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奥日什镇围歼战即将打响的前一刻,克雷扎上尉已经带领一个突击连队,并准备在“波兰-立陶宛兄弟会”的协助下控制克卢瑟城西门。此外他们还要负责拆除设在浮桥下面的炸-药导火索,引导波兰第二军主力入城。
与此同时,为了吸引守军的注意力,给西门突袭行动创造最佳时机,维比茨基少校将带领着两百士兵进攻设在天主教堂的俄军卫戍司令部。
而依照计划,作为此次战斗的最高指挥官的东布罗夫斯基将军将跟随克雷扎上尉一道,即便在行动失败时也能顺利撤离危险之地。然而,这位波兰第二军军长选择了同维比茨基少校在一起,他希望能劝降立陶宛的兄弟们,而不是彼此间继续自相残杀。
11点之前,维比茨基少校率领的突击队趁着夜色成两组分散开去,一组将负责继续剿灭教堂广场上其他哨所里的俄军士兵,并在靠近教堂的内侧设置一道防御阵地;另一组将直接攻入设在教堂后殿的俄军卫戍司令部。
不得不说,波兰人的运气不错,甚至比预想的还要好。在慢慢接近教堂前,月光再度被乌云阻拦,俄国人没有丝毫察觉。
此时,突击队的士兵都已将刺刀装上枪头,排出散兵队形,借助夜色掩护,悄无声息的登上俄军指挥所正门的台阶。
整个俄军司令部同夜色浑然一体,楼内寂寞无声。几乎所有的房间都是漆黑一片,仅有二楼最东侧,面向教堂广场的一个房间里,依然点着一盏蜡烛。显然,房间里的主人,那位利纳斯?韦里加一不小心的再度失眠了。
等到躺在床上时,韦里加将军的老毛病又犯了,总感觉心神不宁,彻夜不能眠。他曾在内心祈祷过数次以期寻求解脱,但没能如愿。
事实上,每当夜深人静时,这位天主教叛徒的心中总会涌现各种各样的不详预感。很多时候,只要韦里加一闭上双眼,他的面前会不断浮现那些直接或间接死于他本人手中的成千上万遇难同胞的鲜活面孔。
后悔,这是不可能的!
多年前,当韦里加为取信于俄军长官,而亲自处决了曾为自己洗礼的那个反抗俄国统治的天主教神父时,他已深知自己走上了一条没有回头的绝路。
由于睡不着,韦里加索性起床披上大衣,他朝壁炉里丢了几根粗柴火,好让炉里的火烧的旺旺的,房间里更温暖一些。在回到书桌时,将军点燃了一盏多枝银质烛台上的几根蜡烛准备查阅文件。此时在他的桌案上摆放着几份公文,都是副官赶在自己睡觉前临时送来的。
一份来自驻防奥日什镇的左路军指挥部,那位盛气凌人的普列宁将军很不客气的要求克卢瑟城方面尽快送来食物补给,尤其是高烈度的酒水。因为夜间的天气越来越冷,而参与巡逻的俄国士兵对伏特加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
另一份来自方面军的司令部,鲁缅采夫元帅指示各城镇驻军,务必派出骑兵,摧毁城市周边的森林里与山岗上,那些法国人秘密设置的臂板信号机,防止潜伏于俄军附近的波兰反抗势力给予敌人传递俄军情报。
“该死!”一时走神的韦里加手中沾满墨水的鹅毛笔,一不小心落下两滴墨汁在正要签署的文件上,墨水迅速被纸张吸收,显露难看的黑色污渍。
这是他看到来自城外巡逻队的一份报告,称城镇东面数公里外的山岗上就竖立了一个很是突兀信号杆。等到韦里加联想到傍晚时分从东面入城的那个俄军步兵营后,他立刻警觉起来。韦里加随即从座位上弹起身,准备冲到屋外招来副官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短促的敲门声,似乎还伴随几道沉闷的枪声。
没等到将军应答,门外来人已直接闯了进来。一贯注重礼仪的副官显得极度慌乱,他连房门都来不及掩上,就急不可待拉住长官,塞给他一把上过膛的手枪,接着叫嚷起来:“快走,将军!波兰人已经打过来了,他们马上就要占领整个大楼。您最好从阳台上跳下,我来负责掩护!”
说完,副官不再解释什么,他挥舞军刀,冲出了房门,试图为长官赢得逃生机会。但转眼间,这个忠心之人就已被二楼走廊上的几发子弹打翻,倒在血泊之中。
随着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五、六个已脱掉俄军制服的波兰士兵冲了进来并占据了这间卧室,枪口齐齐对准了逃亡者的后背。随后,一名士官上前解除了韦里加将军的武装,并用刺刀将叛国者逼到远离窗台的角落。
“利纳斯?韦里加,我曾经的战友,不辞而别既不是波兰人,也不是立陶宛人的待客之道!”东布罗夫斯基微笑着,他从士兵中间走进来。
韦里加慢慢转过身来,他盯望着面前身穿波兰将官制服的陌生人。
“亨利克?”忽然间,这个份立陶宛人话音一变,他语出讥讽的嚷嚷起来:“哼哼,你就是那个投靠了法国独-裁者的东布罗夫斯基!”
“他是波兰-立陶宛王国的安德鲁摄政王储殿下!”在纠正俘虏的言辞错误的同时,东布罗夫斯基摇摇头,继而制止了身边士官高举枪托砸向叛国者的举动。尽管可能性不大,但东布罗夫斯基还是想尝试一下劝降昔日的战友。
“投降吧,利纳斯!俄国人已经无法赢得这场战争。您是一个非常明智的人,当我和我的士兵收复这座天主教堂的时候,克卢瑟城的陷落已成定局;而位于奥日什镇的普列宁的右路军目前正遭受优势法军的围歼;至于你们隐藏于奥古斯图夫与埃乌克一线的主力部队也同样难逃被歼灭的厄运。
所以,为避免同胞之间不必要的牺牲,我衷心希望您去下达一道命令,让克卢瑟城中的立陶宛士兵全部放下武器,停止一切无意义的抵抗。另外,安德鲁王储殿下已承诺会给予所有投诚者公正的待遇,以及最荣誉的条件。请您认真考虑一下,不要太过轻易的拒绝!”
“投降?哈哈,这绝不可能!”说着,一副噬血暴戾的韦里加怪叫起来,接着又赤手空拳的朝东布罗夫斯基这边猛扑过去。
一旁,早有准备的士官已上前一步,他挡在将军面前,将手中带着寒光的刺刀准确无误的插入袭击者的心脏。韦里加先是身体一滞,感觉心口处一阵冰凉,然后一阵钻心的痛,鲜血喷涌而出……
望着躺在地板上痛苦抽搐的昔日战友,一个曾经捍卫过波兰利益的英雄却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东布罗夫斯基内心涌起一阵无尽的凄凉。当他留意到韦里加右手捂住胸口,而左手忽然指向自己,便知道对方尚有后事交代。
随即,东布罗夫斯基蹲下身,手握住韦里加的右手。
“对不起……如果可以……可以的话,请不要迁怒于我的家族,我们……我们……”未等遗言说完,韦里加紧握的胸口与旧日战友的两支手猛然松开了,身体变得僵硬,一动不动,唯独双眼瞪着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东布罗夫斯基伸手合上了韦里加的双眼,他知道对方尚未说完的那句话:他和他的家族只是为两百多年来的恢复王族荣誉的信仰而战,在奋斗!
就在韦里加选择自裁之际,整个奇袭行动堪称完美的告已段落。只是在登上二楼阶梯时,一名夜里巡视的俄军军官发现了这些重新显露波兰军装的士兵。未等前者想要高声示警,早已维比茨基少校抢先一步,手持匕首捅入对方的心脏。担当尸体滚落楼梯中间,无意撞翻了一侧扶栏上的花盆,花盆那沉闷的破裂声在整栋大楼里回荡,惊扰了几个靠近楼梯房间里的人。
当行动暴露时,维比茨基少校随即命令所有士兵不再隐蔽自己行踪,直接扑向重要目标,格杀令被重新授权,官兵们可以刺杀一切企图反抗的俄国人。不到10分钟里,俄军卫戍司令部的少许骚乱就被平息。
在大楼里战斗结束时,维比茨基少校过来向东布罗夫斯基将军汇报战况:整栋教堂后殿已被己方完全控制。除了韦里加将军与10多名俄国-官兵因反抗而死于士兵们的刺刀或子弹下之外,另有20多人沦为俘虏。在整个行动中,目前己方仅有5人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但无性命之忧。
按照既定计划,在顺利占领城防司令部之后,由于未能成功说服韦里加将军的倒戈,东布罗夫斯基、维比茨基少校以及两百名突击队仍将就地坚守教堂后殿一段时间,好让克雷扎上尉等人在西门顺利得手,并尽快将波兰第二军主力部队带入城中。
一刻钟之前,在距离教堂大楼西北角的检查站传来一阵阵枪声,显然俄国人发觉了某些异常,已经和守卫在那里的波兰士兵有了零星交火。不过,这一段枪声并不激烈,匆忙进攻的俄国-军队很快被波兰人手中的快射击发枪打败,他们嚎叫着四下奔走,或是重新组织攻势,或向军官们报告。
不久后,骚乱从几个检查站延伸到远处,无数人打起火把或举着烛台,从营房里,从哨所里,从酒馆里,从各处跑出来,一些立陶宛士兵惊慌失措的嚷嚷着,“怎么了,怎么了?”
当得知城防司令部已被波兰人或是法国人占领时,绝望与无助的表情覆盖了大部分官兵的面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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