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琴
“维基利奥兄弟,”牧师淡绿色的眼眸因为年岁已高,已经不再显露光彩,变得更加深邃却也更加使人瞩目,“乌苏拉贵族是不该与妻子离婚的。”
“我会支付她补偿金。我死后,我的遗产也会给她和孩子。若我为共和国阵亡,她也会得到抚恤金。”
牧师摇了摇头,“维基利奥兄弟,我不是说你安排不周。我听过许多的告解,在乌苏拉城内,没有一个贵族和他们的妻子是毫无瑕疵的。你可以与她分开居住,但保全婚姻。你们都来自了不起的家庭,不该为了这种小事而分开。”
“好的。”维基利奥想了很久,终于同意了这个要求,但忍不住问道,“她可曾对你告解过什么?”
牧师露出了笑容,“维基利奥兄弟,你希望我把你今天对我的话传出去么?”
“不希望。”
牧师点了点头,“你的妻子也一样。我会替她保护秘密,就像我会替你保护秘密一样。去吧,维基利奥兄弟。”
维基利奥深深地看了牧师一眼,转身离开了。
离开了雕花的木阁,石殿内传来了怡人的香气,维基利奥分不清楚这是高明的香料,还是时令的鲜花。
维基利奥推开了大门,灼眼的夏日阳光,让维基利奥短暂地失明了片刻。
随着白光散去,维基利奥看见了一张沾满了鲜血的脸。
众人正在欢呼。
“将军!”一个红披风卫兵喊叫道,“唐军的壁垒攻破了!”
光耀的雪光让维基利奥有些睁不开眼睛,他学着罗斯人,在头盔里面垫了一块皮革,盖住眉毛以便遮蔽雪光,但洁白的雪原还是让他陷入恍惚。
“继续西进。”
维基利奥从篝火前站起来,两个红披风士兵立刻用雪盖住了木柴。
刚才就是因为盯着火看,眼睛刺痛后才扭头去看唐人壁垒,不料却被雪原晃了眼。
“按照之前的命令么?”
“两路。”维基利奥回答了传令官。
遍地都是尸体。
在搏斗中,许多罗斯人脱掉了铠甲和夹衣,饮饱了烈酒,手持大斧跳进了唐军的壁垒。
罗斯人用长柄斧的技巧很高明,他们看起来混乱的劈砍,不一会就能在那些精心布置的壁垒上劈开缺口。灵活的士兵们可以徒手攀上。
维基利奥见到过一个罗斯士兵的手刚刚搭上唐军的矮墙,就被一柄唐剑砍断。手持唐剑的唐兵还是个小孩子,他鲁莽地露了头,满脸兴奋,还扭头去告诉身边的唐兵他刚刚砍伤了敌人,结果一柄投矛立刻扎穿了那个小孩的脖子。
或许那根本不是小孩,唐人看起来都年轻。
唐军壁垒塞满了罗斯兵的尸体,诺曼人从罗斯人的身体上踩踏而过,尽力牵着精疲力竭的军马走进壁垒之中。
乌苏拉士兵和诺曼士兵一边叫骂,一边翻检着唐军的补给,可惜唐军什么都没有留下来,他们的粮车撤退的匆忙,在地面留下了许多麦粒。不光是诺曼人和罗斯人正跪在地上捡拾麦粒,就连几个红披风卫队的士兵,都用头盔收集着地面的积雪,再用火煮化积雪食麦。唐军来不及扑灭的篝火上,还煮沸着许多的锅子。
维基利奥过去查看的时候,闻到了古怪的香料气息。
“异教徒的魔法!”几个诺曼士兵捏着手指,画着十字。
“这是草药。”维基利奥说。
周围的雪地已经被血濡化,地面铺着草垫,还有一些布料,在木杆上面,悬挂着一堆洗干净的白色长布条。
“唐军在包扎?”这个古怪的念头出现在维基利奥的脑袋里面。
每一年,将军团都会见到一些军需品商人。
这些商人里面,维基利奥记得曾有一个想发财的医生,前来推销着一种战地货车。
医生说这是一种新的补给车,里面要架两口锅子,可以塞进去一个外科医生、一个木匠、一个洗衣妇和一个厨子。
他说,有了这种大货车,哪怕士兵还有一口气,就能被救活。
维基利奥曾经看过一辆在乌苏拉制成的大货车。
那架货车里面有个固定架,可以夹住士兵的胳膊或者小腿,木匠可以淡然从容地进行截肢手术,再也不必先把士兵打晕。外科医生则配备了许多花哨的器材,甚至还有安息人发明的银制导尿管。那医生说,许多士兵实际上是死于‘不洁’,本身的伤口并非致命,如果有个干净的疗伤地进行急救,许多人是可以活下来的。至于洗衣妇,则被要求洗干净每一片长条绷带。她拿了双倍的工钱,要用一口木桶不断地清洗绷带。那种木桶是莱赫人发明的,只需要扭动一个旋杆,就能搅拌内里的布料。
看着唐军布置在周围的小小营地,维基利奥总感觉像是当初那个乌苏拉医生描述的样子。
“将军,怎么了?”一个红披风士兵询问道。
“你们说,唐军里面有乌苏拉医生吗?”
几个侍从官以为将军在开玩笑,“唐军怎么会雇佣乌苏拉人,再说,他们也雇不起。”
维基利奥知道,侍从官们只觉得这块包扎点看起来很整齐,但却没有看出更多的东西来。
他舔舐了一下嘴唇。
狂怒而哀伤的罗斯人使用大斧砍断了唐军箭塔的支柱。
在一阵痛苦的闷响中,左侧的箭塔轰然倒地。
木屑和雪片飞溅,巨大的轰鸣声,让周围所有的乌苏拉军人都忍不住扭头。
维基利奥指望着有人欢呼的,但是没人。
为了突破唐军壁垒,一千人死了。胜利的喜悦,顷刻之间已经消失。
撤退和逃命之间的界限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唐军想要做什么?
他们已经取得胜利了,他们的士兵也已经精疲力竭,他们也死掉了同样多的人。
唐军难道想要把红披风全部吞掉么?
维基利奥看着唐军壁垒的残迹,心中想到,说不定真得是这样。
维基利奥涌起了一股不知所谓的愠怒:唐人公爵究竟有多狂妄?他知道红披风卫队是什么人么?他知道自己是谁么?
红披风卫队一旦列队,上万敌军又能如何。
红披风是灼热的刀子,一切敌人都不过是奶酪。
有个罗斯兵捉住了一个俘虏,活得。
那个唐人俘虏被砍掉了左边的胳膊。
罗斯人将他的脖子拴在了一根绳子上,扛着他爬上了高塔,又将绳子的另一端挂在壁垒突出的木梁上,然后抛开了俘虏。
俘虏从空中落下。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那唐人俘虏用剩下的那条胳膊拽住了罗斯人的肩膀。
唐人的脖子发出了清脆的折断声,摇晃着死在了空中。
罗斯人从半空跌落,摔断了两条腿,可能肋骨也折断了,喊都喊不出来。
罗斯人的脑袋还能动,嘴里汩汩涌出血泡,他茫然地四处看着,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群罗斯兵走到了那个倒霉鬼身边,拿出剑,给了他痛快。
呜呜。
孱弱的号角声传来。
所有的士兵都好像被打了一下鞭子,忍不住缩了一下头,扭头看向了西边。
大车、民夫、壕沟、唐军列阵—――唐军再造壁垒。
这一次,壁垒明显没有第一处坚固,大半防御都是用的大车和尖木桩。唐军的旗帜顽固地在壁垒后面飘扬,那里鼓声不绝、那里的战士已经轮换、那里的战士吃到了热汤。
维基利奥的身边,士兵们欲哭无泪。
他们现在就连稍微陡一点的土坡都不愿意爬了,可是回到西部的路上,唐军不知道还设下了多少这样的壁垒。
“他们不知累吗?”有个侍从官呐呐地说道。
“这些人铠甲整齐,旗帜光鲜,是新来的。”维基利奥说出了判断,但他立刻捕捉到了侍从官脸上露出的畏难,便轻松地笑道,“因为唐军的老兵打光了,这些人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我们快赢了。”
侍从官附和地笑了几声,其中一个侍从官则大声地将维基利奥将军的判断告诉了其他士兵。
“那里都是新兵!他们昨天还在家里织布,今天就被发了一根长矛,叫他们的领主撵到了这里!兄弟们!唐军没兵了!”
天空变得晦暗。
如果不是前几天刚刚下了大雪,恐怕又有雪暴来袭了。
士兵们裹着毯子,浑身血污,他们茫然地看着远处忙碌的唐军士兵。
好饿。
维基利奥从每个士兵的脸上都读出了这个词。
已经有三天没有补给了。
罗斯佣兵带来的最后一批粮食,终于被分配一空,士兵们开始自发地维持秩序:用剑、匕首和锤子。
强壮勇猛的士兵得到了大多数食物,体弱瘦削的士兵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老兵们吃完了盘子里面的稀汤,有些人会将盘子一丢,惹得别人争抢,另外一些人则会舔舐盘子。
红披风士兵们相信一个说法,那就是老兵的胃和舌头都比常人强健,再少的一点食物,他们都能全部吸收,变成用不完的力气。
诺曼征召兵还好一些,他们大多已经成年,有些人还参加过战争,他们明白只有让乌苏拉人吃饱了,这仗才能打赢,至少也能回到西部。
罗斯兵就不一样了。他们的波雅尔把他们塞到佣兵团的时候,多半只是因为和佣兵团签署了合约,为了凑足人数,小孩也免不了送进佣兵团中去。许多癖好古怪的佣兵甚至欢迎这样。在罗斯地区就流传着一个传奇故事:一位面容姣好的纳斯尔娈童,通过勇猛善战和诡计百出,最终成为了佣兵团的团长,差一点迎娶了一位诺曼皇室的公主,只不过后来被人关进了监狱,那公主也改嫁他人。但不少人说,公主在与别人结婚的时候,就已经留下了团长的血脉。
红披风卫队的吃完了食物,坐在地上休息。
唐军的壁垒里面,积雪都被打实,上面铺着碎石子和木屑,还有几处有麦杆编制的袋子铺地。
区区壁垒也会这样经营,这的确让维基利奥大开眼界。
他知道这么做是有好处的,但是这种好处和准备的辛劳比起来,究竟值不值得那就另说了。
维基利奥命令士兵们戒备轮戍,靠在了壁垒旁边,调整了一下身子,让一丛火刚好可以烤热他的后背。
一次呼吸之内,维基利奥入眠。
“大人!”女仆轻轻地摇晃维基利奥,“客人们都来了,夫人也已经准备好了。”
女仆穿着近乎透明的薄纱,乳()房和腰间系着白色的软布,随意看去难有所得,但仔细看得话,总能看出一些香艳来。
维基利奥有些恼怒。
即便训练了许多年涵养,但被女仆吵醒,他还是有些不满。
他仔细想过后才发现,不满并非因为被打搅午休,而是他妻子惹他的疑心。
自从十年前认识了妻子,并且与她结婚,维基利奥对她的感情愈加炽热,对她如同侍奉女皇一般。
他的妻子温柔而高贵,也逐渐回应了他。
可是与妻子之间,却总是隔着什么一般。
维基利奥是个严肃的军人,但并不表示他内心粗糙。
他能察觉,在妻子的心里藏着谁。
一处街角、水上的花船、卡尼瓦纳上某种面具,都会惹起妻子的遐思。他曾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去怀疑,不要去多想。已经十年了,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他的妻子是乌苏拉出名的美人,风流韵事虽不见传闻,但她年少时追求者众多,她有她的故事,这是很正常的。
维基利奥还记得向她求婚的时候,她哭了,这种哭泣绝非喜悦,倒像是认命了一般。
首先拥抱并且亲吻他的,是花园之中笨拙躲藏起来的双方父母。
他们说要让年轻人自己聊聊,但却如滑稽戏的演员一样,在花园里面跟个不停。
两人所有的交谈,都会引起背后家人们的一阵评论和欢笑。
十年前,维基利奥迎娶了现在的夫人。
他敬重妻子,但却永远无法融入妻子的心中。
维基利奥在最适合游乐的岁月里呆在兵营里面,在最该学习如何勾搭女人的时候,他正在罗斯山区苦苦作战。回到了乌苏拉,执政官给了他很好的职位,将军团也认同他,最年长的将军已经七十岁,宣布维基利奥成为他的代理指挥官。
维基利奥将会成为一百年内最年轻的乌苏拉将军,这是少有的事情。更加少有的事情是,不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相信他是凭借能力和战功,而非家族关系得到职位的。
十年前,维基利奥似乎能够征服一切,能够坐拥一切。
可是,他妻子心中藏着谁,维基利奥至今无从得知。
她的妻子十年未曾表演竖琴,但在年初,她却取出了那架落灰的琴,试图再次弹奏。
琴已朽坏,维基利奥当即为妻子订购了一架最好的竖琴。
乐器店的老板很诧异。
竖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演奏了,人们喜欢轻便小巧的琴,托莱人的抱琴和安息人的三弦琴最为流行。
乐器店的老板说,这种东西没有现成的,材料倒是有,现做需要三十天。
维基利奥付了三倍的钱,要求他的妻子在十天内得到竖琴。
乐器店的老板满口答应。
维基利奥走出乐器店的时候,那个老板在后面关了们,在门口悬挂了一块‘关门’的木牌。
十天后,乐器店的老板满眼血丝,登门送来了琴。
维基利奥从未见妻子如此开心过,她少女时冰冻起来的风情和甜美,全部在琴声中复活。
她从未对我演奏。
她从未对我谈起此事。
那晚,执政官要求维基利奥去商谈。
在私人的接待中,执政官告诉维基利奥,老将军不行了,询问他是否做好了打算成为将军。
执政官的身边,一个老头不断地提出刁钻的问题。
维基利奥平静地对答,那个老头不久后与执政官耳语了一阵,离开了。
执政官有些嫉妒的对维基利奥说,“他从未像评价你一样评价我。”
维基利奥点了点头,“我们都有得不到的东西。”
那天,维基利奥第一次尝试了乌苏拉上层很流行的安息幻香。
墙壁在周围化为水,一切都开始旋转,维基利奥忘记了妻子,忘记了责任。
他觉得自己被亏欠了,他想到了一种名为公平的东西,虽然这种东西在爱情之中从不存在,但维基利奥却难以平复心情。
第二天早上,伴随着剧烈的头疼,维基利奥推开了身边的女人。
女人丰盈有肉,软软地搭在他身上。
执政官端着水杯站在窗台边,“维基利奥,我听说你以忠贞闻名,昨夜看起来可不像啊。恭喜你,男孩终于成年了。”
就是那一瞬间,维基利奥从贵族派变成了共和派。
在成婚的第十个年头,维基利奥穿戴整齐。
他带着得体的笑容,想好了几个笑话,推开了家中剧院的桃木门,走进了欢天喜地的聚会之中。
“将军!将军!”人们这样喊着。
“将军!将军!”士兵这样哀嚎。
维基利奥醒来。
巨大的撞击从头顶传来,簌簌的石块碎屑落下。
天空传来了尖锐的啸声,整齐列队的士兵发出了惨嚎。
维基利奥站起身来,立刻又被侍从官按着脑袋推到了一堵矮墙后面。
“唐军有抛石机!”
“斥候呢!”维基利奥说,“你们居然让唐军在眼皮下面架设抛石机?”
“唐军用马拖过来的。”侍从官也很费解,“它们拼起来快得出奇!一刻钟不到,它们就开始抛石头了。骑兵已经准备好了。”
在说话的时候,人头大小的石弹还在持续飞来。
唐军的抛石机力量很足,不过离得稍远,只有营地边列队的士兵遭了秧。
有一队罗斯人很惨,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被弹入了一枚石弹,四个士兵当场死亡,好不容易维持的队列一哄而散。
诺曼骑兵已经出动了,他们吹着尖锐的口哨,朝着那六架抛石机奔驰而去。
“让他们回来!”维基利奥立刻察觉了危险。
“将军?”侍从官不解地问道。
“下令,撤退!”维基利奥对着远处的乌苏拉轻骑兵说,“去追他们,引导让他们向北绕行返回,不要继续向西。”
乌苏拉骑兵用手指按了一下皮帽的帽檐,领命而去。
唐军士兵们看见诺曼骑兵追来,立刻抛弃了那几架抛石机,在雪地上狼狈地朝着西部逃去。
两百多诺曼骑兵很快就散开,纷纷抽出了刀剑亲吻,然后把武器尖端冲向了前方。
眼看就要追上唐军逃兵时,雪地里面突然站起了许多雪人。
他们是披着白色披风的唐军士兵,这些人彼此协力,拉起了许多尖木排。
有些诺曼骑手轻松地一跃而过,另一些诺曼骑手则被坐骑高举前蹄停住。
诺曼的骑兵大队还在继续追赶,但队列已经被撕开。
那些唐军士兵扬起了很长的刀,见马蹄就砍,诺曼骑兵纷纷堕马。
扰乱了骑兵大队后,唐兵们立刻四散逃走。
诺曼骑手们要么返回队列,要么零散地去追赶那些恼人的唐兵。
许多诺曼骑兵在跑动的过程中,会陡然停止,一头栽下马去,还有一些士兵发现了地面密集的陷坑,只能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前行。
点点旗帜,在山坡上出现,满山遍野的唐军士兵开始出现。
在鼓声中,唐军从左右两侧正包抄合围。
乌苏拉轻骑兵奔跑至半程,发现诺曼骑兵已陷入重围,只能集结了逃回的散骑,灰头土脸地回到了阵列之中。
人群密集的唐军大阵旋转着,将诺曼骑兵吞噬一空。
乌苏拉大军中传来了军令。
“进攻。”
士兵们各自进入队列,旗帜被高高举起,鼓手们饿得边哭便敲鼓,诺曼人将头盔盖在头顶,罗斯人拍了拍肩膀,将沉重的橡木盾牌挂在了胳膊上。弓箭手们分配了数量不足的弓箭,走到了前列。
红披风卫队再度列阵在前。
在休息的短暂时间中,红披风卫队按照军纪擦亮了铠甲,他们列阵时军容宛然如新,让乌苏拉大军大受鼓舞。
维基利奥跨上了军马,接过了侍从递来的头盔。
军鼓之声争鸣。
唐军和乌苏拉军的鼓角手都想压制对方。
维基利奥很讨厌去强冲壁垒,但他更讨厌就地解散士兵,让士兵们分股逃走。
维基利奥从军以来,从来没有下达过这种命令。
红披风还在,大军怎会解体!
唐军如云般列阵,依旧三声大呼军号。
咚!咚!咚!
鼓声越来越急,士兵们逐渐统一的脚步,距离唐军士兵也越来越近。
唐军士兵呼出的白雾在头顶蒸腾,几乎能看见他们的面容。
咚!咚!咚!
鼓声欢快,空气洋溢着香水、汗臭以及食物浓郁的味道。
维基利奥努力地做好了一个男主人,他放下军营的一丝不苟,在客人尴尬的笑容里面聊天逗趣,尽力照顾好每一个人。
他的妻子,坐在干净的地方。
外面的庭院春意盎然,风从宽阔的窗户吹入,麦色的窗帘缓缓摇晃,
妻子开始演奏后,鼓声停止了。
客人们默契地停止了谈话,看着将军妻子演奏。
乐声动人,妻子的面容越来越哀伤,似乎沉浸其中。
客人们都在小声地称赞,有些称赞音乐、有些称赞女主人的美貌、有些则笑着猜测这乐曲背后的故事。
维基利奥感觉脑袋阵阵轰鸣,如同鸽群盘旋天空。
维基利奥胸口鼓胀,他的酒杯在手中捏碎,满手鲜血。
他走到了妻子的面前。
妻子茫然地抬头,瞬间,她从哀伤中回过神来,看见是他,便露出了温和、感激的释怀模样。
那一刻,她似乎下了长久的决心,正准备与他说些什么。
维基利奥用血手抓住了竖琴,将它掀翻在地。
乐声骤停,琴弦崩断。
维基利奥怒吼:“你究竟想起了谁!”
冲向唐军士兵的时候,维基利奥试图让当时的恨意充斥胸膛。
但他却只剩下了遗憾和愧疚。
最后,他心情归于平静,将剑高举。
战场老将,不需要情绪激励,也能成为战场上的死神。
你想起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维基利奥心中叹息。
他纵马冲入了唐军的阵列。
身后,红披风高高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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