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露出这手,震惊了所有人。
他露这手的目的,就是要震慑所有人!
也幸亏西域金蚕丝肉眼难辨,轻松缠住筹码,拉回到了手里,否则还真不好办。
林熙取下那枚筹码,交到高帆手里,并祝福道:“还不谢谢朱龙头······”
本来屈辱的高帆,现在整个人都傻了,似乎难以相信,林熙的神乎其技,直到林熙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茫然的接过筹码,再按林熙说的,低头感谢朱友彤:“多谢朱龙头美意······”
现在难堪的,反倒是朱友彤了。
他直勾勾的看着林熙,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怒极反笑道:“林先生神仙手段,厉害,厉害······”
林熙笑而不语。
朱友彤不再多言,转身冷声道:“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祝高少玩的开心······”
说话间,朱友彤原路返回,带着年轻随从,沉着脸,回到了监控室。
他站在监控面前,看着画面上的林熙,眼中杀机更胜,沉声道:“告诉所有赌桌,不管他们玩什么,都给我杀掉······”
负责监控的人员,立即拿起耳麦,重复朱友彤的命令。
下个瞬间,赌厅内的所有赌桌的荷官,都收到了这则命令,立即执行起来。
年轻随从很是不解,问朱友彤道:“龙头,他们只有两个人,又在我们的底盘,翻不起大浪的!您若不顺心,我这就带人做了他们······”
本就愤懑的朱友彤,听到年轻随从的聒噪,顿时更加气愤,一股恶气冲到胸口,继续宣泄出来。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年轻随从脸色炸响。
朱友彤怒视着他,面容狰狞凶恶,吼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是谁!他是安先生的朋友,是你可以动的?是我可以动的?混账东西,再敢擅作主张,你就自己滚去永定河里喂王八······”
在年轻随从的记忆里,朱友彤历来都是彬彬有礼,哪怕当年为了上位,算计死老龙头——他师傅,他都是彬彬有礼的,送了师傅最后一程,何曾有过如此失态!
那位安先生到底是谁!
年轻随从惊骇之余,忽的想到某个关键,瞬间毛骨悚然,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声音颤抖的请示道:“龙头,那、那位安先生是、是谁······”
朱友彤尽力收敛情绪,横眉冷对,撇着他道:“小刀会怎么没的,你自己掂量······”
年轻随从脑中天雷滚滚,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全身忍不住的冰凉了!
小刀会的来历跟袍哥会,三合会大同小异,当年都跟洪门有关系,后来分成了三家,袍哥会在巴川,三合会在京都,小刀会在云间,三家鼎足而立,堪称江湖帮会的魁首。
十年前,一夜之间,小刀会覆灭,再也不复存在,甚至只有极少数人,有资格知道它的覆灭,而在民间传说中,小刀会仍旧存在,但此时的小刀会,是别人借尸还魂,扯着虎皮做大衣的小混混而已。
在那极少数人里,还有相当一部分,认为小刀会的覆灭,是冲撞了云间张家,被张家借军部力量,彻底抹除干净了。
只有极个别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小刀会的覆灭,是它激怒了真正的霸主——京都五大家族的安家,调戏的安家少夫人,挑衅安家的少家主,被安家少家主以一己之力,彻底抹杀了存在。
恰好,十年前的朱友彤,还是老龙头的徒弟,无意中听闻了此事,年轻随从是他的亲信,知道他不少秘密,也有过些许耳闻。
那位安先生,竟是京都安家的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安家的少家主,该是何等的人物啊!
尽管这十年来,在朱友彤的领导下,三河合攀上高枝,能够接触京都高家,远超当年的小刀会,可是给它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挑衅安家的少主。
传闻中,安家少主深居简出,少有人见过真面目,可是他的手段,即便高家老爷子,也得郑重对待再三,可谓当代翘楚。
说得难听点,高家的两个嫡子,除了废物高老二,高老大的本事,远逊于安家少主,若非家族底蕴,以及高家老爷子坐镇,高老大早不知吃了多少亏。
君不见,自诩天下第一聪明的京都王家老二,被安家少主收拾的绕着走么!
有他给林熙作后台,朱友彤还敢再三刁难,是嫌活得不耐烦了,想步小刀会的后尘么!
年轻随从吓破了胆,脸色不断变换,惊吓,恐惧,后怕不一而足,滚滚冷汗流淌下来,浸湿了他的全身,像从水塘里捞出来的。
他艰难的吞咽唾沫,颤巍巍的望着朱友彤,哭丧似的哀求道:“龙、龙头,安先生给他撑腰,我、我们······”
朱友彤冷眼看着他,知道他要说什么,随即收回目光,重新回到监控上,望着画面中的林熙,眼中冷光乍现,杀机毕露道:“他有安先生撑腰,我自然惧怕三分,可若他来找茬,我出于自保,不得已而为之,即便安先生来了,也是无话可说······”
朱友彤转移目光,又放到高帆身上,嘴角浮现阴冷道:“况且他也说了,他不会上赌桌,我整治我的对头,跟他有什么关系······”
年轻随从愣住了,没反应过来,继而打了个冷战,冷汗更汹涌了。
他不笨,明白勒朱友彤的用意。
可是这跟走钢丝,而且是在钢丝上跳舞,近乎没有区别啊!
朱友彤是在玩火,而且是用自己做筹码,真是太疯狂了。
他蠕动着嘴唇,劝说朱友彤:“龙头,我们赔不起啊,要是输了······”
朱友彤不为所动,打断道:“这次输不了!有高家那位在,就算安先生亲自来,我也立于不败之地,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给点面子的·······”
年轻随从还想再劝,却见朱友彤抬了抬手,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一旦做了决定,便是乾纲独断,不允许任何违逆。
这个瞬间,年轻随从手脚皆寒,感觉陪着朱友彤,在作死的道路上,近乎策马奔腾,再也停不下来了。
可是能怎么办呢?他组织不了啊!
······
积水潭岸边,林欣眺望湖中心的游轮,露出一脸的无奈。
她身后,跟着两位气息深沉的老者,他们低垂着眉眼,一动不动,好像两尊雕塑,又好像睡着了。
须臾,林欣捏了捏眉心,轻声嘀咕道:“真是个惹事精,天天帮着擦屁股,鱼尾纹都出来了······”
身后那两位老者,仍旧动也不动。
林欣叹了口气,半无语道:“没法子,老爷子交代的,不做也得做啊······”
“二老,你们先回去吧!今晚这个烂摊子,我应付得来······”
林欣抱怨完了,转身面对两位老者,态度颇为客气。
两位老者睁开眼帘,齐齐颔首,转身便走,速度越来越快,健步如飞,没入黑暗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不多时,一辆普通小游船,缓缓驶来停靠。
林欣整理心情,优雅的上了船。
船夫滑动船桨,直奔湖中心的游轮。
······
朱友彤走后,林熙望着他的背影,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远处围观的众人,见戏剧如此收场,也都是面面相觑。
忽然,有人认出了高帆,低声道:“我记起来了,那不是房新民的女婿嘛,难怪朱龙头叫他高少······”
房新民是高帆的岳父!
另有人冷笑道:“什么女婿?那叫赘婿!房新民可没有承认,让房家改成高姓······”
还有人说道:“甭管他姓什么,房家还是高少,都是待在的羔羊,说不定明天后天,就不复存在了······”
最后有人收尾道:“行了,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看的!赶紧散了,散了,免得沾了晦气······”
众人一哄而散,融入赌厅中,仿佛刚才的围观,不复存在过似的。
听着耳边的辱骂,高帆屈辱更甚,攥紧了拳,咬碎了牙,憋红了眼,苦苦忍受着。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不外如是。
林熙拍了拍他肩膀,轻声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有忍耐,才能爆发······”
高帆一言不发,愤怒越甚。
林熙也不管他,径直走向赌厅,并有意无意的,抬头看了眼最近的监控。
小闵没有跟随林熙,而是请高帆道:“高少,我们时间有限,还请珍惜······”
高帆深深吸了口气,再吐出长长的浊气,只能暂时忍耐,按照事先的计划,迈步进入赌厅,跟上林熙的脚步。
尽管他也很忐忑,能否像林熙说得那样,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但他除了相信,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现在,该失去的都失去了,只有背水一战,最后拼死一搏。
为了这一搏,他可以忍耐屈辱,忍耐所有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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