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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宠(会招来祸患与妒忌...)(1 / 1)

[新]

第五十五章

三皇子与驸马,  连带厅堂之中其余下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往钟念月身上落去。

三皇子便罢了。

驸马的神色尤为怪异。

钟念月也觉得有一分怪异。

因为她救驾的事,与先定王扯上了干系,  此事不能与外人道也,  晋朔帝对她好也就没有了名目。于是在外头,尤其是人多的地方,  晋朔帝并不会待她这样毫无遮掩地亲近,  不,  亲昵。

方才晋朔帝的口吻,  几乎是亲昵了。

钟念月出声道:“哪里是腰疼,是想要同陛下见礼的。”

晋朔帝笑着看她:“往日里倒没见你这样多的规矩。”

钟念月顿了下,  竟不知该如何去接这句话。

晋朔帝似乎也并不需要她来接这句话,  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且先坐下说话吧,  一会儿若是站得累了,岂不是还要埋怨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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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就更显得亲近了。

那驸马望着钟念月的目光,  已经接近于惊恐了。

谁人能让晋朔帝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钟念月顿了下。

罢了,晋朔帝让坐那便坐好了。

钟念月径直走到了桌椅旁落座,  姿态落落大方,没有丝毫的局促与瑟缩。

晋朔帝见状,眼底的笑意才浓了些,便又顺手拿起了茶水,为她倒了一杯茶。

钟念月确实有些渴,她伸手正要去拿。

晋朔帝却突地按住了她的手背。

晋朔帝的手掌微凉,且强有力。

钟念月疑惑地看了看他,  正要收回手,却发觉叫他死死按住了,  怎么也收不回来。

晋朔帝淡淡道:“罢了,念念还是不要饮这茶了。长公主府上的吃食茶水,却不知里头都花的是什么心思。”

驸马闻声,忙磕头叩地道:“陛下,臣……不敢。这府上的食物……”他结结巴巴,想要阐明这些食物都干净得很,不敢往里头掺东西。偏生晋朔帝又未直言,只说花了心思,这便无从接话了。

晋朔帝看也不看他,仍旧按住了钟念月的手背。

他转头问三皇子:“你瞧见你母妃为你选的冯家女了?”

三皇子心间一颤,不知道晋朔帝是怎么知道的。

那些分明都只是庄妃私底下与他悄悄商量的。

三皇子只能答道:“不、不曾。”

“哦?”晋朔帝顿了顿,“那你现下可以再去仔细瞧上一瞧。”

三皇子:“……是。”

钟念月闻声都忍不住悄悄叹气了,晋朔帝无端提起这样的话,自然是不喜庄妃插手,强势为三皇子安排婚事了,三皇子怎么还顺着话往下应呢?

三皇子怕晋朔帝这一点,是牢牢刻入骨子里的。

他几乎想也不想,就转身出去了。

只是等到了门外,他却没有再挪动脚步了。

什么冯家女,他如今是半点去看的心思也没有了。

这冯家女说起来,还是他的表姐。

就如惠妃想的,要撮合太子与钟念月一般,他的母妃想的也是,要将娘家的女孩儿嫁给他。

三皇子在那里站了会儿,都站到远远地瞧见长公主缓步行来了。

他自然不能再傻站着了,这才同长公主一路,又回到了厅堂中。

长公主朝晋朔帝恭敬地拜了拜,再抬起头来时,望见那座上的钟念月,她的瞳孔骤然间缩了缩。

“钟姑娘……也在此地啊。”长公主轻声道。

钟念月懒怠地应了一声:“嗯,园子里有些冷。”

长公主看了看她膝上的手炉:“想是一个手炉不大够。”

钟念月:“抱两个也沉。”

长公主笑着应道:“是。下回若再举宴,我该再想得周全些。”

晋朔帝冷眼看着她与钟念月说话。

等到长公主收声,晋朔帝才问三皇子:“如何?”

“儿臣……儿臣不喜欢。”

晋朔帝应了声:“嗯。”倒还不算蠢到无可救药。

钟念月心里也划过了同样的念头。

像晋朔帝这样的帝王,自然知道儿子想要壮大自身。毕竟皇子都这个年纪了,若是还没有这样的念头,那才怪了。皇家里怎么养得出真正的小白兔呢?但晋朔帝肯定是忌讳外戚的。

庄妃便是冯家女。

再选一个冯家女。

那成什么样子?

晋朔帝就算想要提拔自己的儿子,为他选得力的世家之女,也不该是选庄妃的娘家。

长公主杵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了几句。

晋朔帝问她:“上回长公主府上有宴,特地邀了太子前来。这回赏花,便又邀了三皇子。下回该是轮到大皇子了?”

长公主一下跪在了地上,与她那驸马凑作了一堆儿。

“陛下,并非是我相邀。实在是巧合,陛下明鉴。陛下可问一问三皇子,是为着什么来的,绝非是我有意为之……”

说罢,那长公主也磕了几下头,发髻间的钗子都往下坠了坠,连发丝也乱了。

她与锦山侯的父亲,倒是一模一样的惧怕晋朔帝。却不知到底是为着什么缘故。

钟念月心道。

晋朔帝没有出声。

长公主见状便狠狠心,再度磕头,这回是磕得咚咚响了,她道:“陛下,我当真没有那样的心思。陛下也知晓,我已有数年不曾举宴,今年有这般举动,不过是为着我那儿子,他今年已有十九,却迟迟还未成亲,我心下着急,这才……陛下明鉴。”

一声接一声。

钟念月和三皇子都眼看着那地毯上洇开了一点血迹。

钟念月眼皮一跳。

心道这长公主也着实是个狠人。

三皇子悄然咽了下口水,心下是彻底不再去想庄妃为他勾勒的雄伟蓝图了。

不然哪一日他父皇也这样责问他,他将头磕破有用吗?

“送三皇子下去。”晋朔帝道。

当即便有小太监送着三皇子出去了。

三皇子正觉得压抑得厉害呢,见状不由心道,这真是他父皇难得对他慈和一回了,让他连血都不必见。

他忍不住回了下头。

钟念月还在后面呢……

却不知她见了会不会害怕?……倒也说不好。她胆子一向大。

三皇子一面想着,父皇留她在里头,是不是说明并没有多么的喜欢她?一面又想着,父皇会不会觉得他胆量还不及钟念月?

三皇子胡思乱想着,到底是走远了些。

心道回了宫总要先多告诫母妃几句的。

而这厢。

眼看着长公主还在叩头,便好似不知疲倦一般,钟念月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本能地想要缩回手,挣了两下,却还是没能挣开,仍旧牢牢地被晋朔帝扣着。

钟念月忍不住看向了晋朔帝。

而晋朔帝摩挲了下她的手背,好似把玩着什么钟爱的物件。他垂眸看向长公主,道:“皇姐昔年,为达目的,不惜诬陷朕与余家有私……”

晋朔帝从不提长公主做了什么。

长公主做贼心虚,眼见着余家先后暴毙四人,余下族人后又流放边疆。昔日赫赫有名的世家余家,今日再无一人记得。那时她可吓得不轻,忙不迭地闭了公主府,就此缩了起来,少于露面。

可今日为何又提起了?

长公主勉强抬起头来。

却只瞧见晋朔帝扣住了那钟家姑娘的手。

当着这样一个外人的面……晋朔帝却揭起了亲姐姐的短!

还要看她因为恐惧而狼狈地磕头。

长公主死死咬住了牙关,压下了心头的种种不甘,服软道:“当年,当年是我行差踏错,多年来,我没有一日睡好了觉。陛下如今还记着那些,连今日都还要疑心我么?”

说罢,流下了两行泪。

钟念月道了一声说哭就哭,您可真是好演技啊。

她哪怕不知前因后果,也知晓长公主谈不上什么真诚悔过。

“皇姐要使朕不怀疑,便还要再当心些。还要知晓什么碰得,什么碰不得。”

长公主心间一颤。

晋朔帝瞧出来她要拿钟念月作筏子了?

可晋朔帝敢在春猎之上,表现出对钟家姑娘的不同,那便不是竖了个靶子给人么?

她今日确实是想要利用钟念月探一探,这钟家姑娘在太子心中地位几何。

能不能叫她拿来,在数人之间周旋。

可晋朔帝来得实在太快了。

仿佛是在提醒她,她哪怕蛰伏再久,一举一动也仍旧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依旧能捏死她。

他就不怕,将钟家姑娘这样高高捧起来,哪一天摔碎了吗?

哪有得了宝物,显露在外的?

长公主心念百转,闭了闭眼,还是重重又磕了个头,道:“我记得了,陛下,我记得了……”

一刹那间,她忍不住恶意地想。

这钟家姑娘年纪才多大?

晋朔帝就不怕将她吓着了?

这无上皇权啊,于有些人来说,是一生所求,于有些人来说,却是可怕得很哪。

晋朔帝突地转头道:“朕给念念讲一个故事。”

钟念月愣了下,道:“嗯,陛下说。”

“前朝有一位丽贵妃,有一位王贵人。丽贵妃深得宠爱,风头无两,父母兄弟也跟着水涨船高,京中无人敢欺侮,只有遍地的权贵争相去巴结。只是到死,丽贵妃膝下都没有一子。此后她的娘家也很快败落了。而王贵人并不受宠,却育有两子一女。因而有人道,她方才应该是那皇帝的心头所爱。不过是怕为她招来妒忌与祸患,这才只宠爱丽贵妃,让贵妃为她挡刀。可宫里宫外,都是跟红顶白之人。王贵人诞下皇女未有半年,便郁郁而终。”

“念念说,谁才算得是这个皇帝的心头所爱?”

钟念月隐约好像明白了晋朔帝的意思。

只是这个比方有点怪异。

丽贵妃、王贵人,那都是皇帝的妃子。

钟念月低声道:“都不算。”

晋朔帝应了声“嗯”,随即道:“皇帝的恩宠,能带来金银与权势,也会招来祸患与妒忌。念念怕么?”他要这小姑娘瞧清楚他的模样,免得将来哪一日,又像从前一样见了他就做噩梦。

他还要要众人都瞧得见他将钟念月高高捧了起来。

一时间连那长公主都高高竖起了耳朵,只恨不得能从钟念月口中听见一句,能将晋朔帝捅上一刀的话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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