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原来是这么回事:
流苏怀疑墨菲‘伪造’的照片还有备份,以在我面前展示令其难堪,于是要求墨菲赶快交出来,墨菲未必坏心眼儿到留备份的程度,可她偏说有,但就是不给,要求流苏先对上次‘诬陷’她的事情道歉,程姑奶奶觉得那件事本来就错在墨菲,折腾了自己一个晚上,早上一觉醒来她却死不认账,还冤枉自己造谣诽谤,怎么可能道歉?两人为此吵了起来。
墨菲错在太傲气、太要面子,认为上次丢了脸,落下这个话柄,今后在流苏和紫苑、虎姐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所以必须得补救形象;流苏则错在性子太直,不懂换位思考,觉得自己要是那样麻烦了别人,一定会千恩万谢,却没想想,以墨菲的性格、地位和惯有的大小姐形象,如此羞人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好意思承认?
这么吵,能吵出结果来才怪,于是她们便将楚缘拉过来评理。
楚缘不喜欢流苏,可超强的自尊心也让她实在没办法不敌视胸部发育的让自己羡慕甚至是绝望的墨菲,因此倒也乐得看两个二十好几的大妞因为尿裤子这种糗事互相指责,可坏就坏在,程姑奶奶和墨大小姐拌嘴的时候,从来都是口不择言的,于是程姑奶奶说了一句臭丫头最不爱听也最不能认同的话。
墨菲对流苏说:缘缘不可能帮你,因为我才是她未来的嫂子!
本来这话楚缘已经很不爱听了,她憋了一早上的郁闷委屈,就是因为‘嫂子’这俩字,偏偏流苏得意的蹦出一句:你还不知道吧?她现在已经改口叫我嫂子了...
于是,愿赌服输、尤其不屑对流苏耍赖的楚缘当即表态:我帮理不帮亲!墨姐姐不对,但先犯错的不是她!
言下之意,是认为流苏应该先向墨菲认错。
这结果墨菲能接受,她也知道自己其实挺理亏的,面子找回来了,她乐得有个台阶下,可程姑奶奶不干,因为这两次她都是受害人啊——楚缘就是算准了这一点,然后提出另一个蓄谋已久的解决方案:再下一盘棋,这次不下象棋,改下围棋,以输赢决定对错的方式结束这件事情,流苏赢了,墨菲便销毁照片的备份,绝不给我看,可流苏若是输了,臭丫头以后就不再叫她嫂子,即使将来她真的和我结婚了,也坚决不叫。
墨菲为什么一脸花痴相?她以为楚缘是为了她才站出来与流苏决斗,并严重抵触叫流苏嫂子呢!
流苏当然知道楚缘的真正心思,可人家小时候就是出了名的天才少女,围棋下的比象棋还好,哪里会怯战啊?只提出一个要求,便是楚缘必须增加赌注,以示公平——她若赢了,不但墨菲得销毁备份,楚缘从今以后都不许再叫她‘姐姐’,而必须改口‘嫂子’,不管我将来娶了她还是没娶她...
楚缘暗笑流苏没发现她的决斗规则中并没有禁止找枪手这条必杀技,完全不认为让两子还能轻松灭掉业余五段司马洋的冬小夜会输给她,想都没想就应下了,然后,就是我进门之后看到的那一幕了。
坐下之后,程姑奶奶接过墨菲送到她手里的一杯柠檬茶,蹙眉问我道:“南南,我表姐今天回老家了,你知道吗?”
哥们打了个激灵,差点坐歪溜到沙发下边去——姑奶奶上来就抛出这样一个问题,不会是从舒呆子那里觉察到什么,故而起了疑心吧?
便听和冬小夜一样不待见舒童的墨菲没好气道:“她今天回老家关楚南什么事,楚南为什么要知道?”
流苏白了她一眼,斥道:“主人说话,下人闭嘴!”
“你...”墨菲上次打赌输了,要给流苏做一个星期女仆,原本不至于当真,可对象是墨菲,流苏就非较真不可了,“程流苏,你有种,现在你尽管得意,尽管使唤本小姐,有我翻身的那一天!”
“对,但至少不是今天,”流苏微抬手臂,晃了晃肩,道:“有点酸,给我揉揉。”
墨菲不屑的笑道:“酸?开什么玩笑,你有胸吗?”
程姑奶奶瞪眼道:“我是肩酸,让你揉肩,谁让你揉胸啦?!”
“你让我揉我也找不到啊,”墨菲的嘴巴损起来,不亚于毒舌的东方小娘,“没胸的人千万别说肩膀酸,让人笑话。”
“我没胸...我没胸就不可以肩酸了吗?!着凉了不成啊?!再说,你少唬我,胸大就一定会肩酸吗?”
墨大小姐恶心程姑奶奶的同时也没忘了照顾同样是贫乳的楚缘的心情,还顺势不着痕迹的拍了楚缘一记大大的马屁,“你这辈子是没机会体会这样的烦恼了,但不妨问问缘缘,她现在会肩酸吗?肯定不会,但如果你记性好,五年后再问问她,胸大了肩会酸吗?我保证,她一定会告诉你,会。”
臭丫头一张小脸登时笑的像花儿一样,看墨菲的眼神里都透出一种虔诚了——紫苑十八岁的时候还平平的呢,二十三岁就鼓如两座小山峰了,证明奇迹还是存在的,而现在自己最理想的奋斗目标墨菲都这么说了,可见那不是奇迹,那只是发展的必然。
臭丫头被代入美好幻想到情深处,还不自觉的揉肩晃臂,似已经在无奈胸大累赘的‘痛苦’了,让我哭笑不得,却也深感欣慰——墨菲歪打正着,竟做到了我这几天都没能做到的事情,这单纯的丫头,心情终于好点了...
墨菲心里找到平衡,亦就不在乎给程姑奶奶揉肩按摩了,程姑奶奶老大郁闷,不愿继续自取其‘辱’,便言归正传道:“我表姐回家,舅舅舅妈还有姥姥一定会问南南的事情...”
墨菲也知道舒奶奶身患绝症的事情,只是刚才心思不在这件事情上,闻言才恍然大悟,道:“你不是想说,你表姐回家和她家里人催婚有关系吧?”
“现在你明白南南为什么必须知道了吧?”流苏认同了墨菲的猜测,转而对我道:“昨天缘缘补考,你在学校里遇见我表姐了吗?”
“遇见了啊,她监考,午饭我们还是在一起吃的呢。”
“她没告诉你她今天回老家?”
“送她回去的时候听她说了...”
“只说回家,其他事情都没提吗?”
流苏一连三个问题,将我给问迷糊了,她像是真的完全不知情,而非试探,态度也不是怀疑我什么,仅仅是对舒童放心不下,“她什么都没和我说,但她应该都对你说了吧?她昨晚叫你回家,你俩不是喝到很晚吗?”
舒童其实说了一些诸如‘如果我一回不归’之类的话,我怕流苏瞎琢磨,没敢提。
流苏的回答让我惊讶,“她只是叫我回家帮她收拾姓李,我们没喝酒啊,她要赶火车,早早就睡了。”
“不可能,她喝醉了还给我发短信来着呢...”
流苏一脸茫然,奇道:“什么短信?”
我险些说走嘴,小心肝扑扑跳,含糊道:“也没什么,损了我几句...”
“那你怎么知道她喝醉了?呵呵,她平时不就这样吗,心里有事就爱耍点小情绪,发些小脾气,”流苏笑了笑,旋儿表情一黯,道:“她跟你找茬,就是因为家里人给她压力了吧?哎,她总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给咱们添了大麻烦,打死也不肯再开口求咱们帮她撒谎,却不知道...不知道姥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咱们这么做,不但是自愿的,甚至,连她也一起骗了...”
我与墨菲皆沉默。
流苏叹了口气,又对我道:“如果表姐不是赶那么早的火车,我就叫上你和我一起送她了,你脑子比我快,也比我会说话,肯定能从她嘴里套出点什么来...”
“等等...”我打断流苏,“今天你送你表姐去火车站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有大问题!舒童不是说没让你送她吗?!是我送的她好不好,而且我根本就没看到你啊!
我神思一转,问道:“几点的火车?”
“凌晨两点半啊,”流苏笑道:“她不用我送,但我昨天睡了一天,反正睡不着,而且她一个人打车我也不放心啊,正好下人把她的车借给我用了...”
“我没借,是你打算买车,死皮赖脸将我的车要过去练手的!”
“我很欣慰,你没否认你是‘下人’这个事实。”
“程流苏,我杀了你你信不信?!”
“不信,你打都打不过我,怎么杀我?”
俩妞又吵起来了,可我左耳听右耳冒,浑然没走心思。
此刻心里的那种感觉,不知该如何形容——舒童在回家之前,为了单独与我说几句话,竟然在火车站的广场上,坐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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