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所有兄弟都对此有过怨言,表面云淡风轻其实极不耐烦的贺宁、不加掩饰言辞尖锐的贺洲、无法拒绝只好认命的贺易、瞧着温柔实则疏离的贺辰……包括他自己,无一不以为贺母天真、狠心,为了一点可怜亲情,什么都能忍。
原来,一切竟是这样。
是这样啊。
贺宁扭开了头,好看的侧脸蒙上了一层阴影,是雾蒙蒙的灰。
贺洲陷入巨大的茫然中,感觉自己好似被抽干了力气,这些年他的怨气可以说是贺家所有人中最大的,他自以为清醒,可到底在做些什么。
贺远还算平静,他早早扛起家庭的重担,对家里的情况不像其他人一样一知半解,他撞见过贺父贺母深夜偷偷出去,被他看到一脸慌张地说:“我和你爸睡不着,出去散散步,你先睡。”
他无法戳穿,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回去睡,可在客厅的大门合上以后,立刻爬起,一路跟着他们到了公交车站。
他偷翻了家里的账本,看到那上面反复计算的草稿,一斤蔬菜一块五,划去变成一块二,于是第二天上桌的菜被贺随说了一句“妈,今天的菜好像不新鲜”,那一分一厘的节俭,最终支起了一家十口人的生计。
他永远懂她的苦难。
电话挂断,所有人陷入沉默,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说话。
贺辰苦笑:“我们都误解她了。”
是了,一个在这么穷的条件下也从来没有饿着过他们的女人,怎么会不爱着他们。
贺易道:“周末我去找份兼职吧。”
贺随忙说:“我也去。”
贺静在一旁轻轻笑了一声。
她一笑,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朝她望去,被转移了注意力。
贺静歪着脑袋,看上去有点苦恼:“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个钱袋。”
客厅里所有人一愣。
贺静自信而又从容地笑道“放心吧,就算妈妈赚不到钱,我可以养活哥哥们,哥哥们只要用心念书就好了,没必要把气氛整得这么苦大仇深。”
停了一下,她又说:“哥哥们要是心里过意不去,以后赚钱还给我就好了。”
贺随眼睛一亮:“是啊,有贺静在呢,贺静的钱就是我们的钱。”
贺宁脸上的晦暗之色有所消融,他瞟了贺随一眼,淡漠道:“老四,要点脸。”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贺随不以为意,振振有词道:“本来就是嘛,我们是一家人,贺静现在帮我们,我们以后赚的钱全部上交。”
贺远忍不住插了一句:“你这么说的话,在经济学上,这叫投资。”
贺洲一声冷笑:“我才不投资,反正她钱多,花一点我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贺易没说话,他跟贺静的关系显然不如其他几位亲近,说不出什么来。
贺辰倒是笑眯眯的开口:“这么说我也算是有价值之物了?”
贺静听言一一扫过他们,由衷笑道:“你们本来就很珍贵。”
如果是投资,她做的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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