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过去了。
如今西方的鬼方多年之内也没实力再进犯大商,天下诸侯也都不想再征战了,大商的贸易也是天下畅通,太甲遵从成汤的典型,哪里有灾祸就会去救济,天下一片繁荣,就像从来没有过征战。
对于太甲伊挚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把太甲关在桐宫去思过,希望能够让他知道他这个商王也不能为所欲为。
但太甲的转变却超出了伊挚的预期,伊挚开始也不明白咎单是如何让太甲瞬间变成如此贤明的君主。
终于有一天,伊挚明白了。
桐宫中的院墙厚重斑驳,祖父天乙成汤的威名虽然让人肃然起敬,但是总看那些典刑是实在让人无聊。
夜晚来临,太甲看到几上的竹简,一把就全给推到了地上,桌上的油灯也跟着掉了下去,灯油洒在竹简上,转眼就要烧了起来。
太甲一看赶紧扑灭了灯火,太甲心情更低落了。
一抹月光悄悄透过窗外,洒在太甲的几案上,如一层轻纱。太甲第一次发现月光如此好看,窗外花影婆娑,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太甲推开门走了出来,原来是桂花开了,微风摇曳中细小花枝招摇间,却释放出让人难以拒绝的馨香,在这如梦幻般的月色中,太甲浮躁的心中静了下来。
太甲仰望空中一轮明月,突然想,“当年那个能射日的后羿,她美丽的嫦真的在月宫中吗?”
太甲看的眼睛有些模糊了也没出月宫中到底有没有嫦娥,揉了一下眼睛,突然觉得香气袭人,眼前立着一女子,正对着自己微笑,月光下美人如玉,花气袭人。
“你是~是月宫中的嫦娥吗?”太甲有点迷惑了,这难道是梦吗?
若这不是梦,天下真的有如此美的女子吗?
太甲对女人并不陌生,这是第一次太甲对一个女子有了自卑与紧张。
“我是馨儿~”
“嗯。馨儿,那你不是嫦娥~”太甲没那么紧张了,月色在女子周围洒了一层柔和的光,女子的眼睛,头发,皮肤都散发着梦一样的光芒。
“你就像这桂花一样好闻,馨儿这个名字真好~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从月亮上下来的吗?”
“那馨儿得和嫦娥一样会飞才行啊~”
“那,你是~”
“我一直陪在大王身边啊,只不过白天馨儿是一个小书童而已~”
“啊~”太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馨儿说完就走了,太甲想追过去,但是馨儿做了一个禁止的手势,太甲竟然就乖乖的站在那里,看着馨儿秀美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中。
第二天太甲把桐宫内的书童找了一遍,也没发现馨儿。
只能等到夜晚,太甲就开始正襟危坐,认真的看着竹简,耳朵却听着窗外,时不时的看看院子中。
果然馨儿又来了,馨儿似乎知道太甲正在读的书,两人就在月色下,讨论太甲读过的文章的含义,馨儿不仅芬芳,而且吐气如兰,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
太甲第一次觉得这些枯燥的竹简竟然变得如此动人心弦,原来读书也是这样美好。
馨儿于是每夜都来,太甲秉烛夜读,馨儿就在旁边红袖添香,太甲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把伊挚交代的文章都融汇贯通了。
能够彻底改变一个男人通常是一个女人。
伊挚也想不通咎单是如何改变太甲的。
太甲迎娶了咎单的女儿曲为大商的王妃,这个桐宫伴读的老臣中咎单身边的童子。
一个端庄贤惠的女子。
当馨儿一开头,伊挚终于明白太甲是怎么转变的了。
“大王,你想知道高祖成汤为什么能够成为天下的共主吗?”
伊挚从重屋中取出九主之图。
“太甲愿意听厚父讲厚父和太祖的事~”
伊尹娓娓道来,往事放佛就在昨天。
岁月静好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十多年过去了。
“尹相,大人莘王妃请您进宫!”
伊挚依旧步履轻盈,但是只有伊挚自己知道,自己的心也开始老了。
莘王女虽然依旧皮肤白皙,但是满头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伊挚不由得望着莘王女出神。
“你不用看我了,你自己的头发也都白了,你的固颜汤终究也不能让我们不老,听说你那个妺喜头发也白了。”
“王女,自古哪有不死的人呢?否则我们生了孩子做什么用的呢?他们就是代替我们的!”
“是啊,伊挚,大商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我想回到有莘去,我们一起回到伊水边过宁静的日子如何?”
“伊挚操劳一生,如今也只想清净几年,王女有意,那正好和大王请辞!”
伊尹已经把政权归还给太甲,将要告老回到他的私邑。
大朝。
太甲给伊挚准备了一把椅子坐在太甲下手边。
“伊挚老了,要休息去了”伊挚对太甲说,语调平静,就像在说家长。
“祖母和太甲说了,她想和厚父回到伊水边去住,厚父多年为大商操劳,也该享享清福了~”
“大王,伊挚还有话给大王!”
“厚父请讲!”太甲赶紧躬身倾听。
“呜呼!”
伊挚站起身来,突然开口,大殿上回声不绝。
群臣都一惊,尹相大人九十多岁了,还有这中气,真是不得不佩服。
天难谌,命靡常。常厥德,保厥位。厥德匪常,九有以亡。夏王弗克庸德,慢神虐民。
上天难以揣测,天命无常。大王要经常修德,可以保持君位;修德不能经常,九州因此就会失掉。夏桀不能经常修德,怠慢神明,虐待人民。
皇天弗保,监于万方,启迪有命,眷求一德,俾作神主。
皇天不会保护没有德行的君主,上天虺观察万方,开导佑助天命的人,眷念寻求纯德的君,使他作为百神之主。
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受天明命,以有九有之师,爰革夏正。
伊挚辅佐成汤都有纯一之德,能合天心,接受上天的明教,因此拥有九州的民众,于是革除了夏王的虐政。”
“厚父和太祖一起创业,厚父对大商之功,大商将永远铭记!大商的宗庙中也必将有厚父的位置!”
太甲听了之后心中不禁惭愧,心中只想着伊挚早点离开,就再也没人管着自己了。
伊挚听了不由得摇了摇头。
-子氏天乙-说--
《尚书》原文:
太甲上
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诸桐。三年。复归于亳。思庸。伊尹作太甲三篇。
惟嗣王不惠于阿衡。伊尹作书曰。先王顾諟天之明命。以承上下神祇。社稷宗庙。罔不祗肃。天监厥德。用集大命。抚绥万方。惟尹躬克左右厥辟。宅师。肆嗣王丕承基绪。惟尹躬先见于西邑夏。自周有终。相亦惟终。其後嗣王。罔克有终。相亦罔终。嗣王戒哉。祗尔厥辟。辟不辟。忝厥祖。王惟庸。罔念闻。伊尹乃言曰。先王昧爽丕显。坐以待旦。旁求俊彦。启迪後人。无越厥命以自覆。慎乃俭德。惟怀永图。若虞机张。往省括于度则释。钦厥止。率乃祖攸行。惟朕以怿。万世有辞。王未克变。伊尹曰。兹乃不义。习与性成。予弗狎于弗顺。营于桐宫。密迩先王其训。无俾世迷。王徂桐宫。居忧。克终允德。
太甲中
惟三祀。十有二月朔。伊尹以冕服。奉嗣王归于亳。作书曰。民非后。罔克胥匡以生。后非民。罔以辟四方。皇天眷佑有商。俾嗣王克终厥德。实万世无疆之休。王拜手稽首曰。予小子不明于德。自厎不类。欲败度。纵败礼。以速戾于厥躬。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既往背师保之训。弗克于厥初。尚赖匡救之德。图惟厥终。伊尹拜手稽首。曰。修厥身。允德协于下。惟明后。先王子惠困穷。民服厥命。罔有不悦。并其有邦厥邻。乃曰。徯我后。后来无罚。王懋乃德。视乃厥祖。无时豫怠。奉先思孝。接下思恭。视远惟明。听德惟聪。朕承王之休无斁。
太甲下
伊尹申诰于王曰。呜呼。惟天无亲。克敬惟亲。民罔常怀。怀于有仁。鬼神无常享。享于克诚。天位艰哉。德惟治。否德乱。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终始慎厥与。惟明明后。先王惟时懋敬厥德。克配上帝。今王嗣有令绪。尚监兹哉。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迩。无轻民事。惟难。无安厥位。惟危。慎终于始。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鸣呼。弗虑胡获。弗为胡成。一人元良。万邦以贞。君罔以辩言乱旧政。臣罔以宠利居成功。邦其永孚于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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