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嫔找到了,是在宥鸣宫找到的,宥鸣宫如今无人居住,在皇宫的最北角,无人知道她是怎么去到那边的。
找到她的时候,她浑身发抖,整个人都脏兮兮的,像是在泥地里打过滚一样。
梁嫔被带到了皇帝的面前,她还是整个说不出话来,只知道颤抖。
皇帝见到她这样,到底一场夫妻,终究是有些不忍,安抚了一下,问道:“梁嫔,你认得朕吗?”
梁嫔慢慢地抬起头,眸子里惊恐未退,一个劲地扭着袖子,惶恐不安。
“梁嫔,这是皇上,您还记得吗?”路公公俯身轻问道。
梁嫔定定地看着皇帝,好一会儿,忽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皇上,您救救臣妾啊,臣妾知道错了,贵太妃和父亲要害臣妾啊,臣妾不想死!”
皇帝的假脸皮没有用上,脸上的红斑越发清晰,眉心纠结起,怒气渐升。
良久,他木然道:“传御医!”
若梁嫔不是疯掉,便是有人教唆。
但是,如果真的是疯掉了,一个疯子是无法教唆的,她所言,必定真实。
经过御医的诊断,梁嫔确实是疯了。
皇帝再追查冷宫的事情,把冷宫的侍卫和夜王都传召了过来。
夜王自然把宫女谋害的事情说了出来,因宫女已经死了,无从追查,可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这宫女就是梁太傅之前安插在梁嫔身边的人。
皇帝眸子里的怒气越发炙盛,他可以容忍一帮人在闹,但是不能容忍他们联手。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贵太妃的人和梁太傅之前的人联手,会是什么后果。
这不仅不能牵制慕容桀,反而会威胁到他这个皇帝。
屏退了所有人之后,路公公轻声问道:“皇上,是不是该下旨了?”
皇帝抬起头,“下什么旨?”
“皇上,您昨天不是说过,这刺客一罪,由王妃承担,刑部那边还等着皇上的旨意呢。”路公公说。
皇帝沉默了一下,“先搁一下。”
他抬起头,“贵太妃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皇上,贵太妃那边接了七皇子过去陪伴,说是在宫中乏闷。”
“除此之外呢?”
“昨天出宫回府了一趟,在府中逗留大约一个时辰。”
“她回府期间,有人到王府吗?”
“不曾发现,但是王府大门关闭,贵太妃进入清宁阁之后,一个时辰后才出现,且跟踪的暗卫发现,在清宁阁哪一处都找不到贵太妃的踪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个时辰。”
“人是不可能消失一个时辰的,除非,王府有暗道可直通外面。”皇帝对摄政王府的建筑很清楚。
路公公没做声了,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上想得太多,反而想不清楚,他们在局外看的人,看得很清楚。
只是,他们什么都不能说。
“南怀王那边有什么消息?”皇帝再问道。
“之前消息回来说从桥镇去苏江府,如今应该是离开了苏江府。”
“一路无事?”
“无事!”
皇帝又想了一下,“嗯,你先下去,刑部那边先让他等着,不必着急结刺客的案子,至于贵太妃那边,你先赏一壶酒过去,看看她的反应。”
“是,老奴这就去办。”
过了半个时辰,路公公回来禀报道:“皇上,酒赏赐过去了,但是贵太妃不小心撞倒了。”
“不小心撞倒了?”皇帝冷笑,挥挥手,“行,你去吧。”
“是!”路公公退了出去。
下午的时候,子安过来诊脉。
皇帝嘴上长了几个泡,喝药都觉得疼痛,更是吃不下东西,子安劝道:“皇上,任何事情都不及龙体重要,凡事都得往宽处想。”
皇帝看着她,“王妃,你心里可有半点责怪朕?”
子安笑着摇头,“皇上,为何这样问呢?我的夫君都已经去了战场,我还有什么可介意的?不过是名声,女子要名声何用?”
“你真这么认为?”皇帝倒是觉得她说得太大公无私,人都是有私心的。
子安拿出金针,轻轻叹息一声,“怪罪是谈不上的,我也不敢,只是心里多少觉得委屈,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可委屈的,委屈什么呢?我与贵太妃确实互相看不顺眼,这中间牵涉了太多的事情,一时也说不清楚,若说,我没有害贵太妃的心,我才是真正的委屈。”
这话,便等同是跟皇帝承认她若有机会,是会对贵太妃下手的。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在皇帝跟前说出来,若皇帝真要论,子安这是大罪。
这话,换做之前说,皇帝不管心里对贵太妃有什么看法,都一定会对子安愤怒甚至会降罪,但是,现在不会。
因为,他已经感受到贵太妃带给朝廷带给皇权的威逼感。
如果证实了他的猜想,她和梁太傅有勾结,那么,便和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朝中本来分为三个党派,互相牵制,达到平衡,他才安枕放权给慕容桀,但是,如果两党合起来,那么,这个平衡就失去了。
后果就会很严重。
子安走后,包公公进来伺候,犹豫了半响,才道:“皇上,大可不必相信夜王和摄政王妃的话,他们未必就没有私心。”
皇帝怪笑几声,“是吗?”
包公公忐忑不安地道:“是的,夜王之前来找过老奴,让老奴在皇上面前进言,说贵太妃的坏话,但是老奴没有这样做。”
皇帝沉下脸,“滚!”
包公公吓得脸色微变,躬身退了出去。
出了熹微宫,夜王又在转角处等着他了。
“王爷,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在皇上面前说了几句您和王妃的坏话了。”
“包公公,本王不能忘记你啊!”
说完,又施施然地走了。
让包公公去告状,说他和摄政王妃的坏话,当然会引起反效果,因为,皇上已经不信任包公公,且认定他和贵太妃之间曾有过勾结,他这个节骨眼上去为贵太妃说话,且攻击夜王和子安,在皇帝看来,就是居心叵测了。
而且,能让他对贵太妃更加的怀疑,更加的提防。
傍晚的时候,开始下起了雪。
倒春寒往往是最厉害的,寒流像海水倒灌一般,席卷了全城。
皇帝今晚没有用膳,只是服下了子安开的药,人精神了一点,也让御医过来诊脉,御医在他的面前,赞赏了子安的医术,皇帝深以为然。
“若不是她,朕怕是连年关都过不了的。”他说着,微微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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