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极了!接下来怎么办?!”
朱利安拉住盛怒中的杰罗姆,把目光沉默地投向读心者。
朗次不紧不慢地说:“当然是杀人灭口。不过,打扫战场的事不归我管。”
杰罗姆深吸一口气,突然不再说话。朱利安立刻向前一步,拦在两人之间。“你们谁都别动!我保证,先动手的那人得对付两个敌人!”
杰罗姆和朗次冷冷地对视一轮,朗次故意发出不屑的笑声,杰罗姆却一言不发,眼光扫视被定身的两名军人。
一刻钟之前,他们截住一辆挂有军区标志的马车,车里的乘客包括东部军区的一名中队指挥、他的随从以及两个侍卫。等读心者亮出王国密探的徽章,杰罗姆就感到事情有点不妙。
“新命令?可我已经接到调令,正在赴任途中……”中队指挥狐疑地说,“即使有新命令,也不该由你们这些人传达吧?抱歉,我是说,毕竟不属于同一编制……”
读心者取出一道密封好的信笺。“检查一下火漆印,这封信来自东部军区指挥官本人,只能由你拆封。我负责送信,其他问题一概不知。”
杰罗姆死盯住信笺,经过长途跋涉,只为传递一条假命令……协会的意图绝不会如此单纯。虽然罗森王室对协会最近的作为多有不满,可两方面仍处在合作状态,这种搞破坏的任务究竟居心何在?由于理不出头绪,杰罗姆只好静观其变。
中队指挥检查印信无误,用裁纸刀挑破火漆印,熟牛皮的信封被揭开,里面装有一封短信。他看一眼读心者,展开信笺,只读了两三句,脸色就变成死灰一般。
杰罗姆下意识地准备好一道“震慑律令”,中队指挥的两名侍卫已经把手摁在剑柄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能只有读心者心中有数。中队指挥半天没说话,他的随从迟疑地问:“长官,你没事吧?”
读心者冷笑说:“他没事,你们可有大麻烦了!”
话音未落,随从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紧扼住自己的咽喉,双眼向外凸出,整个人瘫倒在原地。随着侍卫刀剑出鞘,杰罗姆和朱利安同时发动,“震慑律令”和“瘫痪术”瞬间解除了对方的武装。
不过几秒钟,随从停止了呼吸,杰罗姆小心察看一眼中队指挥,发现他也没了心跳。
“‘毒化信’,”朱利安轻声说,“常用的暗杀手段。只要读出其中隐含的几个关键字,就等于对自己施展‘死亡律令’……”
“你早知道会这样!”杰罗姆来不及质问读心者,朱利安没有丝毫意外表情,看来没接到“任务说明”的只有自己一个。“需要我暂时回避吗?反正也没我什么事!”
朱利安保持沉默,读心者却冷笑两声,火上浇油地说:“哼哼!现在通知你也不晚!有些人发号施令惯了,从不在意别人的死活……等轮到自己听令行事,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杰罗姆这才想起来,读心者在通天塔的那场战斗中差点被两个莱曼人砸扁,现在总算找到机会对他进行报复,只怕这一切才刚开了个头。
强忍住愤怒,杰罗姆冷冷地说:“原来如此。我是个士兵,这一点我还没忘。服从命令是我职责所在,可没接到命令之前,我只有选择自行其是……”
“说得好!现在就有命令给你!”读心者一脸恶毒,怪声怪气地说。“我命令你,先把外面的车夫宰了!”
一股怒气上涌,杰罗姆忍不住大声说:“好极了!接下来怎么办?!”
…………
两人三言两语,几句话就要刀兵相见。若不是朱利安也在场,盛怒中的杰罗姆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杰罗姆看看剩下两名“活口”,想到自己也曾是王国的军人,现在却要听命于一个小人,不由得脸色数变。无论如何,让他对这些人痛下杀手,已经越过他的底线。
朱利安估量着紧张形势,清清嗓子说:“车夫我来解决。森特,你先到周围转一圈,确保清场之前没人打搅。”用凌厉的眼神制止了读心者说话的企图,朱利安打开车门,半拉着杰罗姆离开。
火苗点燃盛有尸体的车厢,能证明死者身份的细小物件被集中焚毁,中队指挥的半身甲胄和武器、徽章被装进一只木箱带走。魔法火焰带来的高温扭曲了附近的空气,望着这一切,杰罗姆感到无法忍受的沮丧和憎恶。事情变得令人作呕,与其参与单方面的屠杀,他宁愿选择一场势均力敌的血战!协会不惜拿“盟友”开刀,后面一定还有连串阴谋……“执行委员会”明知他下不了手,为什么还要把他牵扯进来?
沿来路步行,杰罗姆眼中的寒意极其骇人,读心者离他远远的,路上再没说过一句话。前进半小时,才回到昨晚休息的驿站,苦修士的宿营地已经空无一人。等他们再度出发,杰罗姆倚在莎乐美怀里,很快陷入了昏沉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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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吹拂,平静的海面无声泛起绿波,海藻的生腥味裹着细小盐粒扑面而来,皮肤感到一阵咸涩的刺痛。
杰罗姆睁开眼,西罗克的海水消散无踪,车窗外只见望不到边际的层层麦浪。道路两旁一边是收割的隶农,一边是一人多高、金黄色、颗粒饱满的苦麦植株。秋风夹带细碎的芒刺和谷穗,在半空中打着卷儿、转瞬拖曳向远方。
莎乐美半跪在窗前,暮色为她加上一道柔软的滚边,暗绿瞳仁好像潮湿的翡翠。她专注地往玻璃上呵气,用手心摩擦着质地粗糙的窗玻璃,外面的景色却总像隔着一层轻雾;慢慢鼓起两腮,莎乐美看来不太高兴,杰罗姆出神地望着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梦是醒。
“我们出去逛逛吧。”
莎乐美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这里不好吗?我喜欢不透气的地方。”
杰罗姆活动下僵硬的肢体,“抱歉让你闷在这,等事情告一段落,我们就回到……回到……”他想了半天,发觉自己并没有能够回去的地方,只好信口开河地说,“……随便哪里。找一座靠近湖边的两层小楼,阳台上可以看见浮萍……”
“靠水的地方有很多蚊虫。”
“那就把小屋建在山脚下,你没见过麋鹿,长得很可笑……”
“好吃吗?”
“呃,应该……还不错吧……也许到海边更合适些?气候温和,沙滩上能捡到古怪的东西,听说有一种顺水漂流的果实……”
莎乐美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双手捧起杰罗姆苍白的脸孔,柔声说:“随便到哪都好……只要你喜欢,我都能接受。”
森特先生在欲令智昏以前还是相当懂事的,不用对方多说,马上表白心迹。“既然到哪都一样,就让我跟着你走吧!”
“这怎么行?我又不像你见多识广……”
“您的愿望就是命令,随时听候差遣!”
莎乐美的微笑看来十二分动人,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凉幽幽的吻:“我想去看看世界。”
杰罗姆踌躇片刻,轻声说:“我会把它摘下来给你。”
莎乐美轻笑着蜷缩进他怀里,杰罗姆脸上却少有欢容,似乎正反复衡量一个承诺的重量,漆黑双眼反射着难以测度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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