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岳吃肉吃上了瘾。
他在九移山时,早些年间倒也捕食过一些野物,后来随他修为愈深,妖力增强,便不再需要口腹之食,再者,九移山灵力充沛,一些不打眼的小东西修炼上百年说不准也能化了形,邬岳便极少再猎食了。
至于人界的吃食,他更是未曾接触过,晌午时吃了从李婶家讨来的半碗肉,趴在阳光下回味了老半天,便要孟怀泽再去给他找肉来。
阳光晴好干燥,孟怀泽将草药都搬到院中晾晒,听到邬岳的要求,回过头来,蹙眉道:“我去哪给你弄肉?”
“刚才那个人为什么有?”邬岳问。
“他家小孩生了病,人家便宰杀了只鸡给孩子补身子,”孟怀泽道,“你又没病,不年不节的吃什么肉?”
“我不管,”邬岳恶声道,“你去给我弄来,不然我就杀了你。”
一天下来,孟怀泽被这只狼崽子威胁得已经有些麻木了,没吭声,回头继续弄草药。
邬岳见孟怀泽竟敢不理他,嗷呜一声从桌上腾跃而起,呲着牙直冲孟怀泽扑去。
孟怀泽一惊,药草从手中落下,下意识地便慌乱要逃。
刚踉跄往前跑了一步,就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响,孟怀泽惊恐回头,只见狼崽子扑到半截从空中掉下去,团成了个软乎乎的毛球,扑叽叽往前滚了老远,一头栽进了孟怀泽刚摊好的草药里面。
半晌,他才顶着几片草药叶子,晕乎乎地爬了起来,眼神看起来都是晃的,毛上也粘了不少碎叶。
孟怀泽看着,噗一声笑了出来。
狼崽子晃了晃脑袋,眼神恢复清明,孟怀泽迅速地闭上了嘴,想假装方才什么都没看见,奈何有些太晚了,邬岳恼羞成怒,攒足了劲猛地扑到孟怀泽身上。
邬岳身上的伤虽是好得差不多了,但仅存的一丝妖力也都供了那些伤口迅速痊愈,尚未有所恢复,以至于他现下战斗力和一只真的狼崽子没甚差别。
牺如 suyingwang.net 牺如。他四只爪子扒住孟怀泽,爪子和牙齿一起使劲,狰狞万分地挠了半晌,只不过将孟怀泽的袍子下摆扯得稀烂,倒将他自己累得够呛,蔫唧唧地松了爪子,掉进了药草里。
邬岳杀不了眼前这个歹人,索性愤愤地闭上了眼,眼不见为净。
汜减ZcwX.orG*汜。孟怀泽倒是蹲**来,伸手替他拿掉了毛上粘的碎叶子,邬岳不耐地扑棱脑袋,孟怀泽不甚在意,笑道:“好了,你虽然没病,但暂且也算是个伤患,让你吃顿好的,行了吧?”
狼崽子的耳朵动了动,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意思是允了。
孟怀泽起身进屋换了件干净的衣袍,出门来见狼崽子趴在原处没动地方,晒着太阳闭目恢复体力,孟怀泽叮嘱了两句,便出了门。
离孟怀泽家最近的养鸡人家是李二爷,但孟怀泽先前没少帮他家里人治病,李二爷对他感谢万分,总想着报答他,若是孟怀泽要买他家一只鸡,李二爷定不肯要钱。
孟怀泽不想占这种便宜,满村子转悠了一圈,不知道究竟能去谁家买,最后还是遇见了正往家中赶跑出来的鸡的采芷。
“孟大夫,”采芷看到他便笑,“听说你收养了一只狗崽子?”
“不是收养,它受了些伤,过段日子好了就会离开。”孟怀泽解释道。
“长什么模样,”采芷似是很感兴趣,“多大了,我能……”
“采芷姑娘,”孟怀泽急声打断她,他心中发虚,生怕采芷提出要去看那只祸害,指了指脚下的那只鸡,问道,“我能买你这只鸡吗?”
采芷一愣,回过神来,道:“可以可以。”
她蹲**,一把钳住鸡脖子,鸡叫着乱扑腾,孟怀泽伸手刚要接过去,采芷突然往回收了些手,问:“孟大夫,要不我帮你先把它宰了,你也好拿回去?”
孟怀泽脸皮泛红,犹豫半晌,还是羞愧地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拎着宰杀干净的鸡从采芷家出来,孟怀泽脸上通红,一路走得飞快,遇上那只臭狼崽子就没任何好事。
他进了院,邬岳还趴在原处,孟怀泽径自去了厨房,刚蹲下点了火,直起身来就看到锅台边上扒了一只狼崽子,正双眼放光地看着锅里,耳朵支楞着,一副期待万分的模样。
孟怀泽向来不挑嘴,厨艺也不怎么好,面对着这灼灼期许,竟觉得压力万分,有些紧张起来:“我,我手艺不怎么样,不一定好吃啊……”
狼崽子只顾着看锅里,根本没心思理他。
算了,听天命吧。
有着寸步不离的邬岳在旁当监工,孟怀泽竟也没出什么大差错,没过多久,肉香味便溢了出来,等开了锅,邬岳等不及地霎时一顿狼吞虎咽。
他现下模样虽是幼崽,食量却是巨大,一整只鸡下肚也是游刃有余,没一会儿碗就下了底。
太阳渐渐垂了西,阳光收了烈度,洒了一院薄金。孟怀泽一边收草药,一边看着不远处吃饱了肉便开始睡觉的狼崽子。
他身下垫着厚厚的药草,将尾巴抱在怀里,睡得香极了。
孟怀泽手下动作渐缓,他看着邬岳,神色柔和下来。虽说这是一个于他性命有所威胁的祸害,但孟怀泽自小没了父母,被婆婆一个人带大,后来随着婆婆逝去,只剩了他一个人过活,倒是很久没经历过这般折腾的热闹。
芈何芈。邬岳吃饱了肉便一睡不醒,直至夜深了,孟怀泽戳了戳他,狼崽子也只是蹙了蹙鼻尖,他抱着尾巴,尾巴尖抵在毛茸茸的下巴处,随着呼气,尾巴尖上的毛也一动一动的,孟怀泽看得有趣,伸手碰了碰,邬岳被打搅到,不高兴地翻了个身,变成了趴着的模样,将尾巴藏在了身子底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孟怀泽无法,只得随他去,一个人洗漱之后进了屋,又看了会儿书,感到困倦便上了床。
半夜的时候,孟怀泽觉得胸口沉重万分,憋闷地醒了过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只狼崽子从院中进来,又爬上了他的床,正摊开趴在他胸口处睡得正香,毛茸茸的脑袋放在孟怀泽的脖颈处。
孟怀泽刚想动一动,突然惊异地发现,在狼崽子的绒毛下,贴着他胸口的地方,正散着极微弱的金光,丝丝缕缕似是被搅散成线的阳光,正从他胸口处溢散出来,渗进狼崽子身体中。
孟怀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只手,触了触那微弱的金光,并无特别的感觉。
原来是真的,那内丹还在他体内……孟怀泽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那内丹的存在,一时间忧虑万分。
他再看身上的狼崽子,发现短短几个时辰,这狼崽子竟是长大了许多,先前不过他一手臂长短,现下前爪扒在他肩膀后,两只后爪已抵至孟怀泽腰胯处。
怪不得那么沉,孟怀泽胡乱地想了一句,手脚不敢再动,却是再睡不着了。
照现下这状况看,狼崽子长成大狼或许要不了太久,到那时,他想杀了孟怀泽简直轻而易举。
孟怀泽越想,心中越是一片冰凉,他微微扭头看向床外,房间里洒着薄薄一层月光,周围全是他熟悉的事物,虽然他这人没什么大志向也无甚抱负,但临到头上,想来想去,终归还是怕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