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冬日,楚云梨一家三口回了村里。
论起来,这还是卢长风第一回来。
楚云梨再次成亲的事并没有刻意瞒着,办喜事时,还让去城里喝喜酒的陈富贵等人带了些喜果回村。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杜月娟已经再嫁。
再嫁的那个人还是大家公子,生意做得不错,人也长得好。
村里人很少去府城,想象不到人到底有多好看,当真正看到卢长风,众人只觉得如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
杜月娟竟然能够嫁这样好的人……之前陈大江还不知道珍惜她,当真是有眼无珠。
杜父看到女婿和外孙,心里欢喜不已,特意丢下了酒坊的活计回到家中相陪。
卢长风有心哄着,翁婿两人相谈甚欢。
在这期间,有不少村里人因为好奇卢长风的长相从外头路过。
楚云梨之前住在府城里,怕杜父照顾不好自己,请了一个村里的婆婆照顾他起居,这会儿婆婆正在厨房里忙活,也不要她帮忙。
她站在院子里,村里人看到,都会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楚云梨并没有拒人千里,都会含笑应下。
事实上,如今杜家在村里的名声不错,之前楚云梨赚了银子后,帮了村里几户贫苦人家,又请了他们去山上干活,如今村里只要是勤快的人家,再没有穷得揭不开锅的情形。
陈母正在自家院子里忙活,听到杜月娟回来的消息,再加上众人夸赞卢长风的话,她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本来杜月娟是她的儿媳!
杜月娟做生意赚的银子都应该是陈家的才对!
要不是汪云那个狐狸精,她如今已经做了家里的老太太,出入都有人伺候。越是想,陈母心里越是难受。
不知不觉间,她丢下手里的活计走出了家门,往杜家而去。
杜家院子外热闹非凡,众人不好意思靠近,都站在远一点的地方低声议论。
“长的可真俊,像那画上的人。”
“是啊!要不是成了亲,怕是要把我们村里大姑娘的魂勾去一大半。”
“村里的姑娘才不会那样不矜持,人家长得再好,那也是有妇之夫,沾染不得!”
陈母刚一靠近,就听到了这句话。
汪云要是也有这样的觉悟,儿子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众人看到她,下意识住了口。陈母勉强扯出一抹笑:“你们在说什么?”
没有人接这话。
陈母心头堵得慌,像是自虐一般,抬步往杜家走去。
院子里,翁婿两人相对而坐,正在低声说笑。杜父算是发现了,卢长风三句话不离妻儿,很疼孩子,对女儿是真好。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扯得皱纹更加深刻。
陈母一靠近,就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
杜父虽然一直在闲聊,但眼神却注意着门口,看到村里人还会打声招呼,当看到陈母出现,他别开眼,像是没看见一般。
陈母心中愈发难受,她过来这一趟,一是想瞧一瞧卢长风,二来,也是想打听一下儿子的消息。
他们老俩口手头的银子不多,往返府城一趟花销不少。上一回去几乎花了个精光,再没有银子奔波。
至于陈大海,平时只管他们吃喝,要银子是没有的。所以,陈母就想来问一问。陈大江在汪云四处奔走中到底有没有减轻罪名。
“月娟。”陈母心里有些忐忑:“我有些事想问你,能进来吗?”
“不能。”楚云梨从屋中出来站到了篱笆院旁:“就在这里说吧,我听得见。”
陈母:“……”你是听得见,可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听得见啊!
儿子去坐牢,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知道这事的人只有自己夫妻两人。并不想在人前说起此事。
她还想再劝几句,可在看到前儿媳脸上的不耐烦之后,不敢再多言,问:“你回来时有没有去看过大江?他最近好不好?大人……怎么说的?”
之前大人只是查明了真相,没有给他定罪。到底关多久,陈母始终都不知道。
“去看过,精神不太好。”楚云梨随口道:“大人还没给他定下罪名,不知道要被关多久。”
陈母听着这些,只觉得心如刀绞:“月娟,夫妻一场,你能不能放过他?大江还年轻,可不能在大牢中颓废……你这样会毁了他的。”
“他没精神,又不是因为我。”楚云梨一本正经:“可能你不知道,汪云跑去大牢中与他和离。最近已经成亲了,陈大江因此大受打击,这才精神不好。”
陈母听到这话,面色大变,险些站立不稳,扶住了边上的门框才没有摔倒在地。她满脸不可置信:“汪云要改嫁?”话问出口,想到什么,急切再问:“两个孩子呢?”
“自然是带着啊!”楚云梨一本正经。
陈母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声,霎时一片空白,好半晌才缓了过来:“那是我陈家的血脉,她要带去哪儿?”
楚云梨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陈母:“……”
“你怎么能不知呢?”她一脸不信:“就凭你们俩之间的关系,你肯定盼着她过得差。平时肯定会多留意,月娟,我如今手头紧,去不了城里,看在曾经的情分上,你就告诉了我吧。”
“我们之间有情分那玩意?”楚云梨满面嘲讽:“当初陈大江在城里混得风生水起,另有妻妾儿女,你有跟我提过一个字吗?”
说起这事,陈母自觉理亏,她辩解道:“大江赚得再多,我又没有看到一文钱。每次回来像打秋风的穷亲戚似的海吃海喝……我没骗你,这事你可以去问你嫂嫂……我那时候心里确实欢喜他过得好,但我一直都觉得他可能是骗我们的,怕你担忧,所以才没有告知你。”
都是狡辩。
楚云梨懒得与她多说:“你骗了我是事实。我能告知你陈大江的近况,已经是大度。至于别的,我没空帮你打听。”
陈母看着她冷淡的眉眼,又看了看堆着各种精致东西的院子,心里格外难受。
汪云再嫁之事,她之前从未听说过。
她坐不住,很快回到家中,找到了陈父,把这事情说了。
之前杜月娟与儿子分开之后,生生把孩子改姓了杜。汪云那边,要是也给孩子改了名姓,大江还能落下什么?
“咱们还是得想法子去城里,把那两个孩子接过来。”
陈父深以为然。
不过,老两口如今跟着陈大海住,想要接两个孩子回来,肯定得先说服他们。
陈大海对此自然是不愿意的,他赚钱辛苦,自己的孩子养着都费劲,哪里还愿意再多两张嘴?
再说,给别人养孩子这种事吃力不讨好,他一万个不愿意让双亲去接,当即道:“汪府富贵,汪氏手头那么多嫁妆,不可能养不起孩子。她是孩子的亲娘,哪里会舍得把孩子送走?”
他语气笃定:“我劝你们别去!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陈母就是不放心,夜里,夫妻俩躺在床上商量了半夜。翌日早上,陈父就去找了陈富贵,问他借了一点盘缠,夫妻俩赶去了府城。
汪云改嫁了,因为是二婚,没有那么多讲究。两人搭伙过日子,从定亲到成礼才一个月不到。
陈母到的时候,汪云已经再嫁成为了别人家的媳妇。并且,两个孩子也改姓了周。
陈家夫妻俩听到这个消息,顿觉眼前一黑。哪怕随母姓汪,也比姓周要好啊。
陈母认为,汪云是自己儿媳,偷偷把陈家血脉送给了别人家,怎么看都是汪云理亏。所以,她直接找上了门去。
汪云再嫁的夫君院子不大,她还打算搬回自己的院子,只是两人刚成亲,男人还不太愿意,怕别人说自己倒插门。
她打算先委屈一段,过些日子再搬。听到敲门声,她还以为是周围的邻居,或是男人家中的亲戚,开门时下意识带上了点笑容,当看到门口站着的陈家老两口时,脸色顿时就变了。
“你们来这里做甚?”汪云率先强调道:“我已不是陈家妇,和你们没关系。你们就算要饭,也别登我的门。”
这话太难听,撇清关系的意图明显。
陈母愈发恼怒:“我不是来找你要饭,只是想接回我陈家血脉!我听说你让孩子改姓了周,凭的什么?谁答应让你改的?”
她说着,推开门挤了进去。
汪云:“……你给我出去。”
陈母不走:“我们今天来这里,是想把孩子接走。那是我陈家血脉,咱们不做拖油瓶,不受这份委屈。”
正如陈大海所说,汪云是孩子的亲娘,孩子从生下来起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她压根就舍不得把孩子送走。
“什么陈家血脉?”汪云恼怒不已:“你们一天都没养过,现在想把孩子抱走,门都没有!”
陈大江如今深陷大牢之中,在陈母看来,儿子这辈子都不一定出得来。
大牢潮湿,听说里面的人不讲道理,高兴不高兴都想打人。儿子就算出来,也多少会落下一些病根。再想有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杜月娟那边不可能把孩子给他们,再说,同一村住着,孩子过得好不好她也看得见,就算是不能常见,也能问陈富贵打听孩子的消息。
可汪云不同,她一直留在府城,陈家夫妻想要知道孩子的消息得亲自跑一趟。这孩子被抱去了别人家,哪怕被人虐待,他们也不知道啊!
陈母是铁了心要抱走汪云这里的两个孩子的。
汪云铁了心不让,两边很快争执起来。
到后来,互相拉扯孩子时,还动上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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