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当官的人,都比普通人情商更高,也更知道如何取舍。
张象松兄弟不过是两个作田佬,要是没个妹妹争气,嫁了个有钱人,他俩连个屁都算不上。张仁和不同,期中考试拿了全年级第一,性子又这么倔,以后说不定有点小出息,何况这小子背后是李家明。莫名其妙地被李家明一个电话,从高桥叫回来度假的张仁全,带着两个手下跑到张象枫家一看,立即知道了如何做。
简单!三人抽出随身携带的电警棍冲上去,两下放翻正打成一团的张象松他们几个,又拿着电花辟啪作响的电棍,指着几个打成一团的女人,威胁道:“住手,莫让我们难做啊!”
“怕你啊?有种就过来!”
“找死!”
打成一团的四个女人也被电倒,躺在地上正抽搐。
“张仁全!”
一声怒喝吓得正得意的张仁全心里一紧,猛然想起了这是哪,连忙关了电棍小跑过去,陪罪道:“自礼公公,自礼公公,我也是没办法。再打下去,真打出个好歹,伤得都是自家人。你放心,电不坏人的,一下子就好了的。”
“真没事?”
“你放心,我当公安都六七年了,要是会电坏人,我敢拿来捅自己叔叔、婶婶?”
“小王、小曾,把他们扶起来,别让他们再打了。”
“是”,两个便衣手下双腿一并,立即将地上四五个中年男人、四五个中年妇女扶起来,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
当着所长的张仁全小时候有些小聪明,但也皮得没边。这样有天分的后辈,自然是张老师重点管束对象,哪怕不在他手下读书,照样在寒暑假里捉来这读书、做作业。如今张仁全有了点小出息,自然要感恩这个远房公公,见他老人家气得脸色发黑,连忙掏出‘白沙王’烟来发,连坐在那缓神的几个叔叔都发一支烟。
“自强公公、自礼公公,你们这是闹哪出哦?要不是我回来看婆婆,和伢又喊得快,你们这还不要打伤、打残几个?”
“莫说起了,这两只畜生!”
听了几句,在旁边陪着笑的张仁全就明白了个大概,小声道:“自强公公、自礼公公,要不这事我来帮你们办?”
“你有办法?”
“小事”,张仁全陪着笑,走到五位堂叔面前,劝道:“象祥叔、象松叔,你们这是打架斗殴,侄子我当着公安看到了,就不能不管。要不,你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拢了,我就当没看到,大家都是自家人,何必打生打死呢?”
打架的动静不小,村里的人已经开始过来看热闹,正在气头上的张象松斜眼看人。
“全伢,莫以为你披了身老虎皮,就能在这里指手划脚。你那根棍子要是再敢捅过来,我把你脑壳都扭来下!”
张仁全敬重的只是自礼公公,对这两远房堂叔可没什么尊敬之意,见俩人如此不上道,也阴森森道:“象松叔,莫乱讲话,你要是来蛮的,就莫怪我不念情面了。”
“有种你试试?”
蛮不讲理的农民碰上了职业混混,那真是碰到了鬼。
不管晒谷坪里已经站了十几个叔伯、兄弟,被削了面子的张仁全当即翻脸,抽出电警棍再次将这两兄弟捅翻,命令道:“小陈、小曾,把他们带走,送到高局长那去。就说他们打架斗殴兼寻衅滋事,请示拘留七天!”
“是”,那俩手下立即掏出铁手铐,将两个重新在地上抽搐的男人铐走,看得满晒谷坪的男人、女人、伢子面面相觑。
血毕竟是浓于水的,张老师见状慌了,连忙阻止道:“全伢!”
张仁全连忙又小跑过去,声音大了点,让满晒谷坪的男女老少都能听得到。
“自礼公公,我就是吓唬吓唬他们,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就他们这样做人,没人教是不行的。”
“真没事?”
“放心吧,我跟过去就是。”
等张象松、张象桂的老婆反应过来时,警车已经呜呜地走远了,吓得刚才还骂声不断的两妯娌来求张老师。
“自礼叔叔,这事你不能不管啊,全伢没良心的,自己人都拿电棍捅。”
刚才在帮媳妇骂大伯、小叔子的婆婆也吓坏了,连忙过来求情,“大哥、老五,他们是你们侄子,不能自己人送自己人去坐牢啊!”
没用喽,脱离了张老师的视线,张象松兄弟就成了真正的罪犯,刚张嘴骂两声,立即再次被电得在车里直抽搐。好不容易到了崇乡公安分局,连个讯问都没有,被直接扔进了拘留室。
“哟,张大所长,什么时候降级到我这来当副局长了?”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张仁全立即浮起了笑脸,掏出‘白沙王’敬烟,陪笑道:“高局、许指,您二位就莫笑话我了。哎,家门不幸,自己人打自己人,借二位的宝地关几日,让他们脑子清醒点。”
“啧啧啧,大义灭亲呐。哎,说说,公公、叔叔还是侄子?要是长辈的话,好歹饭还是要让人家吃好的,不能让人说我们不懂礼数。”
张仁全给老领导、老同事们敬完一圈烟,又给老领导点火,苦笑道:“五个叔叔、五个婶婶打成一堆,要不是我今日回去,还指不定会打成什么样子。”
高斌他们乐得哈哈大笑,“家门有福啊,有福啊!小徐,饭菜好点”。
“哎”。
外面的一群民警笑闹,乌漆抹黑的拘留室里,两兄弟也终于清醒了点。
“大哥,全伢真把我们关起来了?”
“怕个屁!不就是打架,他还能吃了我们?”
错了,张仁全不但要他们怕,还要他们服!
拘留室里连灯都没有,晚上蚊子咬死人,刚关一个晚上俩人就熬不住了。可不管他们如何叫、如何闹,外面连个搭理他们的人都没有,只是一日三餐按时从门上的小铁门里送进来,而且每顿都有肥肉吃。
一天,两天,三天,拘留室里的两人仿佛被遗忘了似的,连声音都叫沙哑了,也还是没人搭理。直至他俩老婆到处求人不应,只差跪在另一个远房公公张卫民面前,才得到他的指点,带着婆婆跑到黄泥坪里求小姑子。
看着以前对自己苛刻的两个嫂嫂,现在象两条可怜巴巴的狗样来求人,张象枫想起了小时候吃剩饭、馊菜,整个人都舒畅得想唱歌。还是家明讲得对,有些人不对他们狠点,那是不知道好歹的!
“大嫂、二嫂,我又不当官,又不是公安,我有什么办法?”
两个儿子被关进了公安局,前几天扇了女儿一巴掌的婆婆也急了,急忙道:“枫妹,那是你亲哥哥,他们再有不是,你也不能这样。枫妹,你去求求全伢,让他放人啊!当官的都贪钱,你塞两百块钱给他,还有办不了的事?”
在自己这打打闹闹,丢尽了自己的面子,到头来还要自己去送礼?亲娘好打崽,亲崽好撑(顶撞)娘,把崽换成女儿也一样。本就觉得母亲偏心的张象枫不乐意了,阴着脸道:“姆妈,我怎么了?你莫不是以为,我还能喊得动全伢吧?你又不是不晓得,全伢是自礼公公教出来的,大哥、二哥敢跟自礼公公来蛮的,那不是寻死?”
是哦,三个没见识的农村妇女,又连忙跑到乡小学去求张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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