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官小熊想,她近来不止是奢睡了,还嘴馋了!
阿七说完话就要走,官小熊放下碗,忙叫住他:“阿七,等下——”
许是她有些火急火燎,阿七吓了一跳,下意识跳后去,结巴的问:“干啥子……”
尼雅仰起头,沾着水珠的手指向他弹了弹,斥责道:“官小姐叫你、你过去撒!”
阿七不情不愿的挪着脚步,他现在心里有阴影,只要是官小熊突然喊他,他心脏都要漏跳一拍,简直成了上次事件的后遗症。
“阿七,我们去河边打鱼吧!”
官小熊笑嘻嘻的支起胳膊,瞅了瞅尼雅:“尼雅也去,对吧?”
尼雅抬抬尖俏的下巴:“对!我也要去!”
阿七怨恼的瞥了尼雅一眼,也学许钦珀平日的做派、双手插在裤兜里,后背靠在墙上,耷拉着脑袋说道:“长官说了,最近外边乱,官小姐还是在院子里待着好,要是官小姐想吃鱼,那我带尼雅去炸鱼,然后咱们在院子里烤鱼吧?”
他抬抬眼皮,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官小熊,声音低糯下去:“不晓得官小姐你昨晚有没有看到长官后背受伤了撒?”
官小熊放下支着的胳膊压在下巴下,她原本就想趁着去打鱼探探阿七的口风,现下阿七主动提起,她也不提打鱼那岔子事了,便问道:“昨天是怎么回事?为啥突然爆炸?”
阿七脚底上沾了不少湿泥,他歪着头,一边蹭着脚底板,一边道:“还能为啥子,那店铺是秦老板的,秦老板在老街、清水河有好多生意撒,要跟好多人接触,也常常出入关卡内外,有人就叫他货物里夹带4号嘛,还威胁啥的。
结果秦老板就找到长官啦,长官怀疑那些人就是往中国境内倒腾4号的那一批人,就联系了刑警官他们去店面取证,我给长官开车,就在外边等着嘛,没有几分钟,里面就爆炸啦。
后来长官说秦老板下面一个小弟被人买通、带了炸药进了店铺,要同归于尽,长官及时发现,他们就把炸药扔仓库里啦,往出跑的时候,房顶上铁皮砸了下来,秦老板跑在最后,差点困进去,是长官拿后背顶着,秦老板才跑出来了撒,后来刑警官他们抓了那个小弟去追踪那些人……
现下秦老板还在医院里了撒,说是重度烧伤,差点活不过来……”
阿七兀自说完,心里更加忿忿不平,喃喃自语般骂着:“官小姐你不知道,我们这一片地方本来就穷嘛,彭主席鼓励华人华侨来这里做生意,说是要尽量保证华商的利益,可那些人尽是混蛋,私底下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昨天秦老板婆娘一直在医院哭,说啥子等秦老板好了,就再也不在这里做生意了撒……
还有呐、前两年我们不是一直配合政府禁毒嘛,砍掉好多罂粟花,包括山区一带,都是强砍强治,结果了,缅政府还在种、还在卖烟膏子,我们的关卡不晓得逮过多少人!长官说,爆炸事小,就怕这还是政府搞的幺蛾子,往年政府搞啥子以夷制夷,就是从我们内部搞破坏!长官昨天忙到夜里,今上午就去老街分军区汇报啦……”
阿七一开口就有些止不住,说道此处,突然惊醒,忙住了口,站直身子有些惴惴不安的瞄向官小熊。
“许钦珀不叫你跟我说这些吧?”
官小熊对他笑笑,安慰道。
阿七怔怔的,有些为难。
“阿七,你是该改改啦,说话不把门、就不怕叫外人都把你们长官的秘密知晓啦?”
官小熊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把空碗递了出来。
阿七忙辩驳道:“我从来不同外人说这些!在别人面前我晓得啥话能讲,啥话不能讲,就是对着官小姐,就忘记了撒……”
刚说完,阿七又闹了个急赤白脸。
官小熊对他摆摆手:“你不是还要跟尼雅去炸鱼吗,快去吧,我在这儿等着,咱们待会烤鱼,就在院子里!”
“好,官小姐你等着,我们马上就回来!”
尼雅一听这话,立马站起来,双手在衣服上蹭蹭,笑嘻嘻的跟上阿七出门。
阿七和尼雅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第二道门外,官小熊怔坐在窗口。
许钦珀或许在这几日就能忙完带她去仰光了,她本该好好筹划才对,可心里一阵酸胀惆怅,她猛然一惊,蛮荒与纷争并存的红土地、和平现代的故土,爱和不爱,一念之差、地狱与天堂,她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尼雅和阿七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两个人笑嘻嘻打闹着跑进前院,浑身裹着泥水,跟在地里打过滚儿一样。
“官小姐,官小姐,我们回来啦。”
尼雅刚回来就趴在窗口喊官小熊。
阿七甩下背篓、背篓着地、底面反弹回一股力气,篓子里面的鱼儿被甩出好几只,有的还活着,就在水坑里蹦来蹦去,他边招呼着几个卫兵垒柴火,边扒下上衣,露出光膀子,就去拾掇鱼儿。
官小熊正在椅子里打瞌睡,手里捏着的书在尼雅的喊声里掉了下去,她惊醒,一回头就见尼雅小脸上尽是泥点,连头发都成了一缕一缕。
“快进来,我先给你洗干净。”
官小熊忙唤道,尼雅看看她屋里,黑漆漆的眼睛闪烁着,嘴上推辞着:“不要了嘛,我回那边换衣裳去……”
官小熊出去一把拽住她,就往屋里搡着,边打趣着笑语:“瞧瞧,这是谁家的脏姑娘,跑到哪里去野了?”
尼雅吃吃笑着:“阿七说咱们门口前面那道坝子下的河里,不干净,还有人小便,我们去远的地方,干净,鱼鲜,路上好些泥,我们开车,差点陷在泥里,我们下车推车,就成这样啦。”
官小熊瞧她汉语讲的越来越清晰利索,心里就替她高兴。
尼雅要在淋浴上冲一下了事,官小熊怕她一个姑娘家的身上会滞寒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浴桶接满水,叫尼雅去泡泡。
尼雅像一条浅黑的泥鳅一样钻进水里,咯吱咯吱的笑个不停。
官小熊替她把辫子都散开,才见头皮上钻着一些沙砾,又仔细帮她弄出来,尼雅略带惆怅的说:“官小姐你真好,可金花说你跟我们不同,你是要做太太的……不然,我一定要你做我的姐姐。”
官小熊沉吟片刻问道:“那你心里有没有把我做姐姐?”
“有的,我心里早把你当姐姐看,我家里还有两个妹妹,从来没人给我当过姐姐。”
“你喜欢我做你姐姐,那我就当你姐姐。”
“啊——那许钦珀会骂我了撒。”
“……莫管他,这是我们的事。”
“姐姐。”
“恩。”
“姐姐嗳。”
“嗯啊。”
“嗳……”
尼雅突然发出一声叹息。
官小熊抬眼才见她浅黑的小脸上有一丝淡淡的愁容,问道:“咋啦?你小姑娘家的忧郁个啥?”
尼雅掬起一捧水洒在胸口,低垂着脑袋低低的说:“不知道我们寨子里雨下的大不,阿爹去年还说,种的苞米家里都不够吃,别提去卖了……阿爹还说现在管的不严了,好些人又种花,今年还来卖烟膏子,往年我不知道卖烟膏子是不好的,现下我知道了,很想叫阿爹不种,可阿七说阿爹是不会听我话的,叫我把钱寄回家里就好了……”
官小熊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因为在她心里,她还从没见过一向活泼朴实的尼雅愁过什么,于是应道:“那你就听阿七的,把钱寄回去总归是好的。”
尼雅的愁容来的快,去的也快,当下又在水里玩的开心起来,她头发里钻了不少泥沙,官小熊拿洗发水给她洗了好几次,尼雅捂着眼睛鼻孔,嘟囔着:“官小姐,好了撒,我现在又不嫁人,搞那么干净干啥子嘛。”
官小熊在她脑门上戳了两下,洗了最后一遍,拿毛巾裹好头发,才道:“尼雅,你跟阿七的事情,许钦珀怎么说?”
尼雅浅黑的面孔上泛了红,她抿抿嘴唇,还是抬起头看向官小熊,才看了一眼,羞的实在不行,赶紧拿手捂了脸,才嘀咕着:“许钦珀说我还小嘛,起码要等到明年撒,到时候叫阿七去寨子里跟阿爹提亲。”
官小熊揽住她温热的肩膀,倾前身子,歪头看着她:“尼雅,明年若我还在这里,就一定给你备份厚礼。不会叫你白叫了我这个姐姐的。”
“哈啊,好嘛,除非是我不在这里!”
“傻姑娘,你还能跑哪里去,除非你不愿意同阿七好了。”
“怎么会!”
两人当下又嘻嘻哈哈打闹起来。
官小熊在这时候还从没意识到流光窥觑人世、偷了星辰移了日月、最易把人抛,而今的无意一语在世事难料中、竟成谶,而她跟尼雅最为亲密的一次对话,也成为后来回忆中最深刻的痛。!--over--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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