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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依旧杀死了我—

夜幕笼罩,森林之中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音色,像是不知名的野兽在极速掠过。

爱丽丝拿树枝戳着火堆,脑袋依然昏昏沉沉,眼皮几欲黏在一起,但却强撑着没有睡过去。

实在是刚刚那怪物给她的冲击太大——

主要是语言惊到她了。

就算是要叛逆放纵,最起码……最起码也得帅一点嘛!

那只怪物。

上半身辨不出是什么模样,长得很一言难尽,诡怪的可以拉进猎奇馆收藏,下半身则完全腐烂,不过倒是不臭,反而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

但是!

不管如何都不能磨灭——

这只怪物。

这个人外。

太刺激了。

完全没法接受啊。

不过好在祂没有硬来就迅速离开了。

像是因为体力不支。

也像是……特意过来和她说一句话,聊聊天,仅此而已。

爱丽丝又戳了戳火堆,心想,也许是因为祂下半身腐烂,所以做不了呢。

霎时间。

脑海中忽然闪过很多画面,很多不堪,冲击力极强,又诡丽糜乱的画面。

她默默捂住发烫的脸,驱赶走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你还好吗?”

爱丽丝听到声音,抬眼。

少女苍白的肌上晕染了晚霞的迤逦,添了几艳色,湿漉漉的大眼睛如清泉般剔透,唇瓣如玫瑰般娇艳欲滴。

约瑟夫移开视线。

沉声说:“我找到草药了,一会儿你把她涂在身上,去去热。”

爱丽丝感叹:“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呢!”

约瑟夫:“……不必。”

没再去看爱丽丝,低头研磨找到的草药,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透神色。

爱丽丝支着下巴,问他:“你有见过怪物吗?”

约瑟夫:“什么怪物?”

“长得奇形怪状的东西。”爱丽丝沉思,又补充,“还特别想做羞涩的事。”

约瑟夫将捣碎的草药递给她,讥讽道:“你在说自己?”

爱丽丝:“……”

多么欠的一张嘴啊。

但人家还冒雨去给她采了草药,爱丽丝把反驳的话语咽了回去,看了眼已经背过身的约瑟夫,开始给自己涂药。

——虽然她忘的挺多的,但好像生病是要吃药的,这样有用吗?

有用,但作用不一定大。

约瑟夫望着外面又落下的雨幕,心情沉重。

发热这个病在这个医学落后的年代,死亡率极高。

好好用药都很可能活不下去,更别提爱丽丝只是涂抹了些草药。

尽管约瑟夫不怎么喜欢她,但也没想到过让她去死——

而且这种不喜欢也很是难以形容。

不像是厌恶。

而是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新奇感觉的抵触。

但复杂情绪最终只是简单总结为了,对放-浪-轻-浮女孩的偏见。

约瑟夫骨子里刻着严谨与古板,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他将衣服上的雨水拧干,外套放在火堆旁烤着,无意中看到了曲线优美的影子,仿佛被烫到了一般,忙收回了视线。

少女娇软的嗓音响起:“你可以,给我接点水吗?”

约瑟夫冷漠:“没有工具。”

“那好吧。”

只能强忍着草药汁的黏腻——这种感觉,不像是草药。

反而像刚刚出现的怪物,留下的那股黏稠感。

还有些淡淡的玫瑰香。

爱丽丝竟然有种被怪物包裹着的错觉,心想,自己真是被吓到了,竟然会想这么奇怪的事情。

她重新穿上裙子。

华丽矜贵像是掉入了泥沼,被污浊狠狠冲刷过,洗涤出内在的卑劣。

爱丽丝打了个哈欠,实在克制不住困意,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这次还好,没有做梦。

只是时不时会被吵醒。

会有人在不停的喊着:

“爱丽丝……”

“……爱丽丝……”

“我的爱丽丝……”

窸窸窣窣。

又委屈巴巴。

诡异之余,是极度的悲伤。

像是,她欠了祂什么。

夜里又下了两场雨,温度骤然降低,火堆也渐渐熄灭。

因为天色已经很晚,再加上下了雨,约瑟夫没有再去捡树枝。

况且,走了一天,也确实累了。

在洞穴边洒了驱散蚊虫的粉末,也迷迷糊糊睡着了过去。

翌日一早。

仍然下着雨。

洞穴变得潮湿阴冷。

约瑟夫睁开眼,身体一僵,顾不上睡硬邦邦土地的酸疼,把趴在他身上的女孩猛地推开。

爱丽丝被诡异的音色折磨了一晚上,刚睡着就被摔醒了,蒙了瞬息,就瞪向约瑟夫。

揉了揉被撞到的腰,见手肘都蹭破皮了,绷着脸,站起身朝约瑟夫单脚蹦跶着走过去。

约瑟夫有一瞬心虚,但又强硬道:“爱丽丝小姐,请你自爱一些。”

爱丽丝忽然在他面前蹲下,拽住他的衣领,娇艳的脸蛋凑到他面前:“约瑟夫先生,请您看看,这个洞穴有多大。”

“另外,昨晚是您一直蜷缩着身子发抖,朝我身上凑的。”

她抬手掐着男人下巴,缓缓摩挲,雪白的拇指沿着他薄唇勾勒,忽然弯弯眼眸:“如果能有东西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录下来就好了呢。”

“真想让我们贞洁的约瑟夫先生看看,昨晚他是如何放浪而不知地,紧紧地,抱着我呢。”

约瑟夫冷白色的肌肤浮现了层淡淡的粉色,浑身僵硬,“胡说八道!”

爱丽丝松开了他:“约瑟夫先生,别道貌岸然了。”

她笑了声,意有所指。

“嘴上像个贞洁烈夫,身体上呢?”

约瑟夫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又是清晨……

他抿着唇,将背包放在腿间,朝洞口挪了挪,吹着冷风,平复燥热。

但还是不相信自己会主动凑到爱丽丝身边。

他在与人交往中,向来是矜持有礼,从来没做过过火的事。

况且。

他自认不是伪君子,到目前为止,确实未对爱丽丝起过心思。

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爱丽丝也没再解释。

她觉浅,又被诡异的音色困扰,根本没真正睡着。

而这个洞穴真的不大。

待两个人,生个火堆,都没什么空隙了。

这里昼夜温差又大,火堆熄灭后,人总会不自觉朝热源靠拢。

人之常情。

再加上,现在情况特殊,两个被困在森林里的人,互相取暖,爱丽丝也没那么狠心把人推开。

天气阴沉沉的,不知道下了多久的雨,也分辨不出现在的时间。

约瑟夫坐在洞口,感受着凉意,裤子湿了一大块都不在意,脑子乱糟糟的。

望着雨幕。

忽然想起了昨天朋友们的玩笑话。

“见到神……”

“……我想娶全世界最美的女人为妻……”

神。

最美的女人。

约瑟夫向来对神抱着三分怀疑,但此时却有些动摇,甚至生出了荒谬的念头。

——难道真的是神来实现愿望了?

可这愿望不是他许下的啊。

约瑟夫抿唇,好像又感受了唇瓣酥麻的触感,脸色一阵红一阵黑。

他扭头,见女孩缩在角落睡着了,长袖的裙子蹭破,露出的手肘处也出现了血印子。

“看够了吗?”

约瑟夫心中一惊,连忙收回视线。

少女咕哝:“伪君子。”

约瑟夫:“……”

雨停了以后。

约瑟夫又背着爱丽丝赶路,大概是好运降临了,他终于在树上找到了同伴留下的记号。

根据路线推测,他们应该也是迷路了,根本没有走到他留下记号的地方。

至于这个记号,是不是正确的路线,约瑟夫也只能赌一赌了。

爱丽丝趴在他背上:“你好像很纠结哎。”

约瑟夫没理会她。

等出了森林,他们就再也没有任何交集了!

爱丽丝搂着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肩窝:“别担心。”

“你会走出去的。”

约瑟夫闷声:“嗯。”

爱丽丝又问:“你累吗?”

约瑟夫沉默不言。

爱丽丝动了动:“你可以把我扔下来,自己走会比较轻松,而且活下来的概率会很大。”

“我现在这样,有点像个累赘。”

约瑟夫:“您可以肯定一点。”

就是个累赘。

但约瑟夫只是因为对她的偏见而讥讽了句,并不是真的将她当成累赘,也没有将她扔下。

——她是制服狼的时候受的伤。

尽管是自救,但也是救了他。

她救了他。

所以他带她出森林。

这是一场公平交易。

约瑟夫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

大概又走了一个小时,终于走到了森林边缘。

约瑟夫难掩心中激动:“我们出来了。”

爱丽丝配和地哇了声,夸赞的很真诚:“你好厉害啊!”

冒险这项运动,目前大多数都是贵族在玩这项运动,很容易被看做是不务正业,根本得不到身夸赞——

爱丽丝这种赤忱的语气,让约瑟夫心中微动。

他抿了抿唇,背着她朝小镇走过去:“你觉得……”

爱丽丝:“?”

约瑟夫:“没事。”

他们并没有在小镇上停留,雇了个马车后直接驾车朝帝都赶回去。

昨晚他没能赶回去参加晚宴,心中总有些不安。

爱丽丝被颠的想吐,神色恹恹,“我们可以走慢一些吗?”

约瑟夫:“抱歉。”

但却没有减速。

爱丽丝撩起帘子,呼吸新鲜空气,看着眼前复古的建筑,难免有些恍惚。

总觉得,这个根本不是她的世界。

又想起做过的梦。

——熊熊烈火,怪物的惨叫与诅咒:

永远无法摆脱剧情。

无法摆脱的剧情。

她是进了书里吗?

而且怪物,好像是有两只。

一个是诅咒她的,一个是想给她玩……人外的。

比芝卡,帝都。

约瑟夫给爱丽丝指路:“直走,拐个弯就是教廷,你可以去那里查查户籍信息。”

爱丽丝经受了一路的颠簸,如今脸色苍白,看起来更憔悴了:“好的。”

约瑟夫沉默两秒,解释:“我现在有事,不能陪你一起,如果你不着急,我可以先为你找一处落脚点,之后再陪你去教廷。”

去教廷走手续是很困难的。

从申请到查找,也是一个长期战线。

更何况,教廷不归国王掌管,高度的自主性让那里的一些官员格外膨胀。

爱丽丝独自一个人去很可能会刁难,更别提她惊艳的长相。

再没有自保能力之前,漂亮就是原罪。

爱丽丝没有异议,完全是约瑟夫说什么她做什么。

乖巧的让约瑟夫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给爱丽丝找的落脚点是约瑟夫在帝都的住处。

他说:“我最近这两天可能会在家住,这个侍女叫罗娜,有什么事你和她讲,她会照顾你。”

爱丽丝:“好。”

约瑟夫想了想,吩咐罗娜去请了个治病的大夫,再给爱丽丝准备几件衣服,觉得没有遗漏,才回了家。

爱丽丝洗了澡,给脚踝上了药,躺在床上,有些出神。

外面侍女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

“桑切斯先生竟然带女人回来了,我以为他会和长公主殿下结婚呢!”

桑切斯是约瑟夫·桑切斯。

“长公主殿下端庄有礼,里面的那位,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狐狸精。”

“桑切斯先生带她回来的时候,你们是没见到,她身上上穿的破破烂烂,谁知道经历了什么。”

“都怪她,桑切斯先生多么洁身自好的人,竟然没结婚就养了情妇!”

“我觉得桑切斯先生看不上她,桑切斯先生可是最讨厌放浪的女孩。”

爱丽丝听的津津有味。

心想。

你们家桑切斯先生目空一切,无心任何女人。

门外的两个侍女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了眼。

——她们都说得这么过分了,她竟然还没发怒?

约瑟夫出去冒险的时间居多,常年不在帝都,府邸里面的侍女早就被长公主收买了。

她们拿了长公主的好处,自然是要为长公主说话,要贬低爱丽丝的。

不过现在这两句也只是试探——

没想到爱丽丝竟然这么懦弱,被说了连训斥都不敢。

于是,当晚长公主收到了一条消息:

【桑切斯带回来一个漂亮但懦弱的乡下女人】

当即便发了怒。

“我以为他昨晚为了躲避我,才没来参加宴会,没想到竟然被狐狸精勾走了!”

侍女守在旁边一言不发,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

“备车!我要去见见这个爱丽丝!”

“要去见谁?”

王后笑着走了过去。

“王嫂。”

长公主气愤,“还不是约瑟夫,他领回来了一个女人!”

王后惊讶一瞬,“好了,别着急,今天已经太晚了,等明天,咱们打扮得美美的,再去见见她,怎么样?”

先不说长公主与桑切斯现在没什么关系。

就单单说。

从皇宫到桑切斯的住处,又是晚上,又是去找麻烦,实在有损皇室尊严。

长公主在王后的劝说下,才勉强平息了些怒气。

……

桑切斯家。

桑切斯的父亲的官职不高不下,正是尴尬的地位,好在自家儿子长得争气,被长公主看上了——

但没想到约瑟夫竟然会拒绝!

如今,更是连晚宴都敢缺席了!

桑切斯老爷气的心梗,他阴沉着脸,指着风尘仆仆的约瑟夫训斥:“你看看现在,一事无成,毫无建树,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从今天开始,你哪里也不许去!明天进宫去拜见一下长公主,诚心诚意地道个歉!”

约瑟夫沉默,像是逆来顺受的模样。

桑切斯冷哼一声:“给我回房间好好反省!”

约瑟夫:“我不会与长公主结婚。”

桑切斯:“这事你自己做不了主!”

如果不是婚姻由教廷负责,长公主早就求着国王赐下婚约了。

不过……

教廷那群家伙,用钱也可以收买。

桑切斯眼中闪过精光。

翌日一早

爱丽丝洗漱完毕,又给脚踝上了药,发现红肿已经消了大半,心想这个药好有用。

她一边涂,一边想,这里的药真奇怪,都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

就像。

怪物身上的香味。

真奇怪。

怎么会又想起了那个怪物?

她之前和怪物认识吗?

又是什么关系?

就在此时。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还伴随着“早上好,长公主殿下”的问候声。

恭敬极了。

爱丽丝蹦跶着洗了洗手,然后就见到了所谓的长公主。

她沉默一秒,决定随大流:

“早上好,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挑剔地将她上下打量一边,完全没有从相貌与身材上挑出刺,当下更气愤了。

“谁允许你住在这里的?”她霸道说,“来人,把她给我扔出去!”

爱丽丝:“……”

“您是约瑟夫的妻子吗?”

约瑟夫不愿意娶她,这是整个帝都都知道的事!

长公主以为她故意挑衅,美目含着火焰:“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

“不用的。”爱丽丝心想她这个反应可不是妻子,也不想情侣,但还是解释。

“我和约瑟夫没有关系,是因为受伤了,约瑟夫觉得我可怜才让我留在这里。”

她停顿了下,说:

“我自己可以走。”

因为脚受伤,只能慢吞吞地走。

长公主呵斥:“你这样装可怜是给谁看!”

爱丽丝撩起眼皮:“我脚受伤了。”

“谁知道是不是装的?”长公主冷哼,“我看你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约瑟夫过来!”

“快点,把她给我拉出去!”

爱丽丝:“……”

谁还没点小脾气了?

她索性坐在了椅子上,“抱歉呢,我忽然不想走了。”

长公主带来的侍从不多。

算得上是轻装简行。

不过将一个女孩拖着完全不成问题。

——他们这些侍卫是这样认为的。

但不知为何。

在与爱丽丝对视的那一刻,只想要臣服,完全不敢上手去碰触她。

仿佛……

她就是他们的造物主!

正准备打架的爱丽丝:“?”

长公主自然不知道他们的感受,只觉得自己被蔑视了。

她恼怒道:“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再不动手小心挨鞭子!”

“够了!”

“你们在做什么!?”

约瑟夫是收到消息赶过来的,面色有些疲惫。

他看向长公主,冷漠问:“这是我的府邸,长公主有什么资格赶走我的人?”

爱丽丝捧着脸,故作深情地望着男人,依赖极了:“约瑟夫~”

故意刺激长公主:“长公主命令人把我拉出去,人家刚刚好害怕。”

约瑟夫身体都僵了,没去看爱丽丝,对着怒气冲冲的长公主还算客气:“请您出去。”

“即便您是长公主,也不能随意闯进别人的府邸,如果您再不走,我就要去教廷,告您非法侵入住宅。”

陪着长公主来的侍女是王后身边的,目的是为了看着这位自小被宠坏的小祖宗,免得做出什么有损皇室尊严的事情。

听约瑟夫这么一说,她连忙劝长公主:“殿下,咱们今天先离开吧。”

来之前也真没想过,约瑟夫竟然会这么不给皇家面子。

“如果闹到教廷,国王会发怒的。”

长公主哪里听得到了劝,但因为她追求约瑟夫这件事,国王已经不止一次训斥她了。

侍女又劝了她好几句,才勉强把这位祖宗劝住。

长公主勉强压住怒火,警告性地瞪着爱丽丝。

爱丽丝无辜回笑。

本来就都解释清楚,乖乖的准备离开了,无奈对方态度过于嚣张,总想着动手动脚。

紧接着。

约瑟夫就挡在了爱丽丝身前,遮挡住了长公主的视线。

侍女连忙又劝了两句,

爱丽丝支着下巴,感叹,“她对你一片痴心呢。”

约瑟夫按了按眉心:“我带你去教廷。”

爱丽丝拒绝:“不用啦。”

“教廷不会有我的信息。”

约瑟夫皱眉。

爱丽丝回想起自己的记忆——

是个公主。

穿着打扮与这个世界完全不同。

还有最后那本书。

“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赫尔斯的王子?”

爱丽丝神秘道,“我给自己算了一卦,他是我未来丈夫。”

约瑟夫冷笑着讥讽,“那恐怕是不能如爱丽丝小姐的愿了。”

“赫尔斯王子才刚刚出生。”

爱丽丝:“……”

比芝卡帝国。

赫尔斯王子。

果然是穿书了。

而且剧情还提前了。

那,那个诅咒她的怪物呢?

约瑟夫没理会她的胡言乱语:“你姓什么?”

爱丽丝无辜:“我失忆了。”

她在约瑟夫开口前,说:

“我们就此分开吧,也免得你为难。”

约瑟夫:“离开之后,你去哪里?”

爱丽丝深沉:“四海为家。”

“……”

虽然约瑟夫说不必担心长公主,可以先把伤养好,但爱丽丝过了一上午就觉得伤的差不多了。

——好像有谁一直在帮她疗伤,好让她快点离开。

不过因为能力不足,所以在今天才治好。

玫瑰香味。

残疾的怪物……

不管怎么说,在约瑟夫回家的时候,爱丽丝离开了他的府邸——

侍从们根本没有任何阻拦,除了门口的守卫象征性地问了两句。

爱丽丝心想,约瑟夫真是太不容易,府邸里但凡有点用的,都被收买了。

约瑟夫去教廷查了查爱丽丝的信息,果然如她所说没有任何记录。

甚至没有一个叫爱丽丝的。

他皱眉。

爱丽丝这个名字并不特殊,理应有很多重名,但大家在起名却都不约而同避了过去。

好像是在避讳。

约瑟夫后背惊出冷汗。

忽然想到。

他进森林是为了找寻神迹。

神,迹。

可爱丽丝各个方面都是普通人啊。

他顾不上教廷还有些隐秘事务需要他处理,匆匆忙忙地回了府邸,却被告知爱丽丝已经离开了。

那天之后。

约瑟夫就再也没见过爱丽丝了。

心情酸酸胀胀。

是真真切切的失落。

每次想起爱丽丝。

都觉得她好像烟花,短暂而绚丽,给人一场视觉盛宴,一场心灵享受,一场难忘的美梦,便又消失无踪。

直到某天。

他在教廷处理了那些诡异又神秘的事务后。

不想回家,便在街上乱逛——

见到了爱丽丝竟然在买糖。

少女的脸色比之前要健康很多,也更加明艳动人,举手投足尽是风情万种。

他心口忽然被撞击了下。

在将要走过去的时候——

一名儒雅的中年男人走到了爱丽丝面前,冰冷琥珀色的眼眸瞥了他一眼,令他浑身冰冷,四肢僵硬。

脑海中无数的声音在叫嚣。

恶灵!

是恶灵!

祂走到爱丽丝的摊位前,温和说:“我要十颗糖。”

爱丽丝唔了声:“不行的。”

“一次做十颗,太累了。”

男人:“……”

“那我要一颗。”

爱丽丝动作很快,把粘牙糖递给了男人,收了两个铜币。

等着下一位顾客。

男人咬着糖,完全不符合祂儒雅温和的形象,含糊不清:“我再要一颗。”

爱丽丝:“……”

她扭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与火海之中的木雕长相完全一样,完全是按照她的喜欢来的。

为什么,木雕会活过来?

祂是火海中怪物的化身吗?

而且。

自从她开始卖糖以后,祂就每天都来这里买。

好像……每时每刻都在监视着她,清楚的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这种被凝视的感觉,真是令人烦躁。

她盯着祂出神。

怪物慢慢垂下头,耳根有些红。

想到爱丽丝的心声——

如果再有重复……

就教一教祂该怎么去爱吧……

公主要接受祂了。

祂还可以活二十五年,还可以陪伴公主二十五年……

可以快快乐乐,幸幸福福地陪伴公主二十五年。

“我要一颗糖。”

男人的声音打断了祂的思绪。

怪物像被侵略领土了般恼怒,散发出磅礴威压。

祂残破的肢体似是在愤怒挥舞,下一秒就要刺透约瑟夫的胸膛。

爱丽丝也察觉到了祂愤怒的情绪,微微蹙眉:“我这么不提供吃糖的地方,你不要阻碍别的客人。”

怪物琥珀色的重瞳望向公主。

爱丽丝:“……”

怎么看到了,一点点的委屈?

忽视掉陌生人的神色,低头给约瑟夫做了个又大又漂亮的糖,“给你,免费的。”

约瑟夫接过糖,执意要给她钱。

爱丽丝看着他手中的银币,腼腆:“不是不想要钱。”

“我找不开。”

约瑟夫不在意这些小钱:“没关系,不用找。”

话音刚落。

怪物咬着糖咕哝道:“你口袋里,刚好有两个铜币。”

约瑟夫很少来这种小摊买东西,如果需要买,都是去有名气的店里,所以带的不是银币就是金币。

他不可能在衣袍里放铜币,可他现在确确实实摸到了两个铜币,“我记错了,给你。”

爱丽丝:“……其实我是真的想请你吃的。”

约瑟夫便不再推让,收了糖,但也没有走,站在了爱丽丝的另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男人。

怪物:“你看,他买了也不吃,他在浪费。”

爱丽丝心想,我看到了。

但是你,看起来都三十多岁了,不要像三岁一样告状好吗?

而且真的。我们不熟。

“请问,你还有事吗?”

男人琥珀色的重瞳清澈极了,望着爱丽丝:“我还想再要一颗糖。”

爱丽丝沉默着又给祂做了一个。

男人接过糖,仍然没有走,站在原地吃着。

约瑟夫之前很少吃甜品,况且,他是为了观察恶灵而留下的,所以一边握着糖,一边观察祂。

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音色:

“浪费……”

“可耻……”

“浪费可耻……”

约瑟夫眼神微禀,忽然陷入黑暗,双腿仿佛扎根泥潭,四肢被黑色气流禁锢,鼻息间闻到了诱人的玫瑰香味。

但仍然没有减少任何恐惧。

怪物蠕动爬行的声音。

渐渐靠近。

渐渐靠近。

他看不到。

却感觉到了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了他——

手中的糖。

场景骤然恢复原样。

爱丽丝眨巴着眼睛看他,“糖好吃吗?”

约瑟夫后背尽是冷汗,看向正在吃糖的男人,目光又落在爱丽丝亮晶晶的眼眸。

悚然感丝毫没有减少。

他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个恶灵,盯上了爱丽丝!

约瑟夫问:“你最近住在哪里?”

爱丽丝:“绿色温房。”

约瑟夫:“?”

爱丽丝解释:“城南有一处小树林,我睡在那里。”

她好像格外喜欢大自然。

好像,也不是第一次睡在树上。

约瑟夫完全无法克制地,涌上了股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心疼。

他压下这种情绪,生硬问:“你可以住回来,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了。”

男人忽然插话:“我很喜欢你的糖。”

爱丽丝迟疑:“……谢谢。”

祂又说:“我还要再吃一个。”

爱丽丝劝他:“糖吃多了会笨。”

怪物:“没关系。”

祂顿了下,说:“笨点可爱。”

爱丽丝:“……”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卖萌,天哪!

她决定回去,明天换个地方卖。

男人重复了一遍:“我很喜欢你做的糖。”

爱丽丝:“……”

怪物:“我想雇你天天给我做糖吃。”

祂思考片刻,找到了几个非常准确的词语:“包吃住,做一休三,有五险一金。”

爱丽丝都惊了。

中世纪还有五险一金?

她看向男人,无意间和那双冰冷的琥珀色重瞳对视。

忽然想到。

那只身体破碎还想要玩人外的怪物,也是琥珀色的重瞳。

同样的形状。

同样的冰冷。

同样的,令人恐惧。

她错开视线:“不用了。”

爱丽丝推着小车就要离开——

约瑟夫接受他手中的推车:“你可以先来我这里,我不回去住,你每个月给你交房租就可以,一个月十个铜币。”

爱丽丝心想,我才不去呢。

我睡树上,一个铜币都不用花。

谁曾想。

另一只手也按住了小推车。

怪物:“他说的,我也可以。”

这时。

已经有不少人围观了。

约瑟夫是帝都有名的俊美公子,清隽俊秀,温和收礼。

而怪物与公主,单单凭逆天容颜就能万众瞩目。

前者令人心生恐惧,后者令人心生向往。

像是极恶与极美。

后来挤过来看热闹的人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一小姑娘,两追求者,抢着买人家糖。”

“小姑娘确实好看,我每天路过都会买颗糖。”

“打起来!打起来!”

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爱丽丝呀了声,弯了唇瓣,笑容灿烂如桃花:“他们说,你们是来追求我的。”

约瑟夫心跳声陡然如鼓点般急促,他强压下这莫名的情绪,“不要误会,只是你当初救了我,我如今想帮帮你。”

怪物咬着糖,“我是。”

“我在追求你。”

这就,有点惊悚了。

但不管怎么说,她都不喜欢这种很可能被凝视着的爱恋——

说白了,不就是偷窥吗?

爱丽丝升起一股反感。

况且,祂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公主委婉拒绝:“抱歉哦,我不喜欢你这个类型的。”

怪物:“?”

不是你,亲口说,喜欢年长一点的吗?

约瑟夫有些欢喜。

又觉得茫然,他高兴什么?

而紧接着。

他就又无法欢喜起来。

因为爱丽丝说:

“我喜欢——”

“年龄比我小的,清冷又孤傲,最好我欺负他,他还会哭。”

怪物:“???”

公主从祂手中推走推车。

无意中的碰触。

祂听到:

就雪白的肌肤上,眼尾晕染出一抹红色,眼睛含着水雾,泪眼婆娑,哀求又无助的望着她的那种可怜巴巴的哭泣。

怪物:“……”

紧接着。

公主又补充说:

“还必须是个人。”

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失忆后的公主:理想型是少年

打个预告。

下章高能(may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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