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后的第二天。
外面的雪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路面上已经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林稚晚醒来适应了一下光线,才慢吞吞地从床上起身,窗外已是一片白雪皑皑。
她抬手整理了一下碎发,睡裙衣袖因动作而滑至手肘处,纤细的手臂上是点点红痕,在莹白的肌肤衬托下尤其明显。
室内很暖,林稚晚没有换掉睡裙,她洗漱完,径直地走向顾沉的书房。
推开门,里面昏暗无光,厚重的窗帘拉着,没透进来一丝光亮。
她走到窗帘边拉开,让光线照进来。
书房里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书桌边,林稚晚拉开抽屉,在一堆资料下找到了离婚协议书。
是一张没签字的离婚协议书,底下还有着好几份同样的。
这是以前林稚晚帮顾沉翻找资料的时候发现的,那个时候他们新婚不久。
应该是顾沉准备的,那个时候顾沉大概就有想离婚的想法。
她抽出来一张,拿起桌面上的钢笔,在最下面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迹清秀却有力。
写完后林稚晚面无表情的拿着离婚协议书走出了书房,轻轻地关上了门。
夜色降临。
外面的大雪已经停下,林稚晚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的,她没有做其他的事情,只是这样端坐着。
木耳边裙摆柔顺的贴着小腿,林稚晚目光注视着前方,杏眸有些遥远。
她平静地听着外面传来汽车停泊的声音,最后恢复安静,直至门被打开。
她迟缓地眨了下眼睛,然后转眸看向刚刚回来的男人,眉眼上染着清浅的笑意。
“回来了?”
她没有站起身像往常一样去迎接。
“嗯。”顾沉像往常一样淡淡应声。
“顾沉。”
林稚晚喊他,声音很轻,目光却是凝视着前方的鱼缸,红色的锦鲤慢慢地在鱼缸里摇动着尾巴,四周安静极了。
“我们离婚吧。”
她没有停顿的说出这句话,很平静的在陈述,眉眼都不曾有过变化。
她温婉的脸上已经褪去了笑意,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鱼缸的眸子有些空洞。她说完并没有转眸看向顾沉,安安静静地等顾沉的回答。
她面前的茶几上正摆着那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
正在脱外套的男人动作顿了顿,他掀起眼皮,语调平常的问:“原因?”
林稚晚这才转眸看向他,嗓音温软,与平时无二。
“没有原因。”
注视着顾沉的眸子里揉进了朦胧的月光,没有情绪,平平静静的陈述。
顾沉将脱下的外套扔在一边的椅子上,视线下落,停在那份离婚协议书上,仅仅几秒后,他移开目光。
俊美温淡的眉眼上维持着平静,只是眸光渐渐转为凉薄之色。
“没有原因?”
他淡淡地反问,说着走向林稚晚,将她困在怀抱中,抬起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直视着她。
被迫抬起脸来的林稚晚垂下眼睑,睫毛动了动,随即掀起对上顾沉的目光。
“你想要听什么样的原因呢?顾沉。”
她语气依旧温和,最后的两个字她已经喊过很多次,这次却是不一样的意思。
她在问顾沉想要什么样的原因。
顾沉眸子注视着她,眸光阴鸷暗沉。
“因为这颗心脏才和我结婚,或者说你是在替别人完成心愿?”
顾沉嗓音很哑,眸子沉了又沉,一贯冷漠的眉眼上也没有了平静。
他说完放开捏着林稚晚下巴的手,视线往下,落在林稚晚心口上的位置。
他见过的,那里有着一道褐色的疤痕。
林稚晚心脏不由自主的紧缩,眸子动了动。
他知道了吗?
思绪至此,她摇摇头,“不是的。”
她小巧的下巴处,有着被捏过的明显红痕,偏偏她眉眼温和,目光也认真,是乖巧又温柔的样子,她在很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不是替别人完成心愿。”
林稚晚往后靠了靠,避开了些顾沉。
“是这颗心脏需要你。”
她说着抓住顾沉的手牵引着来到她心口的位置,那颗心脏此刻正一下一下的跳动着,不用去刻意感受也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林稚晚抬起眸子,眼底雾色盈盈。
“你要听我说完吗?”她问顾沉。
顾沉盯着她,沉默不语,他在等林稚晚说出原因。
“我从换心手术后就患上了失眠症,只有在靠近你的时候才会好一点。”
她坦白,没有一点隐瞒之意,甚至是语气温软的说完。
“所以……”
“失眠症好了就不需要我了,是吗?”
顾沉只是语气平淡的问,分明是不在意的神色,可那双幽深的黑眸透着凉意,刺骨的冷。
他有猜想过林稚晚和他结婚的原因,却始终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
有用的安眠药?顾沉脸色冷漠,思绪却是越发的清晰。
“费尽心思和我结婚,只是心脏需要我?”他又问。
林稚晚怔了怔,最后找回自己的声音,温声答:“是。”
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她确实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坦白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我们离婚……”她顿了下,又道:“我会净身出户。”
“签字吧……”
她语气轻轻的,视线透过顾沉落在离婚协议书上。
“那份离婚协议书还是你准备的。”
也正好用上了,林稚晚淡淡地想。
顾沉脸色冷了下去,他转过脸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空白处林稚晚已经签好了名字。
他拿起,看完后面无表情的揉成一团,扔到了墙角处,然后平静问:“你确定你的失眠症好了?”
林稚晚显然不明白他这样做的意思,目光看向在墙角处皱皱巴巴的纸团,她轻轻点头:“嗯。”
双方情绪都太过于平静,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
顾沉低低地笑了,笑意浮在眉眼上,意味不明,渐渐转为极端的冷漠。
“很好。”短短两个字,嗓音哑的不成样子。
他注视着林稚晚,忽的道:“如果我不想离呢?”
林稚晚怔住,随即问:“为什么不呢?”
他的白月光已经归国,这段婚姻根本毫无意义。刚刚那份离婚协议书甚至还是他很早之前准备的,他确实是动过想和她离婚的心思。
明明那个时候他们才新婚不久,可现在为什么不呢?
“顾沉。”她喊他名字。
“没有必要。”她语气温和,眉眼平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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