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墨辰却是不乐意了，瞧着两人抱了好半晌，还不见有松开的迹象，他冷冷地问：“抱够了没有？”
千天纵松开了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瘦了。”
千灵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说道：“二哥也清瘦了不少。”
兄妹俩相视一笑。
“抱过了就让开。”千天逸不满地道。
他挤开了二弟，站在了千灵的面前，伸手将其抱住。
在前线之时，两人并没有机会好好说上一句话，更别提拥抱了。
千天纵能够抗住夏墨辰的冷气，千天逸一个伤患，可不行。
一会儿后，便松开了手。
对他的识趣，夏墨辰倒是很满意。
几人坐下来，千灵给夏墨辰倒了一杯热茶。
而后才看向两位兄长：“府里可好？”
千天纵：“都挺好的。”
“有二哥在，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乱子。”千灵笑道。
对于千天纵的能力，她是十分的放心。
“我觉得，我愧对了灵儿的这份信任。”千天纵眸光稍有些黯淡。
在她身陷险境之时，他无能为力；在她被百姓嫌恶之时，他同样是无能为力。
“二哥，你也仅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这般，已经是够好了。”千灵知他所想，安慰地道。
毕竟她面对着的，是神域那样的庞然大物。
在这场博弈中，他能够让丞相府还保持着现有的模样，已然是不易。
“方才瞧你与大哥，似乎是在争吵，是因为什么？”她转移了话题。
“他要前往神域。”千天纵没有留任何的情面，就这么说了出来。
千灵并不意外，她看向千天逸：
“大哥，家里需要你，你若去了，难不成要留下大嫂一人么？你们好不容易才走在一起，理应好好珍惜才是。”
“那你——”
“我是必须要去的。”千灵淡淡地笑了笑，“对方的目的，就是我，我若不出现，她又岂会罢休？”
“听闻如今灵儿修为高深，定要凯旋归来。”千天纵没有劝，而是一副支持的模样。
许久不见的兄妹几人，并没有太多的话说。
千言万语，似乎都在看到对方安然的那一刻，消失于了无形当中。
两人也不曾问过，千明珠的去向。
那惊心动魄，险些将丞相府击垮的一战，他们皆心知肚明，能够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倒是千灵，主动提及了——
“皇宫的那次围剿，四哥为我挡了致命的一击，仅还留有一魂，我将他安置在一处安全之地。待这件事了，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会想办法去寻求复活之机。三哥也还安好，跟九公主在一起。”
千天逸兄弟俩，皆是一怔，而后对视一眼，其眸中的震惊，难以掩饰。
千天纵素来沉稳，在短暂的错愕之后，说道：
“那件事，不怪你。四弟若能再次醒来，自然是好的，若是……你也不要太过于自责，那不是你的错。”
复活……谈何容易？
逝去之人，纵然痛心，可活着的人，也同样重要。
“我心里有数的，二哥不必忧心。”千灵笑道，“父亲和母亲他们在何处？”
自从进来，还没有进到人影。
她记得在皇宫的大殿中，也未曾见到。
“母亲身子不好，父亲在陪伴着，你大嫂照顾在侧。”千天逸道。
“我去看看。”说罢，千灵便站起了身。
夏墨辰进跟随着站了起来，捏了捏她的手：“我与你一起去。”
千灵：“……好。”
来到主院，站在母亲的屋子外，便已闻到了浓重的药味。
“王爷，不知可否陪我坐会儿？”千天纵倏忽道。
“好。”夏墨辰摸了摸千灵的头，“我就在院中，你进去吧。”
母亲是女子，夏墨辰进去，确实不妥。
想必二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主动提及。
“二哥，墨辰他身子不好，受不得寒，也不能乱吃东西，你注意一些。”千灵神情认真地叮嘱。
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如今一心向着一个外人，身为兄长的千天纵，心情很是复杂难言。
一方面是高兴，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遇到了那个愿意将她视若珍宝之人；一方面，又有些失落，就好似家里的白菜被猪拱了。
虽然，这颗小白菜有些火辣，而这只猪又有些好看得过分，但这并不妨碍其本质是相通的。
他宠溺地敲了敲千灵的脑袋，吃味地道：
“你二哥我，还能把你的心上人吃了不成？且不说身份上，我就不及他，就算要被吃，那个人也应当是我。再者言，他是你心悦之人，我还能背着你做些什么不成？
“在你这丫头的眼中，我就是那样的人？小丫头，你这可是伤了我的心了。赶紧进去吧，保准你出来之时，看到的是一个完好的逍遥王。”
“不是，二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千灵抿了抿唇，“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二哥还请上心些。”
千天纵无奈叹息：“我知道了……我们不在院中吹冷风，去偏厅，暖和的地方等你，总该放心了吧。”
千灵这才看向夏墨辰：“你乖一些，不该碰的不要碰，不该吃的也不要吃。”
“好。”夏墨辰浅笑答应，“快去吧。”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千灵这才推开了房间的门。
屋内的药味，比外面更甚，很显然母亲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她微蹙起眉头，向里走去。
屋内，父亲正在给母亲喂药，而一边，站着一位年轻女子。
如若猜测不错的话，这就应该是真正的大嫂了。
萧雪是第一个发现有人进来之人。
她转过头，瞧见一位着一袭红衣，容貌妖艳的女子。
气质姣好，一举一动，皆显大气优雅，似是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却又比寻常人家的姑娘，多了一份洒脱豁达。
她一时间，迷了眼，晃了神，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来人。
直至她走近，都没能回过神来。
“父亲，母亲。”千灵立于床前，唤二老。
正喂着药的千成志，手骤然一抖，有少许洒落了出来。
而靠于床头的王氏，则是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两人缓缓转过头，看着那抹熟悉中带着几分陌生的身影。
“灵儿……？”王氏呢喃。
随后，她一双带着些许怀疑，又隐含着少许激动的眼眸望着同样愣神的丈夫：“我是不是太想她，出现了幻觉？”
一定是她太想孩子，才会在这青天大白日里见到女儿。
不等千成志回应，千灵大步上前，握住了王氏的手，微笑着道：“母亲，不是幻觉，是我……我回来了。”
手中温热的触感，让王氏瞬间红了眼，苍白的脸上，泛着微微的红晕。
心中的激动，如翻腾的海浪般，难以平息。
明明每日里都在想念着，可当真正见到人时，却是失了言，眼泪不受控制地脱眶而出。
那被握住的手，轻颤着。
一旁的萧雪，上前来，拿走了千成志手中的药碗，而后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几人。
千成志虽是对子女颇有疼爱，却是严肃惯了，哪怕此刻的心情如翻山过海汹涌着，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来。
只是很平静地摸着千灵的头，道了句：“回来就好。”
而后，又似轻声呢喃了一遍：“回来便好……”
“父亲。”千灵的心微微触动着，“辛苦您们了。”
若是没有她，丞相府应该不会有这么多的波折吧。
“说什么胡话……？”千成志道，“你不怨我们没能护住你便好，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曾经说着要让她一生无忧，终是没能实现。
致使她小小年纪，便已经受了这么多。
这一刻，千灵觉得她是幸运的。
这一家子人，是真的很好。
明明是因为她，才造就了如此之多的磨难，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有任何的怨，反而是都在自责。
如果说，上一世是悲惨的，从始至终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从未体会到过亲情为何。
那么这一世，便是幸运的。
有亲人，有朋友，有爱人……
在父女俩的对话中，王氏也缓了过来。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儿，手慢慢地抚上了其面容，眼中含着水光，唇角向上勾起，柔声道：“瘦了。”
千灵：“也美了。”
王氏失笑：“是……”
重逢的种种情绪，在此刻，都化作了一种——喜。
王氏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没有说几句便困倦了。
千灵看着她那一个又一个的哈欠，心里很不是滋味。
犹记得，最初见到的王氏，是一位端庄大方，气质优雅的女子。
可是如今，缠绵病榻，已然见不到半分昔日的模样。
在哄着她睡着之后，父女俩出了屋。
“父亲……”千灵扬了扬头，面向着院中的亭子，“过去坐坐吧。”
“好。”
父女俩落座，伺候的侍女，奉上了茶，安静地退到了一边。
寒冬已至，喝下一口热腾腾的茶水，人也暖和很多。
“父亲，三日后，我将会前往神域。”
千灵没有隐瞒，并且是自己亲口说了出来。
“这一战，无论成败，都将会终点了……”
若是败了，那她或许将从这世上永远的消失。
没了她，想必神域也不会将目光锁在普普通通的丞相府。
若是胜了，那便是皆大欢喜，大陆也将会安宁下来。
千成志早有所感，并未有任何的意外，平静地道：“丞相府，永远都是你的家，永远为你敞开大门，随时欢迎你回来。”
千灵端着茶杯，温热自指尖传进了心里。
她唇角含笑，望向了前方，没有焦距。
视野之中，雪花飘落。
“父亲，下雪了。”她轻声道。
千成志微垂着眼，浅浅应：“嗯。”
父女俩没坐多久，便有人来唤用膳了。
这日丞相府的晚膳，桌上少了三少爷和四少爷，多了一位尊贵的逍遥王。
大家谈笑对饮，气氛温馨，每个人的脸上都展露了笑意。
待到散场之时，已是半夜。
千灵带着夏墨辰回了宝灵院。
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丝毫的变化。
刚踏进去，一个庞大的黑影冲了过来。
千灵没有动，站在原处，等着它。
如今的小黑已经将近成年，站在面前，似是庞然大物。
千灵伸出手，它自觉地降下了头颅。
千灵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小黑，想我了吗？”
小黑主动用自己的头去蹭她的手。
千灵笑着，陪它玩了一会儿，这才回到了屋子。
刚进到屋，就叫吉梦端来了姜汤。
“刚才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喝了，驱驱寒。”她看向夏墨辰。
夏墨辰本是不想喝这样的东西，为了让她安心，仍还是喝了下去。
而后，两人洗漱收拾好，上了床。
千灵抽走了夏墨辰手中拿着的书：“睡觉吧。”
“城郊有一处园子，听闻里面的海棠花都开了，想去看看吗？”夏墨辰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问。
“你喜欢海棠花？”千灵挑眉问。
夏墨辰反问：“你可喜欢？”
千灵摇头：“不，我不喜欢。”
“海棠娇艳动人，花开似锦，美不胜收，是无数达官贵人所喜爱的，亦也让无数文人墨客为其吟诗作画。”夏墨辰道，“如若我所料不错，灵儿尚未有机会一观其美景。未观，便不喜，可愿说说缘由？”
“海棠花姿潇洒，是自古以来雅俗观赏的名花，有‘花中神仙’之称，可你知道，它的别名为何吗？”千灵问。
夏墨辰挑眉：“未曾听闻。”
“海棠花，又名断肠花，思乡草，它的话语之一为游子思乡，代表着男女之间的不舍之情。”千灵望着他道，“这时候还会开花的海棠，想来是四季海棠，而它的花语则是相思、单恋、苦恋……”[1]
夏墨辰：“……”
千灵道：“我不喜欢吃苦，自然也便不喜欢海棠。美则美，难免叫人心生感伤。”
“若是不喜欢，便不去。“夏墨辰笑着问，“灵儿喜欢何种花？”
“唔……”千灵认真想了想，“其实没有特别喜欢的，不过讲求寓意的话，梅花当仁不让。不畏严寒，开放在冬季，高洁孤傲，坚韧……还很好看，也曾是不少文人墨客所赞颂之花。”
夏墨辰顺着少女的长发，若有所思。
－－－－－－题外话－－－－－－
[1]：关于海棠花的相关信息，皆来自百度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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