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苦涩(1 / 1)

端坐在六公主对面的楚霁眼梢微扬:“正是此意。”

六公主皱起眉,想起近日宫中似有若无的传言,突然明白了什么:“收郑潇潇为养女……是你们和郑大将军做了什么交易吧!只是要利用我和母妃来达到目的。”

曾经骄纵蛮横的小公主总算多长了些脑子,楚霁颇感欣慰,很高兴可以少解释几句了:“这不叫利用。”

楚霁真诚地纠正她:“这叫合作共赢。”

“郑大将军手握兵权,驻守边关,贤妃收郑潇潇为养女,就算昭文太子薨逝,有郑大将军在,哪里还有人敢看轻贤妃?”楚霁道,“公主是天子血脉,龙子凤孙,自然无人敢欺,但公主将来总是要出降的,出降离宫之后,贤妃娘娘终身无依,公主总要替贤妃娘娘考虑。”

这话说中了六公主心中最担忧的地方。

宫中妃嫔不言家世,无非就是子凭母贵和母凭子贵两条出路。顾贤妃出身不低,却也不足以支撑她在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所以多年来能稳坐后宫第二把交椅,一是因为她心思缜密城府深沉,二是因为她生了太子。

今日的太子生母,就是明日的皇太后。借着太子这层护身符,后宫妃嫔对上顾贤妃都要气弱三分。同样,为了稳固太子的地位,顾贤妃也不是没有出手害过皇子,结仇无数。

昭文太子一死,熙宁帝虽然对顾贤妃心存怜惜,百般纵容,但谁都不知道这份纵容能维持多久。再不济,一到新帝登基之日,就是清算顾贤妃之时。

六公主是皇帝之女,景氏公主。只要不是不死不休的泼天仇恨,鲜少会有人甘冒奇险对她下手。但顾贤妃就不一样了,说的难听一点,一个没有依仗的后宫嫔妃,只要皇帝不挂念她,生死井不重要。

就算一直对景曦不满,六公主也不得不承认,她远不及景曦,至少以她的力量,根本庇护不了母亲。

思及此处,六公主很是心动。

她努力保持着面上的冷静,转念一想,突然又觉得不对:“可是郑大将军手握重权,河陵王乃我兄长嫡子,本就为人忌惮,我母妃和郑大将军再扯上关系,会不会反而害了河陵王和诚国公?”

这一点说的没错,先太子嫡子的身份,任是谁做了下一任皇帝,都不会对此放心。

但楚霁话已经说到了这一步,怎么会容得六公主瞻前顾后?他径直截断道:“公主多虑了,你以为不与郑大将军扯上关系,旁人就会对河陵王放心吗?”

六公主:“……”

“顾家本是文臣,若来日真要清算,顾家挡都挡不住,倒是和郑大将军扯上关系,说不定还能让人投鼠忌器,不敢妄动!”楚霁毫不客气道,“真到了那一步,武将手里的军队可比文臣的嘴皮子可靠!”

六公主的脸色红了又白,她年轻识浅,没有经验,别看气势撑得住,心里却拿不准主意,听楚霁说的有道理,想同意,又怕稀里糊涂中了圈套,犹豫着没有答话。

楚霁本来也没指望这位对朝局一问三不知的小公主拿主意,开口道:“这件事着落在贤妃娘娘身上,公主不妨回去问问贤妃娘娘,看贤妃同不同意。”

“好!”六公主眼前一亮,“待本宫回去和母妃商量过了再给你答复。”

“两天。”楚霁举起两根手指,“最多两天时间,元初会在柔仪殿中陪伴贵妃娘娘,公主有了决断,就直接去寻元初。”

虽然不懂这个时间够不够,六公主还是本能地想要讨价还价:“再多给几天……”

楚霁一口打断:“不行,既然是交易,公主也该拿出些诚意来,时间不能拖延,最多两日,否则等郑小姐进了宫,什么交易都不必做了!”

他这是存心要给六公主制造压迫感,吃准了六公主外强中干,根本就是只纸老虎。果然,楚霁温声细语,六公主挑毛病。他此刻一强硬起来,六公主反而软了下去:“那……那好吧,两日就两日。”

楚霁点点头,施施然起了身:“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一步了,还望公主口风严谨,买卖不成也别露了风。”

说这话的时候,楚霁那双桃花般的眼眸弯起来,波光潋滟,动人至极。然而六公主看着楚霁,却只觉得那双动人的桃花目中隐含压迫,十分可怕。

她不愿失了公主的气势,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压过楚霁,只能怔怔坐在椅中,目送着楚霁二人离去。

“阿嫣……”昭文太子妃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轻声唤道。

六公主猛地回神,打个寒噤,这才惊觉自己手心里已经生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来。

她目光复杂,咬住了嘴唇。

——皇姐身边网罗的,原来都是楚霁这样暗藏锋芒的人吗?怪不得她看不上自己!

昭文太子妃以为她心里不舒服,还在低声劝:“我看楚公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阿嫣你回去和娘娘商量,请娘娘拿主意。”

六公主自嘲地一笑:“我从前和景曦水火不容,现在却是连和她分庭抗礼的资格都没有了,只能和她手下的幕僚做交易。”

昭文太子妃就算偏向六公主,闻言也不由得无言以对。她心想难道从前你就能和晋阳公主分庭抗礼了吗?晋阳公主从来都是直接和太子过不去的。

六公主垂着眼,低声道:“听说景曦已经有身孕了,再过几个月,等她生下孩子,阿嫂,你说她会不会回京?”

昭文太子妃一愣,突然想起来六公主曾经对晋阳公主的驸马谢云殊有意,肃然道:“阿嫣,你心里需得有数,我虽然不出府,但也听说晋阳公主夫妇很是和谐,有些不该想的,你还是别想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六公主苦涩地一笑。

她脑海中依稀浮现出了少年公子霜衣乌发,纵马缓行的秀仪风姿。

萧萧肃肃,一笑生春。

——那是她当年第一次见到谢云殊时的场景。少年公子的惊鸿一面,成为了尚且年少的六公主心中难以磨灭的记忆。

谢云殊已经快要做父亲了吗?

“我只是在想,景曦她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不会真的打算在晋阳缩一辈子吧。”六公主狠狠心,努力不去想谢云殊,“她如果回京,很可能和吴王再起争端,对榕儿来说再好不过!”

榕儿,即昭文太子嫡长子景榕,如今的河陵王。

听得六公主这样说,昭文太子妃一怔,随即抚了抚六公主的鬓发,道:“阿嫣,你如今真是长大了。”

六公主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景曦收到从京城送来的信时,正在喝安胎药。

太医可能对景曦有什么意见,照方子熬出来的药汁奇苦无比,味道怪异,药刚端到她面前,景曦就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

“公主忍一忍。”云秋放下药,情不自禁地挪远了一步,“这药还是要按时喝的,这药也没有公主想的那么难喝。”

景曦:???

“你跑什么?”景曦质问,她痛苦地干呕一声,“你倒是站过来啊!”

云秋讪讪道:“是奴婢不好……但是药放久就凉了,公主还是先喝吧。”

景曦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屋子里的侍从都盯着她。她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药倒掉,拖延时间道:“将信拿来,本宫看完再喝。”

云秋退了出去,景曦把药碗往手边拉了拉,一点点挪到手边,然后仗着下面的侍从看不清她的动作,一气呵成将药汁全部倒进了一旁的白瓷大花瓶里。举起碗假装喝药,最后镇定自若地将药碗放回去。

在房梁上看完了全程的承影:“……”

等云秋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料理完府中事宜前来慰问景曦的谢云殊。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空空荡荡的药碗,晋阳公主正矜持地用帕子沾唇角,宛如刚喝了满满一碗药。

云秋不疑有他,十分欣慰:“公主今日可算把药喝完了!”

她双手呈上信,又低声道:“公主,纯钧暗中观察,已经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

“还有一个。”景曦道。

“啊?”云秋一愣。

景曦提笔写下几行字,淡淡道:“本宫前一晚才将回京一事通知护卫,这一晚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他们悄悄将消息传出去,就是传出去了,也不可能抢在车队之前赶赴京中——那样太扎眼了,瞒得过本宫,也瞒不过埋藏在沿途各地的邮驿。”

“所以。”她哂笑一声,“要提前传信,最好的时机,就是车队随行,提前探路的护卫。”

车队出行,每将至一地,会派出几名护卫骑马先行一步,沿途探看前方是否通行、定下客栈、驿站等。借助分头探路时机将消息传出去,确实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云秋信服地点头:“那那个人岂不是已经随楚公子进了京城?”

“本宫已经写信给楚霁了——就算本宫不写,他也能想到的。”景曦淡淡道。说完,她转头看向谢云殊,笑道:“你带点心来了是不是?”

“是。”谢云殊温声道,“公主不是嫌弃药太苦吗,我命厨房做了些白糖糕和金丝卷来。”

“太好了!”景曦兴奋地伸出手,“快拿来——云殊,还是你贴心。”

谢云殊忍不住笑了:“公主谬赞了。”

他将食盒里的点心一一亲手端到景曦面前:“公主尝尝合不合口,那药确实苦,公主吃点甜的或许会好点。”

“是啊。”景曦赞同道,“确实苦。”

她毫不心虚地拿起银箸,夹了块白糖糕,正要下口,突然谢云殊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景曦转头看去,云秋也好奇地偏头,只见谢云殊正疑惑地盯着一旁的白瓷花鸟缠枝瓶。此刻,那雪白的、纤尘不染的瓶口沾上了一小块奇怪的褐色。

景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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