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那是太祖老人家的感慨。
李家明他们是昨天还在洛杉矶,今天上午就回到了老家。
群山还是巍巍,门前的河成了黄泥汤,马路上堆着大堆大堆的河沙。县里要修隧道、公路,脑子活泛的大毛伢、毛伢他们马上办砂石厂,搞得全县的河流都混浊不堪。
在大江大河里挖沙,会损害到江堤的安全,但在大山的河里挖沙石,其实有利于疏通河道。可这混黄的河水看起来太脏,让想着回来游游泳的李家明略略失望。
把东西扔回家,跟在家的传猛伯他们打了个招呼,李家明坐上毛伢的黑色悍马车,去银子滩看阿婆、阿公。这车还是李家明送毛伢的生日礼物,也只有在山里跑才显示出它良好的越野性,在大城市里除了炫富之外一无是处。
这世界变化大,有些事也没什么变化,上辈子四十岁都不结婚的毛伢,还是对成家没兴趣。洪伢、庙伢他们都纷纷结婚生子,只有他这个头子夜夜换新娘,继续花天酒地着。
一到银子滩,刚把车停在村口,背着包的婉婉跳下车就跑。不用猜,都知道她是去拍马屁了,用满妹的话来说,这就是个小马屁精,而且最拿手的就是用别人的东西拍长辈的马屁。果不其然,等拎着大包、小包的兄妹俩到了阿婆家时,现了宝的婉婉正被阿婆搂在怀里猛夸奖,笑得脸上象开了花。
可阿婆一看到李家明,这个她以前最疼爱的外甥孙,居然板起了脸,训斥道:“李家明,长本事了,桂伢惹了你什么,还要劳动你送他去坐牢?”
吓唬谁啊?
嘿嘿直乐的李家明,陪笑道:“阿婆,玉不琢不成器。不关他几个月,母舅管得住他?”
花天酒地的表哥,让李家明托人找借口关了半年,出来后终于改过自新,老老实实地去做生意。阿婆也就是不满外甥孙的手段太激烈,但也很满意孙子的成器。
“你啊,就不能用别的办法?这下好,名声都臭了!”
“这怕什么?亲讨了,崽生了,打架坐牢的人多着呢。”
李家明陪着笑脸奉上礼物,这事也就过去了。随着李家明越来越耀眼,家里的长辈根本不质疑他的任何事,连把表哥送进监狱,阿公母舅都觉得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事实证明,桂伢被关了几个月,不再象以前样不落屋,为人处世稳重多了。
可是,李家明回来了,凑巧在邻村装货的游桂生愣是装做不知道,装完一车砂石就回了工地,连个照面也不来打。即使舅母打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手机,两表兄弟算是结了怨。
“明伢,等桂伢回来,我骂他。”
李家明还真不介意,为不了不让阿公、母舅以后被气坏,表兄弟之间结怨就结怨。表兄弟多着呢,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没事。”
吃完饭,李家明陪着阿公、母舅他们天南地北地聊天,一直到夜色降临,才领着两个妹妹回家。一进门,就让二婶叫去了,原来他们走后,家里很罕见得吵架了,导火索就是桂妹她们带回来的礼物。
婶婶们就是几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农村妇女,虽说是去过美国长见识,但哪分得清钻石与水晶的区别?可大狗伢的老婆杨丽丽识货,她结婚时,大狗伢给她买的就是个钻戒,花了三万多块钱,在当时是很大的一笔钱。
四姐妹凑钱,给婶婶们一人买了一条钻石项链,还给几个嫂嫂买了条小手链,问题就出在回家探亲的袁莹身上。堂妹送四五千块钱的手链,本就是个意思,可看到一帮读的妹子这么有钱,心里就真泛酸水。李家仁在市里当着官,平时也照顾家里很多,连要嫁出去的堂妹都有钱买这么贵重的礼物,他们还要紧巴巴地过日子?
跟李家明抱怨,袁莹没那胆子,但趁他不在家时,说几句风凉话还是有胆量的。胆小的金妹听听也就算了,最多是生闷气,更懂事的桂妹也会装作没听到,但从小只被李家明揍过的满妹当时就炸了,两姑嫂当场就吵了起来。
升米恩,斗米仇。
“大婶婶呢?”
“嫂嫂还能怎么办?劝完这边劝那边,最后只好看得袁莹开车走了。”
婶婶也是,这种事也操心?李家明好笑道:“没事,人心不足的,莫管她们的闲事。”
二婶年纪大了,心肠也就变软了,不象年轻时样泼辣了。她也知道这事没道理,别说只是个堂嫂,即使是亲嫂子,占理的事还吃暗亏?但她担心的是另外的事,屋里几个伢子都争气,可差距是越拉越大。家明、家德出息大,那都没关系,他俩从小就是天才,有今日的出息也是靠本事。可几个妹子什么事都没做,就个个有钱,而且比大狗伢、军伢都有钱得多,他们心里会没一点想法?
伢子、妹子们有本事,以后会出国留洋,会在大城市里生活,她们可是要在这养老的。要是大狗伢、军伢心里有意见,以后屋里还不会没事吵两架?
说是说‘帮人是人情,不帮是道理’,但同是兄弟姐妹,一碗水总要大体端平。家仁、家义从小就跟这些伢子、妹子不亲近,那也就算了,军伢、大狗伢可是跟家明、毛砣玩到大的。以前军伢打工时,回来过年送衣物,都是一视同仁,有金妹的就会有文文、满妹的,有细狗伢他们的就有家明的。
这倒也是,道理能说得通,就不会有那么纷争,很多时候小道理远比大道理管用。坐在床沿上的李家明想了想,解释道:“婶婶,不是我不帮,而是帮不了。我跟毛砣搞的那些事,他们出不了力。”
“我晓得,不出力就不能得利,我是讲,你要跟他们解释解释。蛮多时候,差的不是那些钱,而是心里那口气。小红通情达理,杨丽丽可不是那么大方的人。”
“要的,我去寻军伢哥哥玩”,李家明起身,径直去了传祖叔家。这种破事,他压根就不想管,但二婶张了嘴,他就得去管一管,起码把两个堂哥的思想工作做通来。
军伢倒是通情理,当初李家明那笔钱本来是给毛砣的,两个堂弟一个要给、一个坚决不要,最后给了几个妹妹当嫁妆。毛砣有本事把那笔嫁妆钱越滚越大,那是金妹的运气,他当哥哥的有什么好妒忌的?
可被枕头风吹多了的大狗伢不服,虽然道理是那道理,他也没办法反驳,但他就是不服。婶婶们敬畏李家明,他可不怕,从小就混在一起,谁会怕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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