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深夜10点时分,在从沙隆产业基地开往终点站沙梅港的一班火车,在停靠兰斯站给机车加水时,被车站调度室的一名宪兵军官拦截下来。不久,几名铁路工人在这趟驶向沙梅货车的尾部临时加挂了一列车厢,那是最高统帅的专属车厢,铺满波斯地毯的豪华办公与休息之地。自从兰斯到色当的火车开通之后,安德鲁就很少待在兰斯城里过夜,而是前往30分钟火车路程的巴库尔军营。
位于军营的指挥大楼里,是安德鲁法国的最高统帅部的指挥中枢,里面部署了全法国,也是全欧洲最全面、最快捷的军事通讯管理系统,不仅可以从容指挥远至1千公里外,奥得河边的东方方面军和3百公里的北方方面军,还能遥控两千公里的斯德哥尔摩驻军,以及距离法国本土数千公里的北非殖民地,中北美与加勒比殖民地。
今晚火车运输的是全套纺织机械和几台高压蒸汽机,总重量接近五百吨。上述货物将在沙梅港口转入内河航运,借助马斯河上蒸汽轮船,送到布鲁塞尔北郊的纺织基地。由于是在夜间行驶,加之运载量偏大,火车的整体时速降低到仅15公里左右。不过这样也好,车速慢,震动少,不会对怀孕中的约瑟芬女伯爵造成什么不利影响。
在两盏多枝烛台的亮光下,安德鲁总算结束了一大叠公文的审阅批注,他揉了揉眼睛,休息片刻,继续翻阅桌案上摆放的明天各大报纸即将刊登新闻摘要。依照兰斯新闻管制条例,安德鲁法国境内的一切公共媒体都必须接受警务部或宪兵部的预备审查。目前,仅有《费加罗报》、《兰斯日报》、《每周财经新闻》与《最高统帅部公告》(通常称之为《法军公报》)等少数报纸拥有在全国范围内发行的权利。
在1792年的卫国战争期间,安德鲁开始以防范泄露机密为借口,要求宪兵部对军事辖区内的所有报社进行了强制管理。此后,这种新闻管制方式也被推广到北方15省、比利时9省和西德意志地区的整个安德鲁法国全境。那是穿越者早已意识到不受任何限制的新闻媒体的影响力太大,很多时候一片煽动性文章就能轻易能改变民众对事物的看法。即便有人明知新闻是假,也能迫使读者加以接受。依照后世的话来说,“谎言重复千遍,就是真理!”
在警务部、宪兵部与军情局的情报联席会议上,安德鲁非常明确的提出:“报纸是个传播扩散信息的媒体。一份报刊对读者的影响力,就像一个党派的演说家对于他的听众……只是制止公开谈论或演说是没有什么用的。因为这只与几百人接触,但报刊的影响范围却是其百倍以上。因此,必须查封那些不服从、难以约束言论的报社,只能允许对军政-府忠心耿耿,大力支持的编辑存活……如果我们任由报界肆意行动,只需三个月兰斯会与巴黎一样混乱无序,我们辛苦获得所有的胜利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一系列的伟大征服都将变得毫无价值。”
不知是什么时候,安德鲁感觉肩头微微一沉,那是多了一双温软的手在给自己按摩。他微笑着回过头,先是拍了拍女人的手背,然后搀扶孕妇送到一旁的沙发上安坐,轻声问道:“是外面的火车太吵了,还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开始踢你了。”
女伯爵的脸上继而浮出幸福的红晕,她摇了摇了头,“现在刚满3个月,还早呢。只是心里想着那件事情就睡不着,毕竟小维克多3岁还不到,就要千里迢迢跑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我非常担心,难道不能再等几年吗?”等到说完最后一句话时,约瑟芬女伯爵已经垂下头,几乎就要低声哭泣了。
安德鲁面显歉意的抚摸着女人的手臂,但铁石心肠的他并没有顺着女伯爵的意愿而做任何改口,只是默默的静坐在女人身边,一声不吭的将其搂入怀中。
数天前,安德鲁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之一,西班牙银行家卡巴鲁斯伯爵以西班牙首相戈多伊心腹兼国王特使的身份,非公开的访问了兰斯。在与安德鲁的秘密会晤中,这位西班牙伯爵代表戈多伊首相,原则上同意了安德鲁法国的地中海舰队与西班牙海军兵合一处,联合攻打北非摩尔人(今突尼斯国)的征服计划。
“只是在缔约之前,马德里方面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安德鲁,我的朋友,您是知道的,西班牙王国的国力已经持续衰减差不多两百年,脆弱的马德里王室承受不起任何一场政治风波,所以,王室与首相都希望能得到您的一个保证!”
在面对昔日的老朋友,与今日的北方独-裁者时,卡巴鲁斯伯爵很是小心翼翼的选择着自己的措词,生怕激怒了对方,导致不能完成自己的重要使命。
“是以订婚名义,想让小维克多在马德里作一段时间的人质吧,我的朋友!”安德鲁表情平淡的回应道。事实上,兰斯驻马德里商务代办马努埃尔(原巴黎副检察长)已提前将上述信息传递到巴库尔军营的指挥部大楼。
整件事情说来也很简单,应安德鲁法国的北方殖民地战略,马努埃尔希望西班牙方面能配合阿勒芒德将军的地中海舰队,攻占北非西北角的摩洛哥。作为利益交换的一部分,安德鲁法国愿意在征服整个摩洛哥之后,将直布罗陀海峡南端的北非区域,包括将丹吉尔、休达与德士安的那一片富饶之地,割让给西班牙王国。
为了促使马德里与兰斯尽早结盟,打破英国人网罗的外交封锁,安德鲁甚至授权马努埃尔将“安德鲁法国会毫不犹豫的支持西班牙王国从英国人手中收复直布罗陀”的这条列入两国密约之中,以换取对方的积极回应。
尽管戈多伊亲王代表西班牙同意参加英国人主导的反法同盟,然而年轻首相对征讨法国的积极性并不高,即便巴黎革-命者已将自家亲戚路易十六送上了断头台。对此,西班牙的波旁家族仅仅待在王宫哀嚎了几天,便一切恢复常态。
如今的西班牙王国早已不是两百年前,那个如日中天的老大帝国,而是百病缠身的泥足巨人。虽说西班牙人还维系着从马尼拉到弗罗里达、路易斯安娜、墨西哥加勒比,以及中南美洲的大片殖民地;然而随着西班牙势力的日渐衰落,加之英美两国的挑拨离间,使得上述庞大殖民地与宗主国的离心力愈演愈烈。
安德鲁法国开始插足西班牙事务,自然也属于没安什么好心的欧洲豺狼。不过,这个新兴国度的统治者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不足以享受这份西班牙大餐。所以,他首先是希望与西班牙结盟,反击他们共同的敌人,英国佬。
自从伊丽莎白女王下令处死了玛丽女王(英格兰和爱尔兰女王),以英国国教全方位的取代天主教之后,自命为天主孝女的西班牙王朝就将英国人视为自己的世敌。在历经无敌舰队的覆灭、八十年战争(荷兰独立战争)、三十年战争,以及西班牙王位继承人战争之后,屡战屡败的西班牙对如日东升的英国的仇恨,没有丝毫减退的迹象,反而是与日俱增。
等到法国人为支援北美独立战争而在欧洲大陆高呼一句“打击该死的英国佬”时,马德里方面是第一个积极响应的,并拿出实际行动出钱、出兵、出舰队的欧洲盟友。即便是现在迫于国际和国内形势,西班牙不得不参加了英国主导的反法同盟,但马德里方面没有打算与法国人大打出手,反而希望法国-军队能好好教训一下盘踞于西班牙北部和比利牛斯山以南的各种分裂主义势力,比如说加泰罗尼亚与巴斯克地区。
当安德鲁法国的军队连续两次,酣畅淋漓击败号称欧洲第一陆军强国的普鲁士之后,马德里也随即注重与兰斯的外交往来。在马德里方面正式宣布与革-命的巴黎断绝一切外交关系的同时,却允许安德鲁法国向西班牙派出商务代办,并以维护正常贸易的名义,继续保持两国的政治、外交与经济交往。
当安德鲁法国的特使提出联合攻打突尼斯时,原本殖民地太多就忙不过来的西班牙方面对此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在谈判中表现得相当敷衍。等到马努埃尔代表安德鲁统帅承诺,将配合西班牙收复直布罗陀时,情况立刻出现了转折性的变化。那位一直不愿意出面的戈多伊亲王,亲自参与了与法国特使马努埃尔的谈判。
毫无疑问,那座直布罗陀山上升旗的米字旗,就是英国人为西班牙王朝立在地中海与大西洋交汇处的一座耻辱碑。自从1704年起,直布罗陀被英国占领为殖民地。之后的西班牙政-府一直在试图收回这座位于家门口的领土,但都被英国人断然拒绝。通过武力是不可能,衰落的老大帝国压根就不是新兴大英帝国的对手。说句更加丧气的话,现在的西班牙甚至连成为英国人对手的资格都谈不上。
一旦取代普鲁士成为欧洲陆军强国的安德鲁法国愿意与西班牙结成反英同盟,自然是戈多伊亲王及其马德里王室急切所期待的。对于两国联军攻打突尼斯的提议,西班牙首相表示欣然同意。但在双方的利益分配上,戈多伊明确表示不会接受丹吉尔、休达与德士安之间的那一片绿洲之地,只是希望看到北方独-裁者主动拿出与马德里结成反英同盟的真正诚意。
两国君主或是继承人之间的联姻很快被否决,不过联姻方式却是可以延续到下一代。戈多伊亲王代表马德里王室,希望安德鲁与约瑟芬女伯爵的私生子,3岁的维克多能来马德里,与其同龄的西班牙小公主玛丽亚?特蕾莎举行一场订婚仪式。需要说明的,约瑟芬女伯爵也拥有波旁家族的血统(五服之外)。
当然,只这是外交辞令上的委婉说法。事实上,西班牙是希望维克多在马德里王宫里充当一段时间的外交人质。等到,小维克多与玛丽亚?特蕾莎小公主订婚仪式正式对外宣布之后,就可以自行选择居住地,马德里或是兰斯。
作为马德里的诚意反馈,西班牙波旁王室将会册封小维克多为直布罗陀公爵,愿意将直布罗陀周围50公里范围作为其名义上的封地(仅有税收权但无行政权),这当然属于鸡肋。不过,马德里还同意将北美大陆上的圣路易斯安那和弗罗里达半岛两处殖民地,将作为玛丽亚?特蕾莎小公主的丰厚嫁妆带到安德鲁法国。
安德鲁在得到上述消息之后,仅犹豫了五分钟不到便点头同意了。作为一个能将自己婚姻当做交易对象的独-裁者而言,亲儿子的婚姻同样只是一桩政治买卖。但此后,安德鲁但却花费了整整五天时间去说服约瑟芬女伯爵。他承诺在两个孩子订婚之后,便在第一时间里接小维克多和他小未婚妻来兰斯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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