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人(1 / 1)

视频里突然出现周酩远的身影,舒鹞吓了一跳,冯凌子也吓了一跳。

闺蜜俩动作统一地挂断视频。

舒鹞把手机扣在桌面上,扭头去看周酩远。

也不知道这人听没听见,看表情完全看不出来。

周酩远拎起车钥匙,语气淡淡:“走吧,该回去了。”

退掉酒店的房间,舒鹞坐进车子的副驾驶位置,她翻着手机里的照片,从钻石坑翻到大瀑布,指着一张给周酩远看:“我简直是摄影天才,这张图盖拉瀑布拍得好美。”

周酩远正在掉头,开着车子不方便看,也还是觑了一眼:“嗯。”

看他那个不情不愿的表情,舒鹞怀疑他是想说“瀑布本身就很美”。

但这不妨碍舒鹞沉浸在自己的摄影技术中,她感叹着:“拍得太棒了,特别像杜甫写的那句诗,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这回周酩远不忍了,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开口:“《望庐山瀑布》是李白写的。”

“是嘛?我怎么记得是杜甫?”舒鹞查了查,“还真是李白啊。”

“嗯,小学课本上学的。”

舒鹞不满地皱了皱鼻子:“我又没有上过正常的小学,一直都在学芭蕾。我妈真行,花了小二十年给我培养成了个文盲。”

其实生活在舒家,如果没有自己的野心,从小跟着舒父舒母的思路走,爱上芭蕾,把成为顶级芭蕾舞者当成目标,日子过得应该也很充实,就像舒鹞的妹妹舒鹓一样。

但那到底不是她想要的路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舒鹞想要做一个普通学校的孩子。

跟同学们一起背着书包去上学,在路边摊买一条色泽诱人的烤鱿鱼或者烤肠,上学时偷偷背着一包果冻分给前后左右桌的“邻居”行贿,让他们把作业借给自己抄一抄。

她想了,自己不算聪敏的,又贪玩,成绩肯定不好。

前十几年呢,就要为了成绩稍稍烦恼,然后在每个周末对街舞课外班格外感兴趣,兴致勃勃地赖在街舞教室里不走。

等上了大学之后,再去思考人生方向,苦练街舞,成为舞者或者导师。

上班以后就每周末跟同事朋友小聚,撸串喝扎啤,煮火锅配白酒,偶尔小资一下吃点西餐配红酒。

舒鹞对于生活的设想很多,就算现在自由了,成长的路上到底还是留下不少遗憾。

她总不可能在25岁背着书包重返校园。

也不可能拖着什么都消化不了的胃撸串煮火锅。

所有人都说周酩远冷漠,但他是最敏感的。

舒鹞只是坐在那里稍稍垂头,周酩远那张温热的手掌就覆过来,轻轻地在舒鹞头上拍了一下,不说安慰的话,语气却很温和:“把安全带系上。”

于是舒鹞就又抛掉那些遗憾,重新复活,继续翻着手机里的照片,给周酩远看他被她拍得变形了的丑照,还要无情地嘲笑他。

“哈哈哈!这张!周酩远这张照片你像个矮冬瓜,白长那么高的个儿哈哈哈。”

周酩远的余光瞥过来:“矮冬瓜比你高20公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酩远!”

车子开出去二十几分钟,冯凌子又发来信息,居然还在问舒鹞之前假设的那个丝毫没有逻辑的问题:

【如果都是朋友,为什么嫁给周酩远可以,嫁给齐言清就不行?】

舒鹞看了一眼,收了笑声,手指噼里啪啦点在屏幕上,没什么犹豫地回:

【因为齐言清和他的两只狗太闹腾啊。】

手机再次震动:

【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上午的阳光非常好,舒鹞的手机屏折着光,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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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晃眼,开着车子的周酩远没回头,直接帮舒鹞放下遮光板。

舒鹞眯缝着眼睛,在屏幕上打字:

我喜欢安静的。

这句话打完,舒鹞的动作顿了顿,拇指停在“发送”键上,很久没按下去。

舒鹞忽然明白冯凌子为什么要么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没有逻辑,她的逻辑隐藏在那些没逻辑的问题里。

冯凌子是在提示舒鹞。

你喜欢的类型,就是周酩远。

舒鹞仔细想了想,她自己好像确实更喜欢安静的,皮肤白,个子高的男性。

在面相上,齐言清、里斯教授、周酩远的小叔周冉之,他们都属于那种喜欢笑的类型。

看上去很温和很容易亲近的人,但舒鹞对这样的人只会觉得容易交流,并不会因为容易交流就产生更多的好感。

甚至周冉之那种太没有脾气的人,舒鹞总觉得他不真实。

反而周酩远这种看着淡漠的,行为上却很给人安全感。

相比起来,舒鹞更愿意和周酩远这样的人相处。

这样,算是喜欢么?

算的话,她是喜欢这个类型的男性,还是只喜欢周酩远?

从南非回国前的几天,舒鹞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周酩远也重新投入到工作里,两人见面的时间不多,在酒吧标间那晚的闲聊,回想起来反而成了出去玩的那几天里,最舒服的时刻。

一直到南非这边的事情忙完,舒鹞跟着周酩远回国,才算是有时间坐在一起。

周酩远接过空乘倒的水,递给舒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意间的指尖相处,两个人都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谁也没开口。

飞机上有本杂志,上面刊登了不少摄影作品,舒鹞随意翻了几页,终于发现自己不是什么摄影天才了。

有一张照片拍得很震撼,是火山爆发后的岩浆顺着山体留下来的样子。

炙热鲜红的熔融物质,肆意流淌,所过之处树木焦枯,花草无色。

这种场景让舒鹞想起被点燃的那间小破屋,也想起他们逃出小破屋的艰辛。

门窗都被封死,唯一的工具是周酩远找到的锤子,不知道外面被钉了多少层木板,从里面用锤子凿到第二天时依然看不到光亮。

舒鹞和周酩远嚼着杂草充饥,那时候她觉得窗子是无尽的深渊,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希望。

但周酩远很让人安定,他似乎不会安慰人,只在看出舒鹞郁郁的时候,抬手轻轻拍一下她的头,然后拎起锤子继续砸。

最后窗子上钉着的一层层木板终于被砸穿,露出一丝阳光,连周酩远都扬了扬唇角。

他好多天没喝到水,只靠着杂草果腹,嗓子是哑的,他说:“能带你出去了。”

就在他们看见希望时,锤子的木柄折了。

阳光近在咫尺,他们却失去了最后的工具。

舒鹞那时候已经很虚弱了,还是很乐观,她拿了块小木头,开始在地上乱画:“算啦,要不咱们开始写遗书吧,我要写一百遍我讨厌芭蕾,还要把我想吃的东西都写下来,让他们扫墓时候烧给我。”

写了两笔,舒鹞又哭丧着脸抬头:“完了,就我爸妈那样的,我写一千种美食,他们估计也只会给我烧芭蕾舞服和《天鹅湖》的唱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困了很多天的周酩远,眼里仍热驻着光:“说了带你出去就一定能带你出去,想吃什么以后都能吃到,放心吧,不用他们烧。”

最后那块露出缝隙的木板,是周酩远用肩膀一下一下撞开的。

他把自己当成锤子,一次一次撞过去。

裂的木刺透过衬衫薄薄的布料扎进他的肩,他像是没有知觉,那件白色的衬衫很快渗出血色,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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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鹞拉住周酩远的手,轻轻说:“算了。”

那大概是周酩远在哄人这件事上,唯一一次超常发挥。

他居然笑了:“那么多想吃的东西,都不吃了?就算了?我来之前是吃了挺多牛排、焗蜗牛和鹅肝的,都吃腻了,但你不想尝尝么?鹅肝真的是很好吃,入口即化,口感一流。焗蜗牛也不错,鲜嫩多汁,汤汁都是香的,还有五分熟的牛排……”

舒鹞咽下口水,松开他的手腕:“……那你撞吧。”

周酩远笑着拍了下她的头:“老实等着,别再乱担心了。”

终于把窗户撞开时,一块断面很锋利木板划破了他的衬衫,把周酩远的肩刺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舒鹞发出这么多天来唯一的惊呼,眼眶瞬间就红了。

周酩远却什么都没说,先一步跳出去,催促舒鹞往下跳。

舒鹞跳下来,摔进周酩远怀里,两人又一起摔倒,跌进草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脱离了小破屋的霉味和腐朽的木头味道,鼻腔里充满了野草和泥土的清香。

舒鹞怕压到周酩远的伤口,匆忙想起身,抬起头,却看见周酩远眼里噙着轻松的笑意:“可算把你救岀来了。”

那时候舒鹞意识到,这个看上去最冷漠的人,是她遇到的所有人中,最温柔的一个。

“舒鹞。”

感觉到有人叫自己,舒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入眼的不再是小破屋旁杂草丛生的景象,是787大型客机的亮着白色灯光的头等舱。

舒鹞还抱着那本看了一半的杂志,岩浆那页铜版纸被她压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原来她是睡着了。

舒鹞没意识到,她自己脸上压出来的痕迹比杂志上还多,半张脸都皱皱巴巴,像个老太太。

她只看见周酩远那张和她梦里几乎同样的表情,他眼里噙着笑意,说:“可算把你叫醒了,再不醒汤都要凉了。”

舒鹞看向周酩远,眸色温柔,深情地说:“周锤子,你肩膀上的伤,好些了么?”

周酩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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