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乾快气死了。
自己在和封弑说话,偏偏小黑趴在他身上又啃又咬,脖子耳根一阵阵微微的刺痛。
偏偏他还不能怪小黑,那家伙心智也就是几岁的小孩子,而且啃他是因为肚子饿了,要吃阴气。
“你真没事?”封弑蹙眉看着白昭乾从门缝间露出来的半张脸。
他刚刚明明听到白昭乾的抽气声了。
白昭乾硬着头皮,一只手抓着门免得封弑闯进来,一只手伸到身后去推小黑。
臭小子别捣乱啊!
要啃你啃手指啊,不都一样吗!
可小黑完全没懂白昭乾的意思,看他的手伸了过来,高兴地用自己的手握住白昭乾的手,还扣紧了手指,吃的更开心了。
脖子上一阵一阵的酥麻,白昭乾一开始还说服自己忍,后来突然想起小黑咬过的地方会留下痕迹这件事,表情一惊,直接抬脚往后一踹。
没有发出声响,但趴在他身上的黑影直接飞了出去。
封弑皱眉:“你在干吗?”
“没!!!”白昭乾赶紧否认,“你快睡吧,都这么晚了,明天你不是还得工作,听话啊,乖!”
他用了哄宝宝的语气,封弑听得有些别扭,但也没说什么,只留下一句“有事叫我”便带着满腹的狐疑离开了。
人走后,白昭乾终于松了一口气。
转过身,就见房间的角落里缩着一个黑幽幽的身影,明明那么高大的一个鬼,缩起来倒是不占地方。
就是委屈巴巴的。
小黑:自闭了.jpg
白昭乾懒得理他,一掀被子爬上/床,关灯睡觉!
过了几分钟,被子无风自动,后背突然一凉。
白昭乾无语地睁开眼,他就知道!
不过刚刚那一脚还是有点用的,小黑虽然抱着白昭乾,但不敢再随便动手动脚了。
“哎……”幽幽地叹了口气,白昭乾转过身,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吃吧。”
小黑低头蹭了蹭白昭乾的鼻尖,微凉感有些让人醒神,白昭乾的睡意散了大半,想起自己和小黑的“婚约”,突然有种自己像个可怜的,嫁了个地主家的傻儿子的小媳妇儿的错觉。
一,自己没钱。
二,“嫁”的男人贼有钱。
三,虽然男人有钱,但是是个傻子,只知道吃。
没毛病,逻辑通。
小黑吃饱喝足后就钻回骨戒里去了,白昭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早上醒来,他只知道自己的起床气重的要死。
“哎,昭昭你大热天怎么穿个高领?”许言彬好奇地问。
白昭乾拨开他的手,进了酒店的餐厅,进门的时候,旁边的侍者突然来了个九十度大鞠躬,中气十足地道:
“先生!祝您用餐愉快!”
路人都被吓了一跳,震惊地看着过分热情的侍者,白昭乾也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那侍者重新站直,带着微笑问:“先生,需要带您入座吗?”
同时视线在白昭乾的高领打底衣上看了一会儿,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不不不。”白昭乾赶紧摆手,在旁人打量的目光中赶紧走进了餐厅。
那侍者目送着白昭乾进门,看着他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最后朝封弑所在的桌子走去后,微笑更大了一些。
果然,传闻是真的。
这就是传说中那位迷了封总的狐狸……啊不是!神仙!
“早。”白昭乾打了个哈欠,将随身的小背囊放到封弑身边的空座上。
封弑点点头,看了一眼白昭乾的脖子,眼睛微眯了起来。
虽然白昭乾的脖领竖的很高,但在领口的边缘处,他明显看到了一片淡淡的红色。
白昭乾困得很,没注意到封弑的打量,随便装了点填肚子的东西,回到位置上开始吃早饭。
许言彬挑挑拣拣回来得晚,还拿了三瓶酸奶。
“昭昭,小表叔,这儿有酸奶。”许言彬自己留了一瓶,给了白昭乾一瓶,拿给封弑的时候,一只手抬了起来。
封弑:“自己留着吧。”
许言彬:“我有了,这个挺难抢的,刚刚好多人拿。”
“不用。”封弑放下筷子,抬起头,凌厉的视线扫了一眼,那目光让许言彬忍不住头皮麻了一下。
封弑一字一句地缓缓道。
“我有洁癖。”
“还很严重。”
说完,他也不管许言彬错愕的表情,低头继续优雅地吃盘里的食物。
白昭乾看看云淡风轻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封弑,又看了看拿着酸奶边挠头边坐下,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许言彬。
他突然想起昨晚封弑表情怪异地问是谁告诉自己他有洁癖的。
“噗。”
旁边两人一齐看了过来。
白昭乾摆摆手,忍笑看着面无表情的封弑。
不是,这家伙莫非觉得许言彬在自己面前揭他的短?
也太可爱了吧!
封弑吃完后就走了,许言彬和白昭乾要慢一些,他俩出门的时候,站在餐厅门口的侍者又来了个标准九十度大鞠躬,把两人吓了一跳。
白昭乾:……他已经习惯了。
只不过他走出去的时候,就发现有道目光一直在偷偷瞄他的后腰,但等他看过去的时候,侍者又变成了标准的微笑。
错觉?白昭乾摸摸耳朵,继续往前走。
餐厅门口,侍者盯着白昭乾渐行渐远的背影,小声嘀咕:“月圆的时候会不会长出九条尾巴呢?”
……
今天去到苗寨,白昭乾并没有看到那个苗巫,金甬晓在午饭的时候找了个时机,将白昭乾带到了一间小屋里。
屋子里光线不算太亮,有一股怪异的香料气味,白昭乾看了一眼,发现四周围有很多香炉,还有像瓮一样的陶瓷器皿,堂中放了一盆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水盆避开了屋外透进来的所有阳光。
金甬晓用苗语朝内屋说了什么,白昭乾就听里面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一个佝偻的背影走了出来。
看清来人的脸白昭乾就是一愣,是昨天刚进苗寨时,许言彬遇上的那个草鬼婆!
她和金甬晓认识!
白昭乾看了眼金甬晓,就听他道:“这是我阿嬷。”
白昭乾点点头。
阿嬷将茶放到白昭乾面前,示意他喝,也给金甬晓倒了一杯。
白昭乾看了眼澄澈的茶水,没动手。
草鬼婆放蛊的方式多种多样,其中一种便是将蛊毒藏于指甲之中,指甲偷偷触碰茶水,便完成了下蛊。
阿嬷朝白昭乾笑了笑,露出一口微黄的牙齿,她的双眼虽然浑浊,但仍藏有朱砂之色,露出来的一截手臂上,更是有着青红白绿四色的条纹。
金甬晓注意到白昭乾的眼神,紧张地伸手将阿嬷的衣袖拉了下来,挡住了手臂上的纹身。
白昭乾收回目光,淡淡地道:“怪不得你有蛊虫,就是你阿嬷给的吧。”
金甬晓浑身一凛,眼底闪烁出几分警惕。
他两次见识到了白昭乾的手段,知道这人不可小觑,而且白昭乾昨夜那么明显地支开他和宋远,明显对他俩不甚信任。
就像他对白昭乾一样。
草鬼婆虽然厉害,但因为身份的原因,是苗寨里人人避忌的对象,草鬼婆自己也会努力隐藏身份。
但看昨天寨子里的寨民对她避让不及的表现,估计这身份是没瞒住。
“我父母早就不在了,是阿嬷照顾我长大,为了不让我被寨子里的人欺负,她让别人知道了她蛊婆的身份。”金甬晓说到这里有些落寞,如果不是他,阿嬷也不会被人歧视那么多年,连嫁人都没嫁成,孤苦了一辈子。
金甬晓的语气也不像之前那般强硬了,真诚地对白昭乾道:“算我求你,请不要伤害阿嬷。”
白昭乾一摊手,表示自己并不在乎蛊婆不蛊婆的,金甬晓这才松了口气。
突然间,阿嬷的脸色一变,白昭乾微微皱眉,就见她突然踉踉跄跄地跑道那堂中的水盆边,啐了一口。
一只蛊虫落入水中,开始在水里游荡,张大嘴开始喝水。
蛊虫者,食人·精·血而活,养蛊的一种方法,便是将蛊虫放在自己的肚子里。
白昭乾早在很多年以前就看过传说,说草鬼婆会在无人之际将蛊虫吐入盆中食水,今天还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等阿嬷将蛊虫收回肚子里后,白昭乾突然问金甬晓道:“你阿嬷会不会因为有的时候没办法放蛊,所以十分难受?”
金甬晓点点头。
草鬼婆在炼成了蛊后,必须隔一段时间就放蛊,否则便会蛊虫反噬,痛苦而死,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们会被寨民甚至亲人排挤,因为草鬼婆一旦找不到其他放蛊对象,就很有可能对亲人下手。
白昭乾唔了一声,“其实,我可能有办法。”
“什么!?”金甬晓这下再也坐不住了,他被阿嬷带着长大,看了无数次她蛊虫发作时饱受折苦的样子,既心疼又无可奈奈何,如今听说有办法,他一把抓住白昭乾的手臂,激动地道,“真的吗?你真的有办法帮阿嬷!?”
白昭乾示意他冷静:“你先别激动,我只是说可能。”
金甬晓:“那该怎么做!?”
不管怎样,试试总比不试好。
“总的来说,就是把蛊虫炼成既能害人,也能救人的蛊虫,所以等蛊虫反噬的时候,就能用于治病,缓解草鬼婆痛苦的同时,也能帮助他人。”
“只是吧,这方法没有人试过。”白昭乾道。
金甬晓有些疑惑,和同样不敢相信的阿嬷对视了一眼:“治病救人?”
他从没听说过蛊虫可以救人的。
“这有什么。”白昭乾托着下巴,“上古时期的巫医是不分家的,只是随着斗转星移,现代医学发展太快,所以巫医都主要发展巫祝之术去了,还有一大部分是骗人的,所以坏了这一脉的名声。”
至于虫子救人,早就有现代医疗手段是用虫子吃掉病人伤口的腐肉的做法了,只是还不普遍,民众接受度不高而已。
“那你说的这个,可有依据?”金甬晓问,事关阿嬷,虽然心里激动,但他必须小心谨慎。
“当然。”白昭乾点点头,他小的时候看过一本古籍,说的就是有关草鬼婆和蛊虫的密辛的事,里面有提到蛊虫反噬的内容。
“那我记下来!”金甬晓说着就要去拿纸笔。
白昭乾拉住他。
“我微信发你就行了……”
白昭乾一边回忆一边打字,最后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发给了金甬晓。
金甬晓激动地截图又将消息加入收藏,做完这一切,又试探着道:“那白同学,我能看看那本书吗?”
“你看那本书干嘛?”白昭乾看了他一眼。
金甬晓局促地道:“我只想见识一下那本书里的其他内容。”
白昭乾盯了他一会儿,垂下头沉默了良久,才轻声道:“烧掉了。”
“啊?”
“我说,那本书已经被烧掉了。”
“啊?为什么……”
金甬晓还没问完,就被阿嬷的手抓住了肩膀,她朝他摇了摇头,张开口,用苍老嘶哑的嗓音说了一句苗语。
看了垂首不语的白昭乾一眼,金甬晓这才意识到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连忙道:“阿嬷她说,谢谢你。”
白昭乾出神地抬起头,缓缓地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回过神后朝阿嬷笑笑:“没事。”
“对了,你和宋远昨晚交换了情报吧,有什么发现吗?”白昭乾道。
金甬晓点点头,经过刚刚的事,他现在已经不止是信任白昭乾了,而是万分的感激。
阿嬷就是他的母亲,而白昭乾是他们家的恩人。
于是,他把自己没说的发现,和宋远昨晚告诉他的事全都说与了白昭乾。
白昭乾一开始还听得淡定,拿着确认的确没有下蛊的茶边听边喝,可听到后面的时候,他脸色就越来越凝重了。
金甬晓的汉语不是特别好,所以得边回忆边想着怎么翻译出来,等他说完后,才发现白昭乾的表情不对。
“怎么了,白同学?”
白昭乾放下手里的茶杯,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木质的桌面发出笃笃的闷响。
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他抬起头,对两人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寨子里那个苗巫在做的生意,很有可能…”
“…是阴婚。”
阴婚,又称冥婚,最早可以追溯到商周时期,自两汉至魏晋逐渐发展,但由于汉武帝独尊儒术,而儒家又反对冥婚,因此并没有兴盛,多是民间自发,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到了隋唐,阴婚之风大行其道,一直在不断地发展,不过白昭乾没想到,时至今日居然还有如此愚昧无知的行为存在。
“在古代,很多人认为子嗣没有结婚就死亡了,是不能进祖坟的。”白昭乾低声说道。
所以就会以冥婚代替真实的婚姻,以此将本族子弟葬入祖坟,在祠堂中立灵位,享受香火。
冥婚其实就是已故之人的婚姻,但是如何“寻得良缘”,那就得依靠鬼媒,鬼媒会在有男孩儿或者女孩儿死去的家庭之间奔走,替他们说媒。
但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形式。
从现在的种种迹象,还有金甬晓刚刚告诉他的来看,白昭乾怀疑那苗巫实际上是在买卖人命,杀人配阴婚。
这行为已经不仅仅是恶心,而是违法犯罪的勾当了!
金甬晓立刻怒从心起,他是真的把宋远当亲哥哥了,如果白昭乾说的杀人配阴婚是真的,那就相当于那苗巫杀了他的嫂子!
“别激动!”白昭乾伸手拽住就要跑出去找苗巫算账的金甬晓。
金甬晓眼睛都瞪圆了,怒火几乎要喷涌出来:“你让我怎么冷静?!”
“那你想怎样?冲过去直接指控他?还是杀了他?”白昭乾的语气也严厉了起来,“现在是法治社会!就算他十恶不赦,你杀了他你也一样要坐牢!”
白昭乾的话,让金甬晓稍稍冷静了些,他坐会了位置上,烦躁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不能质问,也不能动手,那怎么办!”
白昭乾思索了一会儿,解下肩上的背包,拿出朱砂摆在桌面上。
阿嬷和金甬晓都看着他,白昭乾抬起头问:“有纸吗?”
草鬼婆愣了愣,虽然不解,但还是进内屋拿了一叠纸出来,交给白昭乾。
竹条应该是新劈的,还有股淡淡的竹香混合草鬼婆家里调的香料气味。
白昭乾捏着纸,将纸张捋平,确定没什么皱褶后,低头开始忙碌起来。
纤细莹白的手指夹着雪白的纸页翻飞,朱砂轻点,转瞬之间,白昭乾就做好了一个小小的纸人。
“来,拿着。”白昭乾将纸人交给金甬晓,拿茶水洗了洗手指上的朱砂。
金甬晓捧着那个纸人,轻飘飘的,看上去像个小孩儿,朱砂简易地画了一下五官,但只有一个大大的空眼眶。
“白同学,你这纸人没有眼睛。”
“纸马不扬鬃,纸人不点睛。”白昭乾示意他别问了,问了他也不懂,“反正你找个机会,把这个纸人贴到那个苗巫身上,越早越好。”
金甬晓忙问:“这么大个纸人,贴到背上不会被发现吗?”
白昭乾让他放心,照做就是了。
事情都确认妥了之后,白昭乾便站了起来,打算归队了。
临走前,草鬼婆突然喊住他,白昭乾回头,就见她用苗语和金甬晓说了什么,而金甬晓听着听着,表情逐渐变得怪异起来。
他和草鬼婆说了些什么,可草鬼婆的态度似乎很坚决,似乎是一定要他去做某件事。
“怎么了?”白昭乾问。
“呃……”金甬晓十分勉强地笑了一下,看样子还挺纠结,“阿嬷她说,说想问你个事儿。”
白昭乾:“问呗。”
“就,就……”金甬晓搔了搔头,“阿嬷问,你那个高高壮壮的朋友,有喜欢的对象没?”
白昭乾:“哈?!”
……
白昭乾走出木屋,就看到许言彬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一边抖腿一边斜睨着白昭乾,表示自己的不满。
“昭昭,你最近怎么越来越神秘了。”许言彬道。
只是白昭乾还没开口,许言彬就突然蹦了起来,伸手扒拉住白昭乾的肩头,慌慌张张地躲到他后面。
“啊啊啊啊昭昭!!!”
许言彬缩着脖子,脑袋死死贴着白昭乾的背。
“是,是那个蛊婆啊!!她在看我!还在笑!呜呜呜晚上我要做噩梦了……”
白昭乾看了一眼木屋,果然,金甬晓的阿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对着这边笑呢。
看着躲在他身后缩头缩脑的许言彬,白昭乾突然眼睛一转。
“对了,你不是好奇我刚去干嘛了么?”白昭乾压下嘴角的坏笑,“我刚刚就是去找这个蛊婆了。”
许言彬抬起头,眨眨眼甚是不解:“你干嘛去了?”
“那个老婆婆啊,她很中意你啊!”白昭乾压低声音在许言彬耳边轻声道,“所以,我刚刚和她签了协定,要把你卖给她,当童养夫!”
许言彬一歪头,呆了一秒。
然后:??????
“什么东西???”
童什么?!
白昭乾看着真的信了然后开始哭爹喊娘的许言彬,笑的直打跌。
许言彬看着白昭乾那样儿,也反应过来自己八成是被整了,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咬牙切齿:“昭昭你……”
“哎!”白昭乾赶紧抬手做防御状,同时警告许言彬,“你别闹啊!小心我向你小表叔告状!”
许言彬:???
他下意识地想反驳一句“你俩有这么熟吗”,可一想到封弑对白昭乾的种种态度,许言彬还真问不出来这句话。
最后只好泄愤似地嘟嘟囔囔。
“还告状,你又不是我小婶婶……”
这句话让白昭乾的心里划过一丝异样,不过很快就被他忽略了,只随口怼道:“这叫一物降一物!”
白昭乾边和许言彬嬉闹边走,脑袋里思考着明天的事情。
明天那个苗巫就要将洞女的尸体送到周许国家里去了,估计会和那个苗巫正面对上,就是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如何。
不过白昭乾没在怕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送走京城大学的学生后,金甬晓满心紧张地揣着白昭乾给的纸扎人,巧合的是,他刚经过一户人家,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喧闹。
转头一看,金甬晓立刻眉心紧锁,同时心跳也开始加速。
这一户人家正好就是这一次被选作落花洞女的姑娘的家,此时那苗巫从屋里走出来,后面跟着那姑娘的父母。
金甬晓跟这家挺熟悉,这对父母年事已高,也只生了一个女儿,很孝顺,日子过的很幸福。
而这一次选作洞女之后,家里边空寥寥的只剩下两位老人了。
可现在,那对身形佝偻的夫妻还得忍着丧女之痛,努力笑着感谢苗巫替他们的女儿办送亲仪式。
一想起白昭乾说的那姑娘可能是被苗巫害死的,而且之前还有无数寨子里的妙龄少女因为同样的手段而从此消失,金甬晓就一阵牙痒痒,恨不得直接将那苗巫杀之而后快。
只是他必须忍耐。
苗巫被热热切切地送出门,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怒视他的金甬晓,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
他早就发现这个年轻后生对他的诸多不服,虽然心里不爽,但碍于金甬晓在寨子里的地位也只能暂时忍着。
毕竟要真的闹起来,金甬晓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他做的生意见不得光,没必要招惹这么一个人。
苗巫伸手撩了撩衣袍,转头对那老夫老妻道:“那我走了,你们好好在家里向神明祝祷,他会保佑你们万年安乐的。”
两位老人家又一次点头哈腰地道谢,看得金甬晓怒从心起,待那苗巫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故意撞了他一下。
而他的手,也趁机在苗巫的背上拍了一把,将那纸人贴了上去。
出乎金甬晓意料的是,那纸人一贴上后便自动化作了飞灰,湮灭在空气之中,只有一个金色的娃娃模样的印子在苗巫的背上闪了一下,便再也寻不到踪迹。
“你!”苗巫差点摔了一下,猛地回过头,对金甬晓怒目而视。
金甬晓收起惊讶,冷着脸吐出一句走路不会看路,将那苗巫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
为了不让他起疑,金甬晓冷哼一声后便朝屋内走去。
远远地看还看不出来,近看后金甬晓的怒气更盛了,两位老人眼底青黑,双眼红肿,估计在没人的地方早已哭坏了,可明面上还得对那人渣低眉顺眼。
“伯伯,婶婶。”金甬晓忍着愤怒,轻声安慰道,“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苗巫走远的背影。
白同学,接下来的事情,就靠你了。
……
晚上封弑回到酒店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房间底下透出点灯光来,看来白昭乾回来的比他早。
后面的刘秘书赶紧跟上总裁突然加快了的脚步,心中无奈摇头。
推开门的一刻,刘秘书就闻到里面传来一股浓郁的檀香焚烧气息。
只见偌大的客厅里,烟雾缭绕,白昭乾坐在沙发上,穿着封弑给他的那件睡袍,明显沐浴过了,两条细瘦的白腿盘着,从下摆中露出来。
茶几上分门别类摆着香炉,朱砂,符纸等等物件,堆了满满一桌子,香炉里插·了三根点燃的高香,屋里缭绕的云雾和气味就来自这里。
封弑环视一圈,微微皱起了眉头。
察言观色是秘书的基本技能,刘秘书看着封弑的表情变化,脑袋里的神经一下就紧绷了。
虽然这些天下来,他明显感觉封弑对白昭乾没有那么抵触了,甚至还挺亲密。
但刘秘书觉得,人总归是积习难改,封弑可能可以接受白昭乾用一些超自然的手段帮助他解决身体的异样,但却不一定能接受白昭乾在自己住的酒店里作法、跳大神。
“封总,我……”
刘秘书正想上前和白昭乾商量一下能不能换个地方,毕竟封弑连眉头都皱起来了,明显心情变差了,可他才刚抬脚,站在他前面的封弑就先一步进了房门。
然后啪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刘秘书:……
不会打起来吧?
自己要不要偷听一下,万一白先生一会叫起来什么的,还能及时进去救个人?
不过等了一会儿里面也没什么动静,刘秘书抓了抓脸,下意识觉得不进去可能会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房间里。
“诶,回来啦?”白昭乾听见关门声才回过神来,笑着和封弑打招呼。
封弑嗯了一声,伸手从旁边拿了张毯子盖到白昭乾露出的腿上,自己在一旁落座。
微微抬了抬下巴,封弑看向白昭乾。
白昭乾喔了一声:“这个是施法用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封弑眉头一挑,还要带上自己?
白昭乾嘿嘿两声,清点了一下茶几上的东西,封弑看他的表情也放心下来,那么轻松,八成没什么危险。
“今天和周许国见了面。”封弑伸手扇了一下·面前的烟雾,道。
白昭乾从沙发上下来,去开了窗,又开了排气扇通风,屋里的空气一下清新了不少。
他坐回沙发上,继续盘着腿:“然后呢?”
“老头儿今天心情不错。”封弑淡淡回道,“和前两天判若两人。”
白昭乾顿了顿,冷呵一声:“可不吗,给他的宝贝儿子找到媳妇儿了,老头儿能不开心么。”
封弑没说什么,但显然也对这事十分厌恶。
白昭乾坐在沙发上,开始盘腿打坐,封弑撑着脸看了他一会儿,才拿起平板开始处理公务。
待到子时,白昭乾突然睁开双眼,封弑抬头望去时,就见他眼底闪过一道金光。
还没等封弑反应过来,眼前一道红影闪过,他眉心一凉后,眼前所见的景物已然大变。
……
一栋装潢精致的别墅里,坐在沙发上和一个白发老头儿交谈的苗巫只觉得背后一刺。
一个金色的小人缓缓浮现,圆溜溜的小脸上,睁开了一双眼睛。
苗巫伸手摸了摸,却又没什么异样的感觉。
“大师?”周许国喊了一声,“您没事吧?”
苗巫回过神摆了摆手,重新端起架子道:“明天需要的祭品一样都不能少,尤其是我说的黑狗血和糯米,这是镇煞必备之物,否则要是闹起来,可有得你受的!”
周许国连连答应,卑躬屈膝的样子哪里像是个商圈大鳄,简直和那苗巫的小弟一般。
“你儿子可还有到梦中寻你?”苗巫问。
一谈起这事,周许国赶紧向苗巫抱怨起来,连连哀叹好不可怜。
“来啊,怎么不来。”周许国老泪纵横,“那小子天天晚上到我梦中闹事,说赶紧给他送个媳妇儿下去,我都好些天没睡好了。”
苗巫道:“那你还不收下我那灵符?”
“哎呀大师,你那灵符不是会伤到我儿吗,他也就是性子顽劣了些,我哪舍得下重手教训他?”周许国摇摇头道。
苗巫忍不住拿眼白看他,这老头儿,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才是儿子,周放才是爹。
这么个养法,难怪养出一个废物。
“那你把这个拿着吧。”苗巫从袖口里拿出一样东西交给周许国,“起码可以让他不能接近你。”
周许国千恩万谢后,朝一旁的管家挥了挥手。
管家低眉顺眼地上前,拿出一个信封,“大师,卡里面有一百万,和以前一样。”
苗巫看了一眼,也不客气,将信封收下后拍了拍袖子,示意自己先走了。
……
坐在沙发上的白昭乾气得直拧自己大腿。
什么啊!这苗巫一个烂符就卖一百万?!
钱那么好赚的吗!!
不过眼见那苗巫要走了,他赶紧念了句咒语,原本附在苗巫背后的纸扎小人一分为二,一个继续留在苗巫身上,一个蹦蹦跳跳地藏到了周许国老头儿的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后,身边的沙发突然一沉。
封弑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究竟是什么?”
“怎么做到的?”
白昭乾想了想,反问道:“你听说过扎小人吗?”
封弑点了点头,然后才想起白昭乾可能和自己一样看不见,便嗯了一声。
“扎小人其实就是以玩偶代替被诅咒之人,施法者折磨玩偶,被诅咒者也会受到同样的伤害。”
而纸人和玩偶一样都有四肢身体,白昭乾这次施的法就是以纸扎小人的眼睛代替他们的眼睛,以小人的耳朵代替他们的耳朵。
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听见看见小人所听见看见的事物了,从而探知到周许国和苗巫的动向。
“随身监控?”封弑突然道。
白昭乾一拍手:“啊!可以这么说。”
封弑摸了摸下巴,“挺有意思……”
有意思?白昭乾有些惊讶,封弑居然说这有意思。
……
送走苗巫后,周许国颓丧地坐回了沙发上,用如同枯树干一般苍老的手搓了搓脸。
管家给不住叹息的周许国倒了杯浓茶,自从那件事以来,这已经是老头儿的习惯了。
周许国叹了口气,摆摆手,回房间睡觉了。
卧室陷入黑暗,不知道是因为有了从苗巫那里拿来的护身符,还是因为多日的心结终于得到了解决,周许国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没睡多久,老头儿的眉心便开始紧皱,表情逐渐变得痛苦。
一个金色的小人从他肩头处爬了出来,蹦蹦跶跶地落到了周许国的眉心,化作一道金光钻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万字章,嘿嘿
明天开始是除了周四晚上9点更,其他时间都是早上9点
基本日更5千,偶尔日更9千
求求不要养肥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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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杨易辰.嵩县地区冥婚习俗研究[D].河南大学,2019.
[2]王佳佳.从乡土小说《菊英的出嫁》透视民间习俗“冥婚”[J].焦作大学学报,2020,34(01):25-28.
[3]吕宗恕.冀中乡村盛行“阴婚”的背后[J].农村.农业.农民(B版),2007(06):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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