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祝可进的再次考校,林熙依然是对答如流:“‘盈’字是唐代宫内大盈库的简称(皇家私库),是皇宫大内专用的贡品,也只有皇家能够使用,外人是不能随意乱用的,只有赏赐除外······”
说到这这里,林熙忽然停顿下来,他将手中的唐代邢窑白釉皮囊碗放进包装盒,然后又继续说道:“不过,虽然唐代邢窑白瓷名贵不假,但作为传世品还尚未见到,所以现在见到邢窑白瓷,多为出土的文物,比如这件唐代邢窑白瓷皮囊碗,碗底无釉的地方有斑驳迹象,就是因为长期跟泥土接触,被其中的化学物质腐蚀,才会造成这种现象······老先生,我知道的大概就这么多了,有不足的地方还请您指正。”
听林熙说的头头是道,祝可进心中震惊之余,忍不住交口称赞道:“林小哥师学渊博,哪还用得着我来指正,只怕就是我来说,也不见得比你说的更好。”
当然知道这是祝可进客套话,林熙也跟着谦虚道:“实不相瞒,我进古玩这行的时间其实不久,也没有师傅领我入门,全都是买专业书籍回来自学,所以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请老先生不要笑话!”
看到林熙颇为认真的表情,祝可进并不认为他是在说谎,也正是因为林熙没有说谎,祝可进心中才跟海浪翻滚般无法平静,虽然各行各业都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有师傅和没师傅,那可是天差地别的差距,而那个“门”更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要知道不管哪行哪业,都是前人辛苦摸索出来的,虽然那些明面上的学识不禁人学习,尤其是到了现代,社会发展极其方便,任何专业书籍都可以在书店买到,按理来说都可以自学成才。
可实际上,能够自学成才的终究是寥寥无几,很多人自学很久,甚至浪费了大把光阴,最后学到的知识始终是明面上的,全然没有经验可谈。
也就是说,那些前人积累的宝贵经验,才是这个行当中最宝贵的财富,也就是师傅领你进的那个“们”,不仅可以让你少走许多弯路,还可以让你迅速成才,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就像在游戏厅打游戏,你明明知道应该怎么操作,才能释放游戏的绝招,可等到你实际操作的时候,却怎么也放不出来绝招。
就在你着急上火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人指点你两句,操作的时候要一气呵成,要把游戏人物的动作连贯起来,就是因为有这两句指点,你才能够把游戏绝招释放出来。
所谓经验,似乎没什么神奇的,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可它却像是打开房间的钥匙,也只有这把钥匙才能打开房间,有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这就是经验的重要性!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祝可进的心情才会难以平复,他在古玩行当摸怕打滚一辈子,还从未见过林熙这样的天才,年纪轻轻没有任何人指点,仅靠几本专业书入门不过两个多月时间,竟然能让他这个浸淫这行数十年,而且还是家学渊源的老玩家吃了大亏,可真是头回见到的稀罕事。
想到这里,祝可进不无感慨的叹息道:“跟林小哥比起来,我祝老三这辈子真算是白活了,人比人气死人呐······”
说到这里,祝可进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他看着林熙认真请求道:“林小哥,我也给你说个真心话吧,我家祖上原本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后代,得蒙皇恩赏赐过一块极品羊脂玉作为传家宝,但后来因为家道中落,那块羊脂玉也在一场大火中不翼而飞。”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想寻一块极品的羊脂古玉放进祖宗祠堂,好了却祖宗几代的心愿,所以我是真心想购买林小哥的那块古玉,就是价格再高点也没关系,不知道林小哥意下如何?”
听到祝可进的请求,林熙不置口否的摇了摇头,他招呼店员拿来一块柔滑的锦帕,小心翼翼的从脖子上将玉佩取下来,放到锦帕中央捧给祝可进和陈会长鉴赏。
“不瞒老先生说,这块玉佩是我长辈赠予的,也是留给我的唯一念想,远远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而且张天师也说过,这块玉佩跟我有缘,不能随便轻易示人,更不能让外人碰触,今天拿出来供老先生鉴赏,已经算是违背了张天师的告诫,还请老先生能够体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祝可进再继续强求下去,反倒是落了下乘,所以他只能沉默算作默认,进而专心致志的鉴赏玉佩。
彼时,祝可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拇指粗细的圆筒放大镜,来对玉佩进行仔细的观察,甚至因为太过专注的原因,他的整张老脸都差点碰到玉佩上面,幸好林熙见机的快,赶紧把手缩了回来,才没没让祝可进触碰到玉佩。
大约十几分钟后,祝可进和陈会长总算鉴赏完毕,然后双双坐回原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陈会长在认真观摩玉佩后,脸色竟然变得怪异起来,似乎透露出些许沉重,如同看到了什么不可意思的事情一般。
坐回到位置以后,祝可进似乎有些不甘心,目光总是落在玉佩流连忘返,然而他才多看了两眼,林熙就把玉佩戴回脖子贴身佩戴,要跟不给他多看两眼的机会。
知道林熙是有意如此,祝可进心中不仅没有怨念,反而颇为失落的感慨道:“真是极品的古玉啊,现如今能有秦汉时代的传世古玉,而且还被意盘传承了数代,又有张天师亲自开光赐福,只怕在这世上都是独此一份,难怪连玉天王都称赞有加,今天我祝老三有缘见识到,也算是开了眼界了······林小哥当真是好福气啊!”
和祝可进的称赞不同,陈会长再三沉吟过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他看着林熙的眼睛,颇为意味深长的认真问道:“林小哥,你说这块玉佩是长辈赐予,那应该是家学渊源才对,难道这玉佩是你祖传的?”
听到陈会长的问题,林熙顿时觉得莫名其妙,甚至还觉得有些荒诞,初次见面就被查问隐私,不管是谁都会浑身不自在,又何况是敏感的林熙?
好在陈会长的语气委婉客气,并不像是别有用心的人,这才让林熙放松了警惕,而面对陈会长的好奇心,林熙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那倒不是,这块玉佩并不是家里祖传的,而是我师父赠予的见面礼。”
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会长顿时眼前一亮,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急促感,足可见他内心深处的情绪波动,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足足深呼吸三次,陈会长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稍作沉吟片刻,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寒暄道:“哦,刚才林小哥说自己是自学成才,这会又说自己有师傅,该不会是拿我们两个老头子打趣吧?”
面对陈会长的再三追问,林熙心中顿时不满,就算是查户口也没这么着急的吧,更何况大家才初次见面,未免也太不礼貌了,难道是倚老卖老?
不过转念一想,他从祝可进那里拿了件邢窑的白瓷海碗,还得了半包极品的碧螺春茶,于情于理都不该在这个时候发作,只好强压住心中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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