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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大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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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大族

王仲踏入大将军府后,厚重的大门在他的身后缓缓闭上。

即便随行的人员大多神态轻松,王仲却感觉,这扇门如同牢门一般,将他关在了里面,一时之间,王仲竟然有些自投罗网的错觉。

王仲摇了摇头,想将这个念头从脑海里面挥去。

唐土四分五裂,唐人尚在受苦,云城还算唐人挣脱了诺曼人的地方,若这里也算落网,别处的唐人该怎么办呢?

沿途所见所闻大多叫王仲心灰意冷。

只不过,在这样的心灰意冷之中,王仲竟然迸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念头:若是唐土如此不堪,许多顾忌,便也不再能束缚都护府了。

旦凭一点,唐土至今叫嚣唐夷之别,连归义数百年的归云人也容不下,若叫都护府的官兵们听闻之后,恐怕会人人呼喊北伐的吧。

章大将军勉强占据了两郡之地,可用之兵还要挑挑拣拣,已经归附账下的壮士,还要用本郡、外郡分个三六九等出来。

天下虽大,他的兵够用吗?

再想到都护,王仲竟然错愕了一下,他想不出来,有什么兵是不能在都护手下效力的。即便当初恨不能杀之殆尽的诺曼人,如今也化为归义兵,用唐话呼喊杀贼,更不用说布尔萨归义人了。

都护府和唐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大将军府。

王仲的身边,有不少大族子弟。

这些子弟能进入大将军府,多半是受到了父兄之令,前来询问大将军,未来对于各地大族究竟是如何对待。

将军府很深,王仲甚至有些怀疑府内的小吏有意带他们兜圈子,试图用广夏深屋来威慑他们。

身边的青年们之前便已结识,他们倒是对于王仲好奇起来。

这些人打听王仲的家室,询问家中居住何处。王仲自称寒门子弟,并无宗族。

这些青年微微错愕之后,却也客客气气地对王仲拱手,说能入大将军府内的寒门,不是满腹经纶之人,便是战阵厮杀的壮士。

说完了客气话后,周围的人却逐渐没什么话好跟王仲说了。

王仲跟着他们不断地朝着将军府深处前行。

不一会,竟然听见了柔媚的河阳歌子,原来是一群女官在学音。几个清瘦的乐师在一旁皱着眉头指点女官。乐师之中有一个人歪着身子饮酒,对刚刚唱完歌子的女官只评价了一句‘能听’,那女官受了委屈,哇地一声哭了。乐师和女官看见一群青年突然走进别院,大惊失色,一个老头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和小吏理论。

小吏挑眉看了其中一个女官,那女官也还以眉眼。

小吏这下颇为得意,然后又连连告饶,带着一众子弟离开了。

王仲看着这小吏,心中倒是了然――这家伙原来是带着众人会情娘来了。

本来就对大将军府繁文缛节颇为不满的王仲,这一下更是腹诽不已。

都护内府比起这大将军府到真是寒酸,卫士不过三十人,女侍六人,全部是韩夫人教习的女箭手。

除此之外,便无闲冗之人。

都护外府,却也部阁分明,更无歌姬乐人。

这里究竟是将军府么?

小吏领着众人走到了一个老官的身边。

那老官的指甲有大半尺长,在末梢已经打了卷,若是全部捋直了,估计有一尺长。

小吏陪着笑,说有清河、阻卜、下方子弟来见。

老官看了小吏一眼,并不回答,只是悠悠地打了一个哈欠。

众多子弟自然明白,立刻从怀中摸出家中父兄的信函,恭敬地递给小吏。

小吏如同村中办喜事时收纳贺钱的闲汉,喜滋滋地一路接过信函,干练地点头。走到王仲面前时,王仲从怀里摸出了一枚木牌,上面写着昭羽,将它放在了小吏的手中。

小吏愕然地看了王仲一眼,又回头去看那老官。

老官此时也在打量着王仲。

眼看小吏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老官扬了扬手,让小吏收取别人的信函便好,那几根指甲保养得很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小吏点清了信函,随着那老官进去了。

过了一会,便有一个中年人过来,将一行人领进了内院,又开了门,让众人稍坐。

来者共有二十三人,那屋内不多不少,将将有二十二副桌椅,茶具也少了一杯。

各地大族子弟们心安理得,纷纷落座。

王仲晃了一圈,抱着胳膊靠在柱子上,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子弟中间,倒有一个面如田字的青年非常不快。

“那直娘贼!见王兄没有荐贴贡钱,便拿狗眼看人!社稷倾颓,义士来投,座榻不说了,竟连这蛮儿凳也不置齐!拿这般田舍奴来应付我等!这破凳我不坐!”

说罢,竟然一脚将那凳子踢翻。

几个本来坐定的青年听到这话,也紧了身,立刻就要站起来。

一个稍显稳重一些的子弟却开口了,“唐博朗,你倒是急公好义,你刚才就打那老儿啊!现在没外人了,逞什么威风!大将军把名帖先投到我们各家,我们才来拜他的!各家未来如何打算,还要看大将军如何对待我等。你急什么!”

唐博朗一时无话可说,还要犟嘴,“就说那小吏、老官,这般人物能在大将军府下任差,我就觉得没啥好等了,我明天就回清河。”

“别明天了,”另一个子弟说道,“唐兄今日走了便是,车马小弟帮你置办。”

众人哈哈大笑。

王仲对那唐博朗拱手致谢,让他坐下,不必再生枝节。

唐博朗若是一开始不说话,这个时候还能去坐,可现在狠话说尽,他怎么好去坐呢,便在众人后面走来走去生气,最后找了个角落靠着。

王仲这个时候倒是仔细地观察起了这些大族子弟。

刚刚听这些人的口音,王仲发现他们果然是来自不同的郡,并非托名各郡大族。

王仲这一下倒是更加好奇了,不是说唐土各郡纷争不断么,怎么这些大族子弟倒是和气一团,好像没啥厉害相关的冲突。

若是现在把一个的都护府的良家子和一个乌苏拉商人的儿子放在一间屋子里,他们早就打起来了。

这些青年所说的话题,倒也颇为相同,都在抱怨年成不好,懒汉们不安于产业,贼兵横行、乱命不断。

仔细听来,那贼兵竟然说的是最开始起兵反抗诺曼的义军。

那些义军打跑了诺曼守军或者诺曼人的小贵族,就开始自命为将军,在乡里盘旋,只知要反诺曼,却连春申怎么走也不知道。

很快,因为粮食不继,义军便分崩离析,有些则化为匪类沿途劫掠,稍微成功一些的义军首领,则与本地的唐人大族和解。

各地义军都在杀人,杀得最多的就是‘碧眼儿们’,几乎杀光了唐地盘踞的诺曼、乌苏拉、安息侨民,大片的土地被唐人大族瓜分,财货也被收缴一空。

在清河,诺曼城已经空无一人,春雨一落,街上遍生荒草;

在河阳,沿河有许多安息侨民区,那些大多是找诺曼人买了地,准备来开拓的,现在也被捕杀一空;

唐地居民最恨的就是安息人和乌苏拉人。

每个郡都知道这两种人是诺曼人的狗腿,很喜欢乘着船沿着河岸航行,看见落单的唐人就掳入船中,送去春申售卖。

安息人和乌苏拉人一旦被各地义军捉住,连女人都活不下去来。许多诺曼女人倒是被瓜分一空,送到了郡内深山老林的地方,卖给老光棍为妻。

义军横行后,虽然唐地还未归入王土,可是诺曼人统治的根基已经彻底瓦解了。

那些胆敢深入春申河定居的异族人,如今也最先替诺曼人偿还了唐人的亡国之恨。

后面发生的事情,王仲倒也能猜出来:仓促崛起的义军,很快便被各地大族收入囊中或者消磨干净。

唐人的统治终于重建,各地州郡陆续光复,可大族们却满足于州郡之内,根本没有联手南下,把诺曼人推下海的打算。

在惊慌失措了几个月后,诺曼公爵竟然度过了最危急的时刻。

那时在春申,每天都有诺曼士兵逃亡。码头上挤满了准备撤离的诺曼人,他们愿意交出一切财产逃离春申。诺曼公爵即便对这些人征收八成的财产,他们也愿意缴纳,只为了换一个舱位,逃回安全的故国。许多春申的诺曼人至今以为尼塔和二十年前一样,安宁又富饶,虽然听说前几年安息人越过边境,但是后来不是已经签署合约了么,那么尼塔终究还是个安稳的去处。

几个月后,唐军依旧没有南下。

乌苏拉人则恢复了对春申公爵的信心,借给了他一笔钱,让他雇来了两支佣兵。还把反叛后准备投奔唐人的一支佣兵安抚住。乌苏拉人替公爵偿还了拖欠的佣金,让原先的那支佣兵将合约延长两年。

终于,春申公爵依靠佣兵稳定了局势,还击溃了几支南下的义军。

局势慢慢地安宁了。

春申公爵一旦接受了北方唐土脱离统治的现实,便立刻与新崛起的唐人郡守们勾结在了一起。

春申公爵意外的发现,郡守比义军首领们要好打交道一些。

义军首领们绝不会和诺曼人谈判,但郡守们却比较理性,愿意接受‘对双方都有利的和平’。

清河郡,这枚扎在春申公爵屁(ass)眼里多年的刺,竟然率先和春申公爵缔约互保。

本来就和诺曼人交好的阻卜郡自然不敢落后。

阻卜人就是这样,最先被罗斯人统治,唐人一来他们就和唐人结盟。打跑了罗斯人后,他们又被唐人统治,诺曼人一来,他们又和诺曼人结盟。

下方郡的情况就复杂一些,下方人的祖先大多是唐人迎娶了阻卜女子后留下来的。唐国远征军,也多次从这里出发,要么就是将这里作为屯粮之地。

下方人对于唐王还是比较忠诚的,公爵不得不暗杀了几个郡守,才扶持了一位懦弱的下方人成为了郡守。为了维持下方人的稳定,公爵还教给了那位郡守许多手段,比如如何捕杀谋反者,如何识别忠心者,如何派出间谍打听情报,如何树立威严。诺曼贵族素来相信,统治是一门需要数代人摸索的技艺,有一代断了,就会大打折扣。

本来最有可能直捣春申郡的林中人,这两年竟然人口锐减。有说法是他们迁徙到了草原,接受了安息沙阿沙的雇佣,也有人说林中人越过了密林,栖息到了科尔卡北部海岸。

春申公爵没有舰队,只能通过乌苏拉人了解一些情况。乌苏拉人明显隐瞒了什么,但是公爵不在乎。现在乌苏拉人在他这里投入了大量的黄金白银,生怕春申公爵的统治土崩瓦解:只有诺曼人的统治稳定,春申河口才会源源不断地输出唐货,维持乌苏拉人的东方贸易。

春申公爵很明白,乌苏拉人很害怕他死,比他自己都怕。

如今不满于现状的,恐怕只有河阳与云郡两地。

唐王或早或晚都会南下,各地大族在观望之中,竟然纷纷与春申公爵达成了和解。

大族不担心诺曼人北上,因为诺曼人犹如阉鸡,多少年也恢复不过来。大族们担心河阳朝廷南下,更担心那位态度不明的大将军。

在大将军自领清河郡守后,清河郡自保的大族,便再也没有和唐庭和解的可能。

这次来到云城的清河大族,也只有些没分到一官半职的家族,他们怨气极大,乡谊不念他们,他们便也不念乡谊。

王仲听着听着,忍不住想要冷笑。

春申,唐人脸上的一块疤,恢复唐国怎么就成了各个大族的家事了?

无数的唐人枉死异域,流尽热血才建立了都护府。南海的唐人军民不求王师拯救――他们自己就能救自己—――他们只求听到故土的消息,只求听到说,在故土也有无数义士前赴后继,为了唐人有朝一日不必为奴。

看着眼前的这些大好俊杰,王仲却不知道他们懂不懂。

大族子弟们慷慨了一会,便说起了此番前来,家中准备如何。

一位姓程的子弟慨然一笑,“我家在阻卜,却是不成气的,没什么好说的,还是诸位说罢。”

不料,这句话一说出口,各地的子弟竟然有些不满。

有个同样来自阻卜的青年就很不平,“程兄何苦自辱家门?程大伯是何等样人,怕是小半个州郡都是你家的!你家若是不成气,岂不是羞煞了我辈?”

程大兄郎朗一笑,结果没有笑好,鼻子吭哧了一声,倒像是猪哼了一声。

另外一个老实巴交的青年却拱了拱手,“我说一句话,就说说程家在下方的风光。可就怕是程兄不爱听。”

程大兄心胸何等宽阔,怎么会不爱听,便挥了挥手,“你们对我家有什么知道的,只管说便是!就当我不在这里!却不要遮遮掩掩,好像我不叫你们说一般。”

“十年前,”老实模样的青年恭敬地说,“阻卜郡闹瘟,诺曼人不管,你们程家管。我当时年幼,随着父亲携着粮食去赈济灾民。程伯父却拦住我父亲,说这天灾降在阻卜,怎劳旁人出手相助。这阻卜,只要有程家,天就踏不下来!”

程大兄听了很感慨,“我父亲便是这等样人。”

王仲插嘴说,“你爹拿着粮去买便宜地,被程家拦了,你有什么好谢他的。”

众多青年‘咦’了一声,纷纷扭头看看是谁在放屁。

程大兄听到噪音,心头不快,倒也不至于丢了气度,倒是慨然说道,“诸位!我程家究竟何等家风,还请各位说个仔细,以免叫外人耻笑!”

那老实青年本来是一门心思地夸赞程伯父的.

现在他突然发现,小时候父亲和程伯父的侃侃而谈,话锋交错,竟然能这样解释。一时之间陷入了迷茫之中,忘了说话。当初父亲真的是去买地的吗?

“我便要来说一说公道!”有位王姓子弟说道,“你们可记得诺曼公爵要收重税,闹得饥民遍地?那年春申、清河两地又遇着大灾,灾民纷纷渡河就粮。我当时便看见程家施粥场救人。”

“我记得!”

“我也记得!”另一个子弟符和,“别家施粥,那粥薄得跟洗碗水一般,筷子动不动就飘着。程家的粥,筷子是立着的!”

‘唔’众人一片称赞,屋内飘扬着‘好人’‘大善人’的赞美。

“筷子立着却有什么好提!”程大兄傲然说道,“我家的粥场,在粥里面,”程大兄等众人都被他的话吸引后,才淡淡地说,“是加了盐的。”

屋内沉寂了片刻,忽然就啧啧一片,拍手称快之声,恨不得把屋顶掀翻。

子弟们连连摇头晃脑,不少人还引用了古诗名句来应景。

“这世道,当了善人,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程大兄说,“有行善之心,却也不能叫人心服口服,还得要有行善之力,才能救民于水火之间。当初清河、春申两地灾民来投,我家老父亲当真几个月没有落家,安置田园、派出牛只、拓垦荒地。还与那灾民约定,每年只收一道米,第二道米不收。你说,阻卜郡的地,便是懒汉,一年也是两收。虽说有些盐卤,可只要挑水勤快些,把地洗了,便是沃野呀!可是经了冬,还是饿死了许多懒鬼。圣人说的对,‘贵胄劣庶,自古不同’。他们懒死了,我程家却不能不管,一寸厚的棺材板,不知道钉了多少副出去!你们说,这算是行善么!”

“算得,算得!”

众人点头,劝说程兄不要动气。程家所作所为,苍天有眼,都看在眼里,还怕老天爷记不得不成!天道好还,程家总要得到佳美的报酬的!

“说起行善之力,也是祖宗庇佑!这次来见大将军,我家却也不是白来。”程大兄说,“阻卜唐人,各个铁骨铮铮不够,还有身上寒铁甲胄!我程家,哼哼。”

程大兄‘哼哼’一说出口,众子弟一愣,发现程大兄这是将话头又抛给他们了。

“别的不说了,大家不爱听。”秦姓的子弟说,“我就说一句话,说完就闭了嘴,大家再说什么,我也不反驳了。我就说程家尽忠王事!别家献上来的甲胄,皮甲片与铁甲片,不过八二分,最多七三分。程家带到云城的甲胄,可是皮六铁四的足量重甲!”

“我的妈!”有位表情颇为夸张的子弟说,“那一副甲不得有四十多枚铁片!”

“好阔气!程家这次献了多少副重甲?”

“两百六十副!”程大兄淡然地说道。

“天爷!”

“好威风,真叫人心生敬慕之情。程家之忠,昭明日月了!”

“我家献了二十匹马,竟然有些自惭形秽,恨不得现在便回家!”

程大兄闭着眼,摇着手‘哎呀’了一声,表示不要这般孩子气,“大家共勉王事!岂有高下贵贱之分?此番来见大将军,也说不准大将军青眼看谁!等会去见将军,或许是你们先被召见,也不是不可能的嘛!为兄早已想得开了!”

“程兄这样说话、这样为人,真叫我等不及了!”

“程兄,大将军若是不先见你,我回了家,见了父亲,也要鸣一声不平!”

“我是脾气不好的人。若是不先见程兄,我的一声不平,可等不到回家!我现在就要说出来!”

子弟们纷纷表态,乱七八糟地一通拱手。

世上若有情谊,怕是有一半都弥漫在大将军府别院的这处小屋中。

一声传令由远及近传来。

“召河阳王仲,见大将军!”

闲极无聊、一直没有开口的唐博朗突然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嘴里还念着:“好好好。”

王仲站直了身体,走到了门口。

那个老官看着王仲的模样充满了迷惑。

可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上差这般着急宣王仲见大将军。

上差说得也着急,这老官只感觉王仲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却不清楚他是谁。

屋内静谧无声。

王仲却站在屋里不出来。

“来时主人告诉我,大将军必然见我如见手足,”王仲伸出了手,“佩剑还给我。”

众人入得大将军府时,佩剑都被收走了。这种佩剑都是礼剑,剑鞘华美,内衬之剑却不开刃,有些还会铸死在剑鞘上。

这是为防止宾客行刺又不损宾客威仪的权衡之法,允许佩礼剑,是对宾客的尊重。

入得大将军府后,小吏便一顿威喝,夺了众人的佩剑。

眼看王仲不知好歹,子弟们都在观望,那老官脸上的干肉颤抖了一下,回头对小吏说,“取了来!”

屋内的空气屏住了一样,似乎人人都憋着一口气不敢说话。

不久后,佩剑送到。

王仲熟练地将佩剑挂在腰间,又指了指唐博朗,“唐兄的也取来,此番见大将军,须得唐兄随行。”

唐博朗也不见怪,走到了王仲身边。

那小吏刚刚跑回来,气喘吁吁恨不得骂人,却又被指使去拿另外一柄。

众人僵持了好一会,王仲和唐博朗都挂上了佩剑。

唐博朗乐呵呵地说,“也罢!阎君好见,小鬼难缠!我随着王兄去便是,再遇到些坏事的人,我好替王兄挡了!”

说罢,唐博朗回头对众人尽头的程大兄说,“程兄告辞!”

王仲却已经迈步而出,唐博朗尾随而进。

屋内久久没有人说话,后来有人准备随便说点什么,但是无人应声,再之后,就没人尝试了。

大家都乖巧地喝茶,耐心地等着大将军宣见。

大将军府内。

王仲和唐博朗一路前行。

唐博朗也是豁达自如之辈,即便与王仲点头之交,此时被他带去见大将军,竟也没有什么在乎。

走到了别院尽头,老官将两人交接给了一位俊雅的文士。

那文士问明了两人的身份,便示意他们继续跟上。

前面便是一处花园。

花园之中的园丁已经撤走,王仲听见了水流之声,却看不见沟渠水道。

他只觉得花园修筑得纵横错杂,好久也走不出去。

在冬日,大将军府内的植物却也绿意盎然。仔细观察,都种的是些名贵耐寒的常青植物。

地面的雪扫的干净,留出了人走的道路,却又没有扫得太苦,坏了雪景—――这样的匠心,恐怕都护府全境也找不出几个来。

草木突然稀疏,一转弯,眼前豁然开阔。

庭院宽敞。

在一处出云式的暖阁中,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正焦虑地来回走动。

看见王仲等人前来,那男人竟不等他们先拜见,连披风都没裹,便走出了暖阁。

他身上衣衫单薄,全然掩盖不住结实匀称的身形。

王仲看了一眼,便心下确认了是他。

这人比都护高大和英俊,眉宇之间有说不尽的英姿勃勃,在战场上,这样的人很容易引得士兵们的热爱与追随。

章白逸走到了王仲两人的身边。

文士指了指王仲,又顺势邀唐博朗去饮酒几杯。

唐博朗自然答应,随着文士走了。

章白逸伸手捏住了王仲的肩头,语气之中的急切尽是真诚。

“我家阿羽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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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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