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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神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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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神武

埃辛城外,乌苏拉战舰快速靠近着。

与往常一样,这些乌苏拉战舰有恃无恐,仿佛这是一场狩猎,这样的突袭已经进行了许多次了。

每一次,都是战舰将许多轻快的平底小船绑缚在船后,拖曳穿过海峡,以节省水手们的体力。在靠近海岸的时候,无数条缆绳会被解开,水手们和佣兵们会抓着船网爬下高高的船舷,轻盈地跳进各自的小船上。小船在海面如同蒲公英一样地散开,按照海岸的地形各自选择登陆地点。

他们往往会不等船底触碰到水底就从两侧跳进水中,最后的几个水手会将船只拖曳在手中,将它们拖上岸去。

佣兵们会视守军反应情况经营集结,如果海岸已经出现了守卫者,佣兵们就会结成数十人的小队,一边抵御进攻,一边伺机靠拢。如果海岸空无一人,那么佣兵们就会结成更大的战团,开始深入内陆摸索地形,一旦发现了可供劫掠的村庄和城镇后,佣兵们就会快速地靠拢过去。

在海岸上,会留守专门的士兵保护水手,当然,也是为了接应撤退到此地的佣兵。

如今的埃辛城已经没有多少地方值得劫掠了。

一方面是因为富庶的港口区已经彻底被毁,就连港口教堂的彩砖、珐琅器、彩砖都被撬走了,至于储备着珍贵财货的仓库,则早就被大火焚为灰烬。

通向内城的道路已经被唐人封死,在古代的石墙边,唐人修筑了风格野蛮但却坚固的箭塔。

这些箭塔看上去没什么稀奇,但却让佣兵们吃亏极大。箭塔之间使用铜号联络,其中驻扎着弓箭手和标枪兵,所有靠近箭塔的佣兵,都必须顶着箭雨前进,即便不被射死,却也免不的扎上一身的箭。唐人弓手又喜欢在箭头上抹毒,一旦留下创口,佣兵们就会很快死去。

许多佣兵其实不太愿意前来洗劫埃辛港,这里没有什么油水,唐人反应又迅速,只能放一两把火,杀掉一些落单的唐兵或者唐人民夫而已。

可是,乌苏拉人却把骚扰埃辛城看的很重。

他们很担心唐人恢复埃辛城的港口区,如果是那样的话,莱赫人的可恶小舰队就会在这里集结。

埃辛港虽然宽阔,但只要有二十艘左右的莱赫长船结阵,就能保护港口。

此外,埃辛的造船厂也是乌苏拉人很担心的地方。在维基利奥撤走之前,曾纵火焚烧造船厂,可是乌苏拉人依旧担心唐人在废墟上重建造船厂。现在,许多乌苏拉士兵甚至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将造船匠人全部带到罗斯去,或者干脆把他们杀光。

今天的埃辛港有点不同。

港口区有许多民夫在走动,靠近海岸的一边堆积了许多据马,但两侧的土丘上则静悄悄的。

几个有经验的佣兵发现有些不对,他们说不好是为什么,但却感觉有些危险异常。

这些佣兵拥到了乌苏拉军官旁边,告诉他们这次唐人肯定准备充分,不然海岸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乌苏拉军官点了点头:“确实有点问题,今天只焚毁他们的木料堆就撤退,不要冲上石栈。”

佣兵们愕然地看着乌苏拉军官:“您疯了,我们的意思是现在就撤退。去别的村庄吧,这里的古怪不小,让你们的船先来看几天。”

佣兵们如果只是报告战场的情况,说不定军官们还会听听。可是现在,若是佣兵们指手画脚起来,乌苏拉军官便只有选择拒绝了。

这是乌苏拉的军官学院带来的习气‘可以听取士兵的意见,但绝不要被他们指挥’。乌苏拉人在对付佣兵上,有很丰富的经验。在大多数时候,佣兵们都是消极避战的,对于佣兵们来说,打仗只是一件生意,他们可不在乎战役是否重要,而是更在乎能不能活下来、是不是可以分得战利品。老佣兵们经常会唬住年轻的乌苏拉军官,所以乌苏拉的将军团很在意对年轻的后辈灌输这样的道理,“无论佣兵们的意见听起来多可靠,你们的回答只需要一个词,‘不行’”。

几个佣兵还想说什么,乌苏拉军官却已经下达了命令。

许多绑在枪头上的小旗帜已经树立了起来,佣兵们在一阵鼓点的催促下被迫列阵。

佣兵们的盾牌形制一样,但是上面花纹却各不相同:有些盾牌四色平分、有些盾牌绘制着郁金香、有些盾牌绘制着裸女,比较穷一点的佣兵,盾纹就是一个手掌。

这种盾纹制作很简单,只需绘盾匠人含一口涂料在嘴里,把手放在盾牌上,然后再‘噗’地一声喷出去,就可以留下一个手掌。

许多穷困潦倒的佣兵都会给自己的大队取名叫什么‘血手大队’、‘死亡之手’、‘光荣右手’、‘我的爱人’,其实翻译过来就是“我们好穷,只能买得起这种手形盾纹”。

佣兵们集结完毕后,就按照前几次的经验,在盾手的保护下,开始拆除唐军的拒马。

唐人的郡兵弓手们开始吹响了号角,许多人从警戒塔中鱼贯而出。唐兵们快速地冲到拒马后面,堵死了两侧的通道,他们的箭束在箭囊中哗哗作响。

嗖嗖破空的箭矢开始密集地射向佣兵们。

罗斯佣兵们怨声载道。

该死的埃辛城一次比一次难打。

最开始的时候,这里只有毫无防备的民夫,甚至还能抓走几个女人。到了后来,就出现了唐军的大队。只不过唐军大队不会日日夜夜守卫在埃辛城,只要佣兵们洗劫附近的海岸,唐军大队总会撤走的。随着唐军在海岸一侧修筑了防御工事后,即便是征发起来的村社弓手,都能对佣兵们造成很大的伤害的。要走到弓手们的面前,佣兵们必须挪开那些该死的拒马。

这些拒马应该是唐军学得安息人:一人高的尖木转扎在土堆中,凌乱地伸向各个方向,单个的佣兵都很难快速通过,一旦列阵,佣兵小队们就只能使用大斧破坏它们。

至于乌苏拉军官所说的要焚毁造船厂,根本就是鬼话连篇:佣兵们早就将那里焚毁殆尽,即便是最熟练的工匠,没有一两年的时间也修复不过来,更不用说乌苏拉舰队还在船厂的下船池中堆满了巨石,还有什么必要去破坏那里呢?

佣兵们琢磨,乌苏拉人不断地进攻埃辛港,根本就不是为了焚毁船厂,而只是单纯地对唐军示威,吸引唐军的兵力罢了。

至于佣兵的性命和报酬,乌苏拉人才不在乎。

这种想法很容易就传遍了佣兵团中,他们有好几次派人和乌苏拉人交涉,说他们袭击埃辛城损失惨重、没有战利品,所以要提高他们的佣金。

几个带头闹事的佣兵队长被绞死了,剩余的佣兵队长们也只能骂一骂了事,期待着早点摊派到洗劫沿海村庄的任务――那些肥美的村庄,才是最有价值的地方,牛羊布匹金币,应有尽有,防御也少。

在所有的村庄里面,罗斯佣兵们又最喜欢诺曼人的村庄:林中人的村庄最难啃,周围修筑着石墙,里面的村民比佣兵还能打;唐人的村庄也麻烦,那些地方一旦被劫掠,唐军的狗崽子们一会就骑着马赶来了;布尔萨村庄稍微差一点,但总能得到周围唐人村庄的帮助;也就是诺曼村庄,又富裕又弱小,许多地方的诺曼村民很奇怪,他们无力保护自己,却又向唐人求援为耻,接连遭到几次洗劫后,还是固执地留在原地,指望上帝慈悲,‘让这一切都过去’。

罗斯佣兵们最喜欢诺曼村庄了,他们会用粘稠的舌头舔舐着泛黄的牙齿,笑嘻嘻地议论说,‘等着吧,等着吧,等我们都劫掠够了,这一切就会过去了’。

埃辛城。

港口区。

两处唐军的木材堆开始燃烧,三十多个草料堆也陷入了火海,船厂上有一群唐人民夫来不及撤回,现在使用着长锤和木锯据守一角。

在港口高处,唐人的弓手越来越多,他们不断地朝着下方射击着。

两队佣兵试图杀光那些修复船厂的唐人民夫,但却顶不住侧翼射来的箭雨,不得不撤回。

乌苏拉军官们发现这一次唐军的抵抗比以往强,不光是海滩上的拒马已经四处扎下,就连港口高处的箭塔也多了几个,至于那些船厂民夫,竟然也是被训练过的样子,佣兵们一时半会也冲不下。

负责这次洗劫的指挥官有点心有不甘,他不愿意无功而返,他下令乌苏拉军官压阵,将那些来不及逃走的船厂民夫全部杀掉,然后就撤退。

乌苏拉指挥官知道这次洗劫失败了,总需要带几颗唐人的脑袋回去,否则一定会被别人当成懦夫的。

十六队佣兵,总共四百多罗斯人一起发出了叹息,叫骂声立刻喧嚣而起。

无奈军令已经发出,这些佣兵便朝着左侧的船厂猛攻而去。

罗斯人都带着长斧,身上穿戴乌苏拉市民军的铠甲,比过去要好很多,他们几乎人人都带着碟形头盔,在斧手的后背都挂着松木盾牌,这些盾牌可以嵌进箭头。

远看上去,这些罗斯佣兵颇为雄壮,一派银灰色的铠甲。他们在湿冷的海雾之中大步踏来,伴随着罗斯小鼓不断地敲击,就好像数百年前的海盗们从海底复活了一样。

佣兵们心中都有一个大概的时间,洗劫埃辛港决不能超过两个小时—――这是城外的唐军赶来的最晚时间。

现在,他们一边冲击着船厂,一边扭头看着高处的唐军。

这次唐军的士兵们并没有一股脑地冲下来――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这表示唐军的大队并没有驻扎在城内,时间还足够。

佣兵们从腰间掏出了火瓶,将它们齐齐抛向两侧高高堆积的木料,并且用火把将它们点燃。

更多的木料、草料、仓房开始燃烧起来。

这激怒了几个唐人民夫,他们好不容易将这些材料运到港口,准备修复船厂,结果现在这些木料被一把火燃烧殆尽。

这几个民夫脱离了大队,一边叫骂,一边用手中的工具猛击佣兵。

有几个措手不及的佣兵被打中了头盔,但却没有受到什么严重伤害。这些佣兵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这些唐人,想着他们是不是疯了,竟然为了这一堆木料出来拼命。

佣兵在诧异了片刻之后,立刻抽剑刺向了唐人民夫,唐人民夫立刻捂着鲜血涌出的伤口,倒地不起,很快这些唐人就被揪住头发,砍下了头颅。

在工坊的尽头,几个负责指挥的唐兵用刺耳的叫骂声让民夫们不准离阵,违令斩。

剩余的民夫缩在两堆石料中间,使用密集的长矛、农具、大斧守卫着。

有一些唐人、归义人还爬上了石堆,居高临下地抛掷着石块。

罗斯佣兵们列队极密,每一块石头都打中了目标,许多罗斯佣兵直接被打晕,还有一些头破血流。佣兵带着满脸的血,狰狞地看向唐人,赌咒说过一会就要去宰了他们。

港口高处。

六个唐军郎佐分开站立在六个高高耸起的平顶土丘周围,从他们的脚下一直延伸到海滩周围,扎着许多彩条旗,一缕微风都能被它们捕捉下来。

“北风,不利。”

一个郎佐喊道,同时左右摇晃了一下手中的旗,将它斜放下。

这名郎佐的身后,四十多个唐兵发出了一声懊恼地叹息。

六架弩机现在已经被绞盘绷紧了弩弦,却迟迟得不到射击的命令。

几个民夫还埋怨起了周使和沛使,就是因为这两个家伙要把弩机造得很大,才让弩机只能固定住、无法掉头,不然的话,那些簇拥在的港口的战舰,早就被射中了。

“北风,不利”的命令,很快传遍了六个弩机阵地周围。

这些古怪的命令,也是沛使编写出来,教给唐军新设的神武营的。

最初,钱樵介绍说,这种部队叫做‘沛营’,还说这是在诸侯国和周朝都通用的称呼。

钱樵一本正经地说,所谓的‘沛营’,是指‘武威浩荡,沛然若潮’,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王鸣鹤和章白羽听完之后,都皱着眉头看着钱樵,“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钱樵说,“还能有别的意思么?”

章白羽的嘴抿了了一下,“难道不是因为你是个沛人,想为沛国谋些彩头?”

钱樵很做作地愣了一下,然后干涩地大笑了几声,“都护不说,我还真没有想到,竟然能这般解释。”

王鸣鹤摆了摆手,“沛地和海外诸郡怎么称呼,我不管。我父亲告诉我,周朝内军称为火器,边军尚无定制,火器、神武、神火、远器,都是用的。周朝军制,军旅多而每旅人数颇少。都护一郎队约莫百人上下,周朝一队,不过五六十人。每一军中,设五队军儿专营火药兵器,称火器营。边军中,例称火器营,若有战功,则会赐名神武、敌远、飞将等名称,但在官部衙司中的本名,依然是火器营。至于‘沛营’,父亲并没有跟我说过。”

钱樵抱着胳膊,“和王先生说话,总是说不赢的,没见过谁说到一半,就搬出‘我父亲’,然后就讲出一番大道理。反驳就不近人情、不反驳就要吃亏,真让人不齿。”

接下来,就是钱樵例行的和王鸣鹤互相冷嘲热讽。

钱樵会说王鸣鹤早就被周朝忘记了,回去也不能复命,还不如投奔我大沛,‘财货女子缺啥给啥、都缺都给’。

王鸣鹤则奉劝钱家率先起义,拔取部众上岸,为大周王师开辟前路,他日不失为沛侯,比现在据守穷僻海疆、不能守卫祖先陵墓,要强得多。

钱樵接着就会笑话王鸣鹤,说沛国都城的人口之繁,不输周朝京师,加之海贸四方,富庶更是远超周朝都城—――如果沛国也算是穷乡僻壤,那么周朝简直就是酋国土邦。

章白羽最初还会听听这两个人争吵,想从他们的嘴里听出一些被隐藏的东土消息,最近则发现两人越来越机敏,章白羽能够听出来的有用消息已经越来越少,两人更愿意讲一些故国的风土人情,但对于商路、财货、军力,则不愿意说得太详细,或者就是说些明显虚假的消息。

两使似乎有种斗而不破的感觉:虽然彼此拆台无数,但在关键的问题上,却又对都护府刻意隐瞒。

比如海路如何通往沛国以及诸侯国?

火器有无更多的制样,威力如何?

钱樵当初说起‘禁武令’废除,向迦毒售卖兵器、铠甲,又是为什么?

这些事情,章白羽如果不问,钱樵等人可能会不经意说出来,但如果章白羽问起来了,这两人就会默契地避开不谈。

沛国废除‘禁武令’,尤其让章白羽在意。

他推测,沛国和诸侯们已经有了很高明的武器――很可能就是某种火器—――这些东西让刀兵剑铠不再是军国重器了。

王鸣鹤估计真的是不知道,但是钱樵却肯定知道。

每一年,诺曼、布尔萨、安息还有唐人,都会有匠人前往各地城镇,向领主或者城守献上‘攻守之器’,以求获赏。

这些攻守之器,都没有逃开刀枪剑戟、轻厚铠甲的范畴,攻城器械虽然变化多端,但是要么使用扭力、要么使用抛杆,也多在前人的基础上修改。

若不是沛国在常年战斗中摸索出了新武器,即便是商族秉政的沛国,也不会容忍商人们贩卖武器取利的。

王鸣鹤曾经给章白羽谈起的一件事情,也让章白羽悄悄地记在了心里。

王鸣鹤说:火器这种东西,和刀兵铠甲一样,都是需要不断打磨的。东西好用不好用,上了战场才知道,能用刀兵剑戟,朝廷也不会专门要使用火器,这就让‘诸侯的火器,有时反比周朝犀利’。

章白羽从王鸣鹤的话中推测,火器肯定还有别的制样,而且必定耗资昂贵,在边境无事的时候,周朝不愿意年年翻新。

至于说诸侯国的火器更犀利,章白羽则要琢磨王鸣鹤另外一句话,也就是‘火器也是需要不断打磨的’。

章白羽猜测,诸侯彼此势均力敌、常年作战,各国兵器、战船、铠甲出了革新,传到各地会比周朝更快。对于周朝来说,新武器不过是锦上添花,但对于诸侯们来说,却有可能事关存亡。

人口、军队更少的诸侯国,拥有比周朝还好的火器,便不难理解了:诸侯们为了自保,更愿意花钱研制火器,也因为诸侯各国都在频繁使用火器—――一旦不好就废弃、一点改良也会被工匠们仔细琢磨、在战场上,更多的火器会被使用,很小的问题也总会被士兵发现。

章白羽也只能推测道这里了。

‘火器’在章白羽的经验里,依然是丹师方士发现的易燃粉末,这种东西危险则危险,但要到军国之器,却还有相当远的距离。

武器的好坏,可不光是杀伤强便可以了,还要考虑它是不是便宜易造、修缮是否简单、是不是易于使用。

“神武火器,”这个念头在章白羽的心中萦绕不去,“究竟是怎么样的东西呢?”

钱樵肯定不会说的,王鸣鹤愿意说但所知不多。

若能通使东方就好了,想到这里,章白羽突然对于万里海疆,有了一种想要一看究竟的欲望:时机成熟的时候,一定要派人回故国看看,若有愿意前往东方,章白羽也会考虑资助他们。

只不过钱樵把东方的航路当成了传家宝,闭口不,绝不轻易透露。

章白羽在心中把沛国定义为了‘东方乌苏拉’,要撬开钱樵的嘴可不太容易。

万里破涛,也只是一瞬间的豪情。

如今的章白羽,则站在埃辛城内,眼看着海寇杀戮岸上的居民。

如果不是答应了两使,在焚船之前不得下令出击,章白羽早就下令杀贼了。

章白羽的身后,九百营兵沉默肃立着。

吴文斌和阿普保忠身穿银甲,在血红一片的营兵铠甲中极为醒目,他们等待着命令。

等了不知道多久,章白羽终于听见神武营的郎佐发出了信号。

“北风弱!大利!”

由近及远,数位郎佐逐渐传开了“北风弱!大利!”

章白羽披挂上马,俯身拍了拍马颈。

接着,数十声沉闷有力的破空声在几息之间传开了。

数十架弩机一齐射击。

章白羽焦虑不已,却看不清远处的战果。

那些弩箭在一艘乌苏拉大船前齐齐地折向下,生硬地改变了轨迹,在空中留下了一团团烟雾。

接着,民夫们开始在各处重新给弩机上盘,在吱吱咯咯的声音中,弩机的臂弓被收紧。

不久后,第二阵破空声响起。

钱樵在远处大声喊叫,“换火矢!换火矢!”

一个唐兵从远处的高丘跑下来,“都护!”他有些词穷,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喊,“```烧起来了!”

章白羽的身后,数百营兵听闻后,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吸气声,这是好奇和兴奋的表示。

唐军的健儿们,都想看看这准备了数月的东西是什么。

“儿郎!”

章白羽抽出了剑,斜指向前方。

“杀贼!杀贼!杀贼!”

营兵不需要鼓点,就能踏出整齐划一的步伐,他们迈步的时候,埃辛城内的飞鸟惊鸣而起。

登上了高丘,章白羽立刻率领赤色的海潮涌下了海港区。

被压在埃辛城打了这么久,唐军终于等到了这种数百佣兵一起靠岸的时候了――这次贼人们可别想跑了。

实际上,佣兵们也跑不了了。

两艘靠岸最近的乌苏拉大船的风帆被点燃了。几艘船侧面的船网也在燃烧。华丽漂亮的金色船舷,现在变得坑坑洼洼,就好像被用勺子挖出了数百个小坑一样。所有的乌苏拉大船都在掉头,铜钟之声回荡海面。看护小船的水手也急急忙忙地逃开,丝毫不在乎岸上的佣兵。船上的乌苏拉水手们端着水桶、顶着木板,惊慌失措地来回跑动、喊叫,就连章白羽也仿佛能听见他们的哀嚎。

在看见唐军的伏兵从高港倾泻而下时,罗斯佣兵们立刻放弃了进攻,逃向了海岸。

这个时候,章白羽看见了难以忘怀的一幕。

两个对准海滩的弩机阵地发射了火矢。

在一阵阵嗖嗖声后,十多捆箭束被投射而出。

这些箭束中有些直接落地了,有些却在天空中绽放成了无数的火点。

罗斯人发出了疯狂而恐惧的嚎叫,其中不少人直接跪在了地上祈祷。

并没有多少人被烧伤、射中,但是罗斯人的士气一下子崩溃了:大船的风帆在弩箭的射程外莫名其妙地燃烧起来、坚固的船板被砸成了雀斑脸、许多人被未知的碎片的划伤。

现在,则是地狱一样的漫天火雨。

唐军从拒马两侧绕开,朝着四处乱窜的罗斯佣兵逼近。

距敌五十步,数百柄唐剑一齐出鞘,光耀有如潋滟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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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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