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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58章可怜吕马童战战兢兢地在……(1 / 1)

可怜吕马童战战兢兢地在二人后头,浑然不知自己已叫一头不讲道理的蛮横恶虎给惦记上了。

吕布不着痕迹地回了好几次头,直将吕马童那讨嫌面孔记得清清楚楚后,才冷哼一声,重视前方。

因心中不快,他下意识忘了需落后大王半个马身的规矩,兀自顺着自个儿脾气来。

得他一夹马腹,本就嫌踱步无趣得狠的乌骓立马会意地甩起尾巴,高高兴兴地越过前头那马假虎威的混账玉狮了。

项羽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爱将那道毫不客气越了自己去的背影,不假思索地催了身下玉狮紧随其后,以免被越甩越开。

玉狮惧于霸王一身气势,始终如履薄冰,这会儿哪敢不从。

哪怕累得再厉害,也不敢有片刻耽搁,赶紧追上去了。

乌骓极瞧不上这玉狮,见它还敢跟上,倏然来了脾气。

趁着背上骑将只松松挽着缰绳、一副由它自由发挥的架势,它哪肯叫玉狮追上了,立马就四蹄狂奔起来!

然背上驭着个大杀神,玉狮心中甚为恐惧,哪能叫它甩开,当场也拿出了毕生气力朝前狂奔。

一黑一白的二人二骑纵驰,就如二道闪电掠过广阔平原,始终是一前一后地紧咬着。

这一番风驰电掣,到头来将乌骓与玉狮具都累得气喘吁吁,却只将身后骑从又甩得老远。

二马倾力狂奔,晃眼功夫已过近百里,具都极为疲累。

吕布似是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不禁拧了拧眉。

他略紧了下缰绳,乌骓便麻溜地顺梯下台,转为慢悠悠地踱步了。

项羽这时从容命玉狮加快几步,与他齐头并进,若无其事地问道:“奉先方才觑那吕马童作甚?”

吕布懒洋洋地侧了侧头,漠然睨他一眼,随口胡扯道:“大王看错了罢,布不曾觑甚么人。”

项羽抿了抿唇,下一刻未忍住道:“三眼。”

吕布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项羽冷冰冰地板着脸。

那对重瞳并不看他,只严肃盯着前方无人路径,半晌方慢吞吞道:“奉先共回头,觑了那吕马童三眼。”

他咋不知这憨子还有这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能耐?

吕布暗中腹诽,嘴上只若无其事地“喔”了一声,满是敷衍道:“布难得遇着位本家,方才多瞧了几眼。”

项羽默然不语。

吕布一想起吕马童那可憎模样,便满心嫌恶。

加上已将对付列入日后清算的清单里,哪愿这憨王再提那人来惹他心烦。

不过……

吕布眼珠一转,忽觉眼下四周无人,呆王心情又看似不错,可不正是提那便宜老兄之请的大好时机!

他的火气素来是来得快、去得更快。

主意一定,他虎眸一眯,唇角微微弯起,方才的横眉冷眼即一下化作了黠然笑意:“大王,布有要事需禀!”

他这脸『色』变得飞快,着实叫项羽目不暇接。

项羽微微一怔,淡淡道:“奉先但说无妨。”

吕布只略斟酌了下用词,便开始滔滔不绝:“年节既过,春耕将至,不论为百姓或是将士,断都不可误了耕种时机。而众所周知,齐地向来地广人众,纵无法与关中之地比得,却绝然不可小觑,更遑论还有燕赵二地?若让诸侯得了喘息之机,大王仅靠西、东楚二地之钱粮兵员,怕是一时陷入势均力敌之僵境,难以破敌,反而陷入危险。”

项羽认真听着,斟酌片刻,询道:“奉先之意,可是年节一过,即要发兵夺回三地?”

“陈平等人尚在赵地,”吕布嘴角微抽,毫不客气道:“大王若是如此,岂不将自家所遣使者坑害死了么!当然还需等上一阵!”

项羽蹙眉。

见这憨瓜毫不开窍,吕布心道得亏未指望于他,继续道:“依布之见,那北地局势一日不定,东楚之地恐怕便一日离不得大王坐镇,更无法轻易移师北行,免叫那鼠辈趁虚而入,届时疲于奔命。只那衡山虽下,九江战事却始终未明……”

项羽越是听他分析,眉头越是拧紧。

见项憨子已彻底上了勾,吕布心下窃喜,面上则一本正经,郑重提议道:“大王分明还有一虎狼之师在别处整装待发,缘何不用?”

“何部,”项羽目『露』疑『惑』,顺着爱将的话问道:“何处?”

吕布眉飞『色』舞道:“我那兄长虽低调内敛,却是天生将才,于兵法一道才华横溢,大王自他大破彭越、驻咸阳、理残兵诸事中,莫非还难察所能么!”

饶是对眼前这爱将深信不疑的项羽,闻言也实在无法取信。

他默然不语,吕布却已察言观『色』、品出那抹不以为然,不由急道:“那辩士办事不论成或不成,一时半会总急不得。既那九江一带战况胶着,东楚之军不可轻动,关中尚有二十余万精卒,何不趁其不备,先攻下那魏地,好让那输粮路途畅通无阻?”

项羽沉声道:“国邑不得有失,章邯动不得。”

吕布心骂这项憨子太不识货,至今还未将韩信那下金蛋的母鸡当个可独领一军的将军,真就当个寻常副将使唤。

况且由咸阳出兵讨魏,实在是百利而无一害。

不管魏地能不能彻底打下,只要造成一定威胁,便可引起诸侯军的惶恐,从而大幅减轻接下来位处关外的主要战场上的压力。

若那时陈平还未说服赵王歇,魏地失守一事,定也能增加游说筹码。

吕布心念一动,突改口道:“罢了,布与韩兄关系匪浅,大王难免疑布用人唯亲,偏听偏信……”

他何时说过此话?

项羽抿了抿唇,欲要言语,却听爱将的下一句话已接了上来:“大王为一国之君,一军主帅,行事慎重些,亦是情理之中。只布有一提议,不知大王可愿一听。”

项羽一番话就被生生堵了回去,半晌方闷闷道:“讲。”

吕布定定看着这颗喜怒难定的榆木脑袋,眸中似有光芒万丈。

在项羽眼中,这爱将唇角上扬,眉目间满是令人见之喜爱的自信与骄傲:“关中守军近二十万,为防出甚差错,大王可令韩信一员不动。”

一员不动?

项羽不解地蹙眉。

就见他爱将神采飞扬道:“布不才,愿以身家『性』命为韩兄担保。大王尽可下令,命他需自筹兵员、粮秣,纳汉、魏俘虏……只以三者拼凑而成,至于旁的,莫说是那城中军,连关中军亦一人不用。”

说到此,面对难掩愕然的项憨子,吕布只觉扬眉吐气,痛快道:“倘若凭如此一支杂凑军,韩兄亦可于魏地有所建树,大王可愿从此任用于他?”

项羽久久不言。

任谁听得此话,都只会觉是痴人说梦。

——仅靠仓促征入的青壮与敌军俘虏编就而成的部曲,战力如何?

当年于章邯那可圈可点的指挥下,也轻易一溃如『潮』的中部军,便是最好的前例。

这般杂凑而成的乌合之众,莫说是正经与军作敌,哪怕只求顺顺当当地带上战场,就绝非仅训练上三四个月即能做到的。

但爱将生『性』执拗,对那不过是统军能耐尚能入眼、因胯耻而羸名远扬的韩信如此青眼有加、反复举荐,更主动提出如此苛刻条件,显是心意已决。

项羽思量许久,终是暗叹一声。

罢了。

他心里烦躁,却禁不住想既爱将执意如此,便……随其一回罢。

他虽不看重韩信,更打心底不认为其具备爱将所言的那般神乎其神的练兵、运兵之能,到底是将对方当做寻常部将对待的。

自不至于下作地有意刁难、迫对方一败涂地。

“不必。”

项羽淡淡道:“奉先那关中军,直接交由他领着,而更多的人……他愿筹措多少,能筹措多少,便由他筹措多少。”

六日后。

当还为自己那日一时冲动、提出那无礼之请而深感惭愧,坐立不安的韩信,真得到准他领兵征魏的王诏时……

只觉身处云雾中,脚踩绵云般,满是难以置信。

——竟真成了?

当时提出那一请求,实在是因着胸中那股不愿错失良机的冲动作祟。

却说自贤弟走后,他将那二万魏兵与近万汉兵编合起来,和关中军一道强化整训了一个月后,其军貌便大有改变。

虽比起他更为熟悉、又曾为前秦精锐之师的关中军而言,这部分新编入的将士显得良莠不齐,但要打个汉中,却是足够用了。

他不顾章邯震惊下的劝阻,抓紧了刘邦败逃回汉中的时机,训练刚满月,便领着这支新军朝西挺进。

反观刘邦才逃出生天,心有余悸,缓了好几天才定了心神。

他虽知驻守咸阳的守军八成要来,却实在舍不得放弃到嘴的肥肉,于是在萧何辅佐下重振士气,从巴蜀征召来一批青壮充军,想着尽快训练一通,充作守军。

他哪料到韩信会来得如此之快?

那二万新兵刚至汉中,他根本未来得及练兵,韩信那气势汹汹、甚是煞人部曲便开到了。

刘邦勉强抵挡数日,奈何士气低『迷』、兵士惧战,到头来只有寻了时机,悄悄弃城而逃。

韩信虽再次未能逮着他人,但本次是为练兵而来,倒也不算太过遗憾。

他将汉中顺利夺回,又亲自将刘邦一路撵回巴蜀后,才回咸阳寻章邯复命。

章邯正为那日未能拦住他而深感不安,哪里料到他竟用兵如神至此,当真靠那与乌合之众无异的杂凑军势,将汉中给神速夺回了!

不仅如此,经此一战,韩信可加紧训练的兵员里,还多增了那由萧何辛苦自巴蜀征来的二万青壮。

手底下兵员渐多,韩信便将主意打到关外去了。

眼下兵粮虽还宽裕得很,但却不仅需供关内军士吃用,还得送去东楚战场。

二边同时消耗,加上粮道漫长,途径多国,难免为敌所夺。

要想打通粮道,攻克魏地,便成了当务之急。

韩信一边有条不紊地练兵,一边安抚民众,一边……静静地等待着。

冬去春来,春耕在即,就是他心目中最佳的出兵时机。

可即便是在厚着脸皮、向贤弟提出那一请求时,他也从未敢想过素瞧不上他的大王,竟会任命他为主将!

韩信睁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封简短诏书。

——从这日起,他不再是凭借身为主将的贤弟的额外信重、纵为副将、也可临时代领全军。

而是在贤弟毫无保留、真挚热烈地鼎力举荐下,得了被破格提拔的殊荣,结结实实地成了关中军的主将。

是——有征兵、筹粮、发兵征战之完整职权的主将!

韩信深吸口气,紧紧地闭上了眼,握着诏书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不过少顷,他眼眶一片滚热,眼角亦已湿润。

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烫流经四肢百骸,令他充溢着前所未有的前行动力。

——他早习惯了一身落拓,寂寂无闻。

——也习惯了独自咀嚼艰辛,承受蔑然漠视。

——更习惯了内心漂泊无依,志向高悬空中,如明月般皎洁,却也遥不可及。

唯独未曾习惯,得一如此情真意切、始终信他尊他的贤弟。

韩信如一樽泥塑般僵在原地,久久纹丝不动。

唯有他心里清楚,那股隐而无形,却始终桎梏他、困缚他、苛责他的枷锁……

已被这纸诏书所蕴含的贤弟那真诚心意、拳拳信任所融化,得了无痕迹。

韩信轻轻拭去眼角水光,微微一笑。

目已明,心已定,路已清。

他垂眸放下诏书,将不久前还在贤弟手里的那枚将军印绶,慎之又慎地纳入襟中,妥善放好。

这份拾他于微末的情意,他纵粉身碎骨,亦需回报。

与韩信那小心翼翼的举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身上的沸腾热血,是那震动不已的骨节,还有耳边响起的……刀戈激烈相交的轰响。

——那是藏锋神兵,一朝出鞘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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