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毒发(1 / 1)

宣皇后的灵位被供奉在正院的厢房中。

说是厢房,实际上它经过了特殊的改造,内里宽敞到几乎可以比得上一间正厅。

谢云殊踏进厢房,一抬首正迎上那座乌木漆金的灵位。它被高高供奉在房屋的尽头,上方悬挂着一幅画像。

灵位下的供桌上摆着依旧热气蒸腾的菜肴,一共一十八道,看菜的精美和新鲜程度,比起方才夜宴上的菜有过之无不及。

“母后。”景曦深深跪倒在供桌前的蒲团上,“除夕安好。”

她身后不远处,谢云殊和楚霁一左一右跪在那里,对着宣皇后的灵位深深叩首。

这种时候,景曦还有闲心想:谢丛真一辈子没在宣皇后手底下讨到便宜,如果现在看见自己的孙子对宣皇后行大礼跪拜,怕不是要气死。

“母后。”景曦在心里默念,“我很好,带驸马来给你看看,谢丛真的孙子,很安分,你可以放心。”

“楚霁也很好、很可靠,你为我挑选的幕僚,当然不会有错。”

“贵妃娘娘在宫里,我上上下下都吩咐好了,就算我不在,也会有人暗中照应她的。”

她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沉默片刻,突然在心里道:“母后,我会将你未曾做完的事做完。”

景曦仰起头,望向灵位上方悬着的那张宣皇后肖像。

画像上的宣皇后一手持扇,神情温柔,笑意清浅,然而若是细看就能看出,她左手握着的宫扇之后,掩藏着一方玉玺。

宣皇后在世时,单看她的容貌,谁都看不出这个柔美的女人隐藏着多么深重的野心。她就那样带着淡淡的柔和笑意,持着一把凤栖梧的团扇,一步步蚕食着原本只属于天子一人的权力。

她能风轻云淡地为熟睡的幼女打扇,也能拿起帝王专用的玉玺,发下一道道雷霆万钧的旨意。

“我会做到的。”景曦默念道,“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我会让我们母女的名字镌刻在史书之上,让后世的史官惊骇难言,却又只能秉笔直书你我的功绩!

她眼底隐有闪烁的光亮,不显眼,却如同燎原的星火,生生不灭。

晋阳公主不起身,谢云殊和楚霁当然也不能越过公主抢先起身。肩并肩跪在景曦身后,注视着端穆皇后的灵位和画像。

楚霁不易察觉地瞥了一眼谢云殊,发现谢云殊目光所及之处,并非灵位,而是跪在前方的景曦。

——他凝视着景曦的背影,看得非常专注,眼神柔和。

景曦突然转过头来,逆光下她的笑容平添几分诡谲。

“好戏快开场了,我们且等着!”

“爱妃觉得这出戏如何?”熙宁帝偏过身,对柔贵妃笑道。

今夜除夕宫宴,柔贵妃穿了身水红宫裙,裙幅宽大,长可曳地,裙摆上以金丝银线细细绣出一只展翅欲飞的鸾鸟。她手腕上戴了只羊脂白玉的镯子,满头秀发梳成堕马髻,灯火下发髻上的九尾凤簪镶珠嵌玉光芒璀璨,分外夺目。

听得熙宁帝问话,柔贵妃半垂了脸,道:“这出《天外客》繁华热闹,颇是有趣。”

熙宁帝见她神色自然,不似作伪,笑道:“怎么连个笑脸都没有,朕还以为你心情不好。”

柔贵妃嗔怪道:“妾哪能在除夕摆脸色——这两日胃有点不舒服,方才又喝了盏酒,略有点不适,偏皇上眼尖!”

一听柔贵妃身体不适,熙宁帝立刻拧起眉:“没请太医吗,现在还好吗?”

“皇上别担心。”柔贵妃笑道,“妾没事,只是这酒不敢再喝了——若是难受的紧,妾就告退了,哪里会坐在这里。”

“知道胃不舒服还喝酒。”熙宁帝轻责道,“兰亭,把你主子的酒撤下,把朕案上这盅汤端过去。”

大宫女兰亭应了一声,立刻将酒壶撤了下去,又为柔贵妃盛了一碗热汤,道:“主子喝点汤。”

柔贵妃谢了恩,熙宁帝才道:“你今日早些回去睡下,若是不适,就让太医去看看。”

柔贵妃含笑应了。

这一幕落在下首嫔妃眼里,说不出的刺眼,不知多少人揉皱了手中的帕子。

林昭仪撇了撇嘴,轻哼一声。

顾贤妃垂首,不易察觉地看了一眼六公主景嫣,示意她坐好。

因为晋阳公主离京前,六公主在宣政殿前闹的那一出激怒了熙宁帝,发话要把六公主婚事定下。顾贤妃不欲再触怒熙宁帝,召了太子妃和娘家弟妹进来,左挑右选,最后定了怀英大长公主的孙子文昌侯世子,婚事定在明年三月。

自从婚期定下,六公主就没怎么笑过。饶是除夕佳节欢宴之时,她也木着一张脸坐在席间,分外显眼。

顾贤妃轻轻蹙眉,示意六公主别板着脸。

六公主只做不见。

林昭仪瞥了一眼,笑盈盈道:“贤妃姐姐,六公主这是怎么了,宫宴上还沉着脸,小心坏了皇上兴致!”

顾贤妃固然恼怒六公主的不驯,却更容不得林昭仪对她的女儿评头论足。当即反唇相讥:“今夜宫宴,吴王妃人呢?”

林昭仪嘴角笑意顿时一僵。

吴王妃刚刚小产,正躺在床上静养,不说她能不能起得来床,就以她刚小产过的状况,都不能入宫,怕血煞冲撞了皇帝和妃嫔。

吴王夫妻成婚几年,吴王妃始终没有生育嫡子。太子妃已经生了熙宁帝的皇长孙,另有一对龙凤胎,在子嗣方面可说春风得意。相较之下,一直没有嫡子的吴王就显得落后不少。

子嗣也是争夺储位时重要的筹码,没有嫡子,这是吴王一个肉眼可见的劣势。为了生育嫡子,吴王妃短短几年之内连怀四胎,却只有第一胎生下了一个病歪歪的女儿,余下的三胎接连小产。

频繁的小产拖垮了吴王妃的身体,林昭仪正为此心烦意乱,听得顾贤妃一刺,几乎连脸上的笑都挂不住。

顾贤妃一击致命,成功噎住了林昭仪,却也并没有多愉快。

她脸上依旧挂着平稳的、八风不动的笑意,眉心却无意识地蹙起一点来。

太子和吴王就世家的问题角力不休;熙宁帝态度莫测;后宫中柔贵妃打压为难。这已经够顾贤妃心烦,偏偏六公主还不听话,处处顶撞,顾贤妃生怕六公主的态度再惹怒了怀英大长公主,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六公主被她放纵着娇惯了十几年,哪里可能轻而易举地扭转过来。

顾贤妃暗暗握紧了手。

她低声对六公主道:“你倒是笑一笑,做这副姿态给谁看?”

六公主看了母亲一眼,冷笑一声:“怎么,我喜欢谁你要管,我的婚事你要管,现在连我笑不笑你都要管?”

顾贤妃险些气个倒仰。

林昭仪原本正在恼怒,一看顾贤妃被亲生女儿顶了回来,顿时又禁不住以帕掩口,微微一笑。

“皇上。”林昭仪扬声道,“令才人想给皇上敬杯酒!”

令才人是林昭仪推出来的新宠,在宫中风光了一段日子,短短数月从最低等的采女连跳三级,已经封了才人。

一听林昭仪提了自己的名字,令才人连忙站起身来,忐忑不安地看了看林昭仪,又看了看御座上的熙宁帝。

熙宁帝对后宫中年轻鲜妍的嫔妃一向宽和,笑道:“爱妃过来。”

顶着满殿妃嫔心思各异的眼神,令才人咬咬唇,端起酒杯往上走去。

灯火下令才人云鬓半偏,容颜娇媚。熙宁帝笑道:“今晚朕去陪你。”

此言一出,妃嫔们相互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随后齐齐看向熙宁帝下首的柔贵妃。

除夕夜是大日子,按规矩皇帝该去皇后宫里。宫中没有皇后,往年熙宁帝都是去柔贵妃宫里,为什么今夜会突然为了一个令才人改变规矩?

一时间,落在令才人身上的诸多目光更加冷厉而隐晦,刺的令才人脊背生疼,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柔贵妃倒很从容。她自称身体不适,就是为了今夜把熙宁帝从她宫中推出去,最大限度地避开风波。如今熙宁帝主动开口要去林昭仪一派的嫔妃宫中,她心里不怒反喜。

想到此处,她又隐晦而怜悯地瞥了一眼令才人。

皇帝除夕夜去她宫中,既是极大的恩典,又是将她置于烈火之上,极易为令才人招来祸患。表面上看,这是熙宁帝对令才人上心的表现,为她破坏了宫中规矩。实际上柔贵妃知道,这份上心仅止于表面,熙宁帝根本没有当真拿她当回事。

否则,熙宁帝不会丝毫不替她考虑,将她置于尴尬危险的境地之中。

令才人颤着声音谢了恩,一时不知是喜是忧——如果可以,她宁可不要这份恩典。

她怕事不敢要,有的是人想要。就连将令才人推出来的林昭仪,都禁不住有些歆羡。

——这份恩遇放在令才人身上是祸患,但放在林昭仪身上,就说明皇帝对她另眼相看。

高位嫔妃中,只有柔贵妃年轻美丽,恩宠不衰。林昭仪和顾贤妃年纪都不轻了,熙宁帝很少召幸她们。

年轻时的恩宠已经不再,眼看着比花还娇艳的年轻新人取代她们,林昭仪和顾贤妃心里的酸涩可想而知。

酒过三巡,太子起身举杯:“今日除夕佳夜,儿臣满饮此杯,只愿来年父皇圣体安康,万事顺遂!”

他辞藻并不华丽,语气却极其真挚,言罢仰头将杯中酒喝尽,一边席上年幼的皇长孙也跟着摇摇摆摆站起来,奶声奶气道:“孙儿愿皇祖父圣体安康!”

熙宁帝极为喜欢这个聪慧的孙儿,朗声大笑道:“好,好,真是好孩子!”

接着又对太子道:“衡之,你把儿子教导的很好,不愧是朕的长孙!”

得了熙宁帝的夸赞,太子连忙起身,喜形于色:“多谢父皇称赞,多亏了父皇时时垂怜教导,才能使得榕儿学到一星半点父皇的行止。”

没有人不喜欢听夸赞,熙宁帝明知道太子是在奉承,仍然极为高兴,道:“榕儿一向聪慧乖巧——衡之,处置诸事之余,你也注意些自己的身体,朕看你瘦了不少,脸色也不好,过几日叫太医去请个脉。”

被熙宁帝加以关怀称赞,不但太子与太子妃夫妇,顾贤妃也面露喜色。反观吴王与林昭仪母子,神色就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至于睿王——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没有人多分给他半个眼神,这位年轻的、势单力薄的王爷在太子和吴王的光芒之下显得分外黯淡,几乎已经提前出局了。

关怀完太子,熙宁帝又对吴王道:“你至今没有嫡子,也要多上心。”

吴王只觉得嘴里发苦,顺从道:“父皇教导的是。”

熙宁帝颔首道:“大选时让你母妃为你看一位贤惠端庄的侧妃,王妃总是病着,府里也该有个上下打理的人。”

“……”吴王一顿。

他和王妃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感情甚笃。如今王妃刚刚小产卧床,正是伤心之时,倘若听说要再指一位侧妃进府,怕是病情更难痊愈。

林昭仪一见儿子发愣,立刻起身笑道:“多谢皇上替衍之着想,衍之都高兴的愣住了!”

被林昭仪一打岔,吴王回过神来,起身跟着道:“儿臣谢父皇关怀!”

这下轮到顾贤妃和太子母子二人心中不悦:吴王纳侧妃,必然是从家世出众的贵女中择选,意味着吴王又多了一个拉拢朝臣的机会。

只是这也没办法,太子总不能跟着站起来说自己也想纳侧妃。他看了一眼皇长孙,这个儿子聪明机灵,让他颇感安慰,转念又想到了东宫里等着他回去的玉姬,面上微微浮起一丝笑来。

除夕宫宴散去之时,柔贵妃‘身体不适’,早早先一步回柔仪殿休息去了;熙宁帝则是去了令才人宫里,她地位低微,不足以独占一宫,还住在林昭仪的春和宫后殿里——四舍五入熙宁帝也算是去林昭仪那里了。

令才人是林昭仪的人,令才人得宠,对林昭仪也有利。虽然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林昭仪离席时却还是表现出了十分的得意来。

顾贤妃嘴角抽动几下,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六公主,只觉得心力交瘁。

“殿下呢?”太子妃抽出鬓边的金钗,问道。

侍女咬了咬唇,低声道:“回娘娘,殿下去了玉姬院中。”

“……”

太子妃沉默半晌,正当侍女忐忑不安,几乎要跪下请罪时,才听她慢慢道:“罢了,去玉姬院中,总比去别人院中好。”

侍女懂得太子妃言下之意:玉姬身份低微,又不能生育,纵然再得宠,也威胁不到太子妃的地位。

但她仍然禁不住替主子打抱不平:“玉姬狐媚,除夕夜都要霸占着太子殿下,真是不懂规矩!”

太子妃淡淡道:“不懂规矩的不是她,往年玉姬未入东宫时,殿下就没有去过其他人那里吗?”

太子妃合上酸涩的眼睛,轻声道:“殿下是恼了我了……可本宫到底哪里做错,惹得他生恼,现在除了初一十五,竟然再不愿踏进本宫这里一步了。”

侍女安慰道:“殿下怎么会恼了娘娘,殿下日日来看小殿下,还关怀娘娘起居,这哪里是恼火的样子?娘娘不要多心。”

太子妃摇了摇头,低声道:“本宫和他做了多年夫妻,最了解他的一举一动,他分明就是有了芥蒂——过两日你拿本宫令牌回府,问问父亲母亲,是不是朝中有什么事,惹得殿下不悦。”

侍女应下,见太子妃妆容厚重,满脸疲惫,忍不住道:“娘娘先洗漱睡下吧,明日一早还要入宫。”

太子妃按着眉心,“不知怎么的,本宫心里总有些不安,罢了,先安歇吧。”

她睡的并不安稳,辗转反侧方才朦胧入眠,突然隐隐约约听见有什么动静。回廊上若隐若现的脚步声、侍女压着嗓子的呵斥声、低低的抽气声……

太子妃猛地惊醒过来。

殿门被打开,寒风席卷而入,侍女面色煞白冲了进来,跪倒在床榻下:

“娘娘!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吐血昏迷了!”

冬日深夜的皇宫幽冷寂静。

多年之前柔贵妃还是个小女孩时,进宫来看姐姐宣皇后,晚间留宿宫中,因为宫室太大睡不着,吓得抱着被子跑来找宣皇后。

柔贵妃睁着眼,望着床幔上精致的花鸟绣纹,想起被姐姐抱在怀里的夜晚,胸腔里那颗不太安定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窗子开了一线,隐有细碎的声音随着风被吹进窗子里,吹到柔贵妃耳畔。

寝殿里没有点灯,一片黑暗。然而大宫女兰亭步伐平稳轻捷地走了进来,走到柔贵妃床前,轻声道:“娘娘,太子妃夜叩宫门,要开宫门请太医入东宫。”

“……”柔贵妃眨了眨眼,“是吗?可惜,本宫早早就喝了安神药睡下了。”

兰亭端起床边小几上一碗放得已经冷了的黑褐色汤药,摸黑走到窗边,倒进了窗下的花盆里。

“娘娘睡得熟,奴婢不敢打扰,开宫门一事,恐怕柔仪殿做不了主。”

朝臣过年有七天休沐,太医院有品级的太医也不例外。宫中只留了两位太医值守,另有一位只为熙宁帝一人请脉的御医坐镇太医院。

宫门一旦下钥,很难私自开启。平日里东宫有自己的医官坐镇,然而此次太子情况凶险,非得请太医来看才有把握。

宫中有权力下令开宫门的只有熙宁帝,或者柔贵妃也能做得了主。但是柔贵妃“昏睡不醒”,宫宴刚结束就让侍女熬了安神汤喝完睡下,通报的宫人侍卫必须前往春和宫,通报熙宁帝。

春和宫正殿居住的,是吴王的生母林昭仪。

吴王生母林昭仪和太子生母顾贤妃势如水火,这是宫里人人皆知的事实。守宫门的内侍一听是替太子通传,立刻小跑着禀报了林昭仪。

从梦中被惊醒,一开始林昭仪还有些火气,听完侍从的禀报,她拥着锦被怔在床上,娇媚的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难以置信和得意的笑。

不过很快,林昭仪清醒过来。她意识到不能将此事隐瞒下来,否则万一事后被熙宁帝察觉,太子出了事,她和自己的儿子也讨不到好处。

——熙宁帝并不是只有两个儿子。

“去禀报皇上。”林昭仪弯起柔艳的唇,“快去,跑着去,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你及时通禀了皇上!”

太子妃夜叩宫门,想来太子的情况一定十分危急。从宫门到春和宫,折腾了这么久,太子说不定都快死了,她没有必要在这种细节上犯错。

东宫灯火通明。

“太子殿下怎么样了!”太子妃扑到床前,厉声喝问。

她深夜起身,脂粉未施,云鬓散乱就赶去夜叩宫门,在宫门前纠缠甚久,一路奔波,早已形容狼狈,哪里还有半分雍容华贵的影子。

医官连忙跪下:“娘娘,太子殿下情况紧急,应该是中毒,且那毒药毒性甚烈!”

跟在太子妃身后匆匆赶来的两位太医已经一左一右挤上前去,围在太子床前,开始给他搭脉。

太子妃往床榻上又看了一眼,只见太子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呈青紫色,唇边还沾着血迹,胸口看不出起伏,竟然像是一个死人!

她吓得浑身一颤,匆匆挪开目光,往旁边一看,正看见一个年轻的美人披着一件杏黄色外衣,跪坐在一旁,正是太子的宠妾玉姬。

太子妃一眼认出,玉姬肩上披着的那件杏黄外衣是太子的衣裳。顿时一阵邪火从胸中烧起,气得脸色都变了:“本宫不是让你们将她押下去关起来吗,怎么人还在这里!”

侍从们顿时跪倒在地,噤若寒蝉。

玉姬抬眼缓缓地看了太子妃一眼,伸手拢了拢肩上即将滑落的外衣,道:“我是太子殿下的人,要处置,也得殿下亲口处置,如今太子殿下还未醒,娘娘就急着处置我,是什么道理?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妃借机打压人。”

太子妃根本没理她,冷声道:“把她押下去!”

玉姬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太子殿下昏迷,太子妃娘娘毫不顾忌,就在他床前大吵大闹,喊打喊杀,这又是什么道理!”

“或者说,娘娘是心虚了吗?”她轻飘飘地道,“毕竟太子妃娘娘已经生下了东宫的嫡子,皇上的长孙,终身有靠,有没有太子殿下,都不必担心!”

这一番话极其诛心,几乎是在直言指控太子妃依仗皇长孙,意欲谋害太子!

玉姬说的轻巧,然而殿中所有人被骇的立即变了脸色,就连正面色肃然地诊脉的两位太医也垂下头去,不欲掺和进东宫的妻妾相争。

太子妃也瞬间变色,直直瞪向玉姬,一双眼宛如淬毒的刀锋。

“娘娘,崔侧妃她们来了,闹着要进来见太子殿下!”侍女走到太子妃身后,低声禀报道。

“把她们全部押回自己的院中,本宫不发话,谁敢踏出院子一步,立刻打死!”太子妃气得手都在颤抖,“玉姬也拉下去关起来!”

她终究不敢对玉姬做些什么,生怕落在他人眼里,成了她被玉姬一言说中,心虚之下想要灭口。

“看好她!”太子妃一字一句道,那声音几乎是从牙关中硬挤出来的,带着森森杀意,“谁敢私自与之勾连,立刻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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