我种菜?”
姑娘的眼睛亮晶晶,光芒万丈,谢隐瞬间莞尔:“当然可以,不过,能带我一个吗?”
赵妙盈万万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她几乎摁不住雀跃的心情,好奇道:“谢大哥也会种菜吗?”
“边境生活清苦,冬日百姓们想吃蔬菜格外艰难,我跟着学了点。”对于自己学种菜,谢隐毫不觉得丢人,真要说起来,为了让边境百姓相信人肥可用,他连大粪都亲自挑过,不过这种事还是别跟姑娘说了,味儿怪重的。
赵妙盈欢欣不已,“谢大哥,你快些娶我吧!”
一时激动竟脱口而出真心话,赵妙盈瞬间捂脸,不敢看谢隐,谢隐别过头去,显然是在忍笑,这种时候若笑出声,怕是要伤害人家姑娘的自尊心,他调整好情绪,才以平常的语气道:“等圣上赐婚的旨意下来,我们便可以成亲了。”
赵妙盈的羞耻心被好奇占据:“圣上赐婚?”
“嗯。”谢隐继续往前走,他比赵妙盈高,腿也长,一步抵得上她两步,因此陪赵妙盈散步时会刻意放慢自己的速度以和她持平,“我不要官职,圣上便许我一个恩典,你既然愿意嫁我,我自然是要请他赐婚的,以免再有人背地里说你不是。”
有些难听话确实不堪入耳,他也想尽早娶她,毕竟在这个时代,二十二岁却云英未嫁的姑娘并不多见。
赵妙盈感觉心里温暖无比,她庆幸自己坚持等了他,她永远不会因为这个决定后悔。
圣上很干脆,要是谢隐一定要官位,他心里反倒不舒服,谢隐什么都不要,他就觉得自己太过苛责提防功臣,未免有些小人之心,于是一定要给,谢隐来请赐婚,好好的恩典,他竟拿来请赐婚,圣上愈发认为他志虑忠纯,见谢隐口口声声皆是未婚妻,大手一挥,将赵妙盈从
县主封为了郡主,连带着侯夫人也得了许多赏赐。
淮南候在边上笑得嘴都要歪了。
圣上睨他一眼:“怎么样,朕不给你赏赐,你不会心里记恨朕吧?”
淮南候手一撇:“臣怎么敢呢?黄恩浩荡,圣上给不给是圣人的自由,臣要是开口要,那可就是臣不懂事了。”
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圣上越看越觉得手痒,“你这儿子养得不错,虽非亲生,却比亲生的更甚。”
一听这话,淮南候便知道圣上是想起那几个糟心的儿子,为了皇位争的你死我活,他不敢多做揣测,只道:“殿下们都大了,应当懂得圣上的良苦用心。”
圣上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自谢隐名声大振,有个人便心惊肉跳吃不好睡不下,不过谢隐并未前来找她算账,她也不大敢朝谢隐跟前露面,可赵妙盈与谢隐大婚,身为姨母哪有不出席的道理?
出席了就要见到谢隐,万一谢隐将当年之事尽数说出……他自己倒是摘的一干二净,可她呢?
赵吉从那件事之后便消失无踪,蒋夫人再也没能往侯府插眼线,她实在是被不按套路出牌的谢隐吓怕了,再加上郑家小郎君的婚事也没办成,她总觉得自己有些倒霉,不大敢做恶事,这几年下来,自家爷一直止步不前,反倒是淮南候愈发风光,真是令人不甘!
怀揣着这样忐忑的心情,蒋夫人还是出席了安平郡主与谢隐的婚事,为表嘉奖,圣人虽未亲至,却手书“举案齐眉”四字,命宫中内侍送来庆贺。
这字是要供起来的,赵妙盈看着都不大敢碰,她对皇帝的敬畏打心底而来,谢隐却不然,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四个写得相当一般的字而已。
赵妙盈刚被挑起盖头,害羞了没多久就看见这幅字,认认真真握拳发誓:“这是圣上对我的期望,我一定不会辜负,会做谢大哥的好妻子!”
她十分认真,甚至开始计划要如何做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贤妻。
谢隐正想把这幅字卷起来找个地方放,听赵妙盈这样讲,不禁笑道:“不必如此。”
“嗯?”
新娘子歪着脑袋一脸不解,模样瞧着娇俏又可爱,谢隐温声道:“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无需这般,彼此尊重友爱即可,我只是个身无官职的闲人,可不想出门买本书回来,便瞧见郡主跪在身前举高托盘,父亲怕是要打我的。”
淮南候由于爱女出嫁在婚宴上疯狂饮酒痛哭失声,过分丢人被侯夫人拽走了。
赵妙盈忍不住笑起来,谢隐帮她把头冠卸去,又看她洗去脂粉,露出一张清水出芙蓉的面容,她还是很少女的模样,清纯明艳一如初见,眼眸里满是爱意,令谢隐觉得,若是自己不回报这样的爱,才应当遭受天打雷劈。
他冲赵妙盈露出笑容,赵妙盈便投入他怀中。
夜色深了,月亮也躲入厚重的云层。
还说没哭呢,声音都变调儿了,谢隐哭笑不得:“方才我犹豫,并非是有私心,只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你,谁知反倒惹你不开心。”
“诚实回答不就行了。”赵妙盈吸吸鼻子,“我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之人。”
谢隐还真信了,点头:“有部分原因。”
赵妙盈瞬间眼睛瞪得更大,看样子简直伤心欲绝,谢隐掐着她的细腰不让她跑,无奈道:“是你要听真话,我说了,你却不高兴,所以我方才不想说。”
赵妙盈不觉悲从中来:“我要解释!”
“从前与她定亲前,我便已知道自己的身世,全凭私心作祟才没有阻止,这本是我欠她的。”谢隐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虽说我与父亲已上门赔罪,又是由方家提的退亲,可退过一次亲,终究是名声不好听,若四殿下得封储君,圣上一旦驾崩,方家绝无好下场。”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温声道:“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多则是因为二殿下宅心仁厚又心胸宽广,我只是让他少走些弯路,便当作回报方家了。”
赵妙盈并非蛮不讲理的姑娘,说白了她只是想要谢隐哄哄她,小脸上很快浮现出笑意:“那好吧,那我不生气了。”
说着钻进谢隐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夫君,我觉得从前定亲不是你的错。”
“嗯?”
“你跟从前的小侯爷,就像是两个人。”赵妙盈认认真真地说,“我把你们俩是分成两个人来看的,我喜欢的是谢大哥,不是小侯爷。”
谢隐闻言,面容有片刻失神,他望着妻子,眉眼愈发柔和:“嗯,谢谢你。”
“谢大哥也喜欢我的吧?”
谢隐凝望着她,微笑回答:“嗯。”
他抱住赵妙盈,内心深处生出无限荒芜,人的生命是短暂的,区区数十载便是一生,喜怒哀乐都是过眼云烟,他贪恋他们给的温暖,却又知道自己永远留不住,也不会留下。
“那就够啦。”赵妙盈枕着谢隐的肩膀笑得无比满足,“只要谢大哥喜欢的是我就行了,别的我才不在乎呢。”
“说什么不在乎,刚才还吃醋的人是谁?”
突然被戳穿,赵妙盈不让他看自己发烫的脸:“不是我不是我!”
谢隐失笑,陪她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抚着她的粉颊道:“从明日起我大概会忙碌一点,你也要注意安全,不要独自出门,知道吗?”
“那阿婆怎么办?”
他们俩成亲后,阿婆硬是要一个人继续住老房子,没办法,赵妙盈只能隔三岔五便去看她。
“阿婆那边我会安排的,你不必担心。”
赵妙盈很乖,谢隐说不能独自出门,她为了不给爹爹和夫君惹麻烦,干脆有人陪的时候都不出门,专心致志陪着淮南候夫人,朝堂的事她大致上也都清楚,才不会给人可趁之机当靶子,她现在只希望赶紧尘埃落定,一家四口离京去玩,从前在乡下,受生活所累,去的最远地方不过镇子,后来回了侯府,又不能每天到处跑,免得人家说三道四,夫君说世界是圆的,她连想象都想不出!
很快,她察觉到京城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淮南侯府更是谨言慎行,连下人们平日说话都不敢太大声,赵妙盈担心父亲跟夫君,他们两人总是待在外头,她怕他们出事。
只是到了母亲跟前,她又表现的格外轻松乐观,免得母亲跟她一起忧虑。
是夜,夫君仍旧没有回来,今天再不回来的话便是第三天了,虽然他派人送了口信回来说自己平安,但赵妙盈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