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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路,骤雨大道怨侣。
迈过七年,又或是更长更远的离别,他奔向她。
不过一声:“阿青!”
卓青在屏幕上兀自划动的手指随即一顿。
诚然那短暂数秒她确实想过装作没有听见无知无觉地继续冒雨往前走,可身体总是先一步做出反应急刹车般倏然停住脚步。
避无可避。
她心底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回过头。
“……”
四目相对,男人冲她笑笑。
湿漉漉的眼神分不清是雨水四溅,又或是某种发自真心的无可逃避的粼粼波光。
在几近要触到她肩膀时堪堪收回右手。
他喉结滚动。
多少话酝酿到最后,终归也只有那句越喊越轻的:“阿青,我……”
而后便没了下文。
卓青并不试图插话只静静看着眼前人。
他明明早已是令人钦羡的金融才俊商界翘楚,是纪家这一辈独苗般长成的芝兰玉树。
可如今,整个人却像是浸在水里额发耷拉下来雨珠子顺着头发尖一路往下,里头的白衬衫湿痕斑斑狼狈至极。
可竟然还像是一点也不在意般,对自己的落魄形象无动于衷。
甚至伸手把她隐隐向他这侧倾泻的伞边重新推回她头顶没让她受半点雨淋。
他说:“我不是不是找你……我没有找过你。”
她答:“我知道。”
听起来多无情。
七年了他真就怯懦到这样的地步。
这样听话听话到从没有找过她没有试图打扰过她。
可是。
“……好不容易碰见我的意思是我很久没见过你了阿青。”
说到底面对她的词穷何尝又不是因为那些无从说起的挽留小心翼翼的试探已然都藏在字里行间。
哪怕太久没叫过她的名字连发音都生涩却又熟悉到仿佛已经排演过千遍万遍。
一如多年前病房里那个自称小怪物的男孩但凡惹了她生气也总是这样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翻来覆去地喊:小护士小护士小护士。
小护士可以不生气了吗?
小护士我哪里做错了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小护士我会送你很多礼物你多陪我聊天好不好你、你是唯一会好好听我说话的人是我最好最好的——
最好最好的朋友最无可替代的依赖。
她明白。
“可这不是已经见到了吗。”
所以扯过自己风衣袖角攥在掌心依旧伸手温柔又仔细地帮人擦了擦满脸雨水。
纪司予的眼神亮了亮点头:“嗯见到了。”
他微微弯下腰迁就她的高度。
在外头一个眼神便肃杀大片的纪家话事人至少在她面前从来都只是昔日欢喜她时从不吝啬将满腹珍重捧到她面前的少年。
除去欺骗他本是个无从挑剔的丈夫。
——可惜下一秒这份得来不易的温柔便被卓青毫不犹豫地彻底打碎。
她说:“但我回上海真的只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怀念谁也没有打算重新过回以前那样的日子。你再这样跟着我是打算找到我住的地方期待让我履行毒誓早点死于非命吗?”
不是想象中的温言细语甚至阴差阳错被她说中某些所作所为纪司予脸上神色登时一僵。
雨声淅沥。
她的话夹着寒风凛冽分寸不念旧情。
“我知道你还是像我走的时候说的那样从来没有放下过以前那些不美好的回忆所以看到我的时候才会又露出这样的表情但你看其实我离开以后你依旧顺着你的人生轨迹过得很好并不是非我不可。”
卓青另一只手将伞举高遮到他头顶。
明明说着伤人的话却没有忘记为他撑伞。
“……可七年了我现在也已经有我自己的生活你真的不用为了我做到这样的地步——那不是你现在该做的。你是纪氏的骄傲是纪家的门脸不该像现在这样淋着雨浑身湿透难看死了。”
她笑笑:“被人拍到就完蛋我可不想再出名了纪先生。”
这便是更进一步委婉又令人无从置喙的拒绝他本打算以帮助为名的靠近了。
可他比谁都清楚曾几何时这些所谓的豪门脸面矜贵娇仪本是她最不屑一顾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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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去却从未模糊的记忆里也是这样的冬天也是这样的两人。
他也曾因为她娇纵恣意的一句索求脱下手套用温热的掌心捧住她脸庞在隐隐能听见的连按快门声中弯下腰来近乎虔诚地亲吻她。
那难道又是所谓话事人该做的脸面吗?
是他亲自教会她把最温柔的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学得丝毫不差而后尽数奉还。
他俯视她瞧见她眼底同样沤红的涩意。
末了也只能苦笑着拘涩的追问一句:“所以现在的日子过得好吗?……你的生活比以前更好吗?”
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可直到话问出口的这一刻他似乎才察觉自己已然只是她人生里不值一提的陌生人是短短两个字便能概括的过去式。
那是属于她的人生在二十五岁以后。
如今的他在她心里或许都比不上那天楼道里那个莫名其妙就被吓的嚎啕大哭的小屁孩。
……那个小孩。
他神色一变。
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几乎无法控制脸上阴戾表情。
怕吓到她只能拼命咬紧牙关压抑那份近于狂怒的嫉狠。
阿青可以过的好可以幸福可以追逐她的人生。
可他永远也没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