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庄。
宋致庆在廊芜下纳凉,听着身边的一个汉子在回禀从城里打听来的消息。
“不许议论了?”
那只穿了一件灰白褂子露出两条手臂,小眼睛八字胡的汉子吞了吞口水,道:“是的呢,俺也打听过了,说是皇帝下了令,谁议论就抓谁呢。对了,这还是皇宫里发出来的公告呢,小的花了半两银让人拓印下来的,请三老爷过目。”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张双手呈递给宋致庆。
天气炎热,他这纸张捂在怀里也浸了些汗,有些潮了,还散发出一股子酸臭味儿。
宋致庆有些嫌弃,拿手帕掩了一下嘴,才接过展开,又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半两银?”
拓个公告要半两银,当他是傻大个来砍吗?
汉子讪笑着,眼神有些躲闪,心虚的。
确实是不需要半两银,可这大热天的,又跑那么远,要点辛苦费有什么?
他直接抬起手臂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水,搓着双手,陪着笑脸道:“城中难民多,要找个人拓也不太容易,还得找纸张和笔呢,这灾闹的,大家都不容易,您请海涵。”
呵,这话说得倒有几分文采。
宋致庆哼了一声,懒得和他计较,从袖子里掏出一颗足有一两多的银子扔给他。
汉子接过,笑着道了谢。
宋致庆已经看了纸上拓印的消息,一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啥玩意,全是账目,关于宋慈做的善事的账目。
呸!
伪善!
宋致庆双手一揉,把纸张揉成团,他就不信了,堂堂的相爷还会搞不出一份好看的‘功绩’,都是蒙蔽世人的假象。
“这么说,城里如今也无人敢传太夫人的传谣了?”
汉子听着这话,也摸不出这位爷是几个意思,便小心地瞥了他一眼,道:“皇上也下了令,自然是不敢传的。”
宋致庆讥讽地道:“那是,皇上私下里也得恭敬地尊她一声姨母呢。”
这些个愚民,真真是贪生怕死之辈,这才传了几日,就畏于强权不敢了?
真是可惜。
汉子听出他语气里的讥诮,眼珠子一转,道:“不过,小的还打听到一个消息了。”
“什么?”
汉子讪笑着搓着双手。
宋致庆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再扔了一块银子过去。
汉子伶俐地接住,笑道:“多谢三老爷赏。”
他把银子往裤腰带里一塞,就道:“小的怕着三老爷惦念家里,特意地绕到了相府,听说太夫人病下了,人都还没醒过来呢。”
宋致庆一亮,病下了,昏迷不醒?
那东西,起作用了?
汉子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看他脸上如乌云散开,不由心中微微发寒。
这位三老爷,看起来是恨极了嫡母呢,瞧他听到太夫人昏迷时得多高兴。
啧啧,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难怪这嫡母和庶子天生就不对付。
宋致庆瞥到他还在,便挥挥手让他下去。
汉子走出院子,就听到里头传来笑声,夹杂着几个字,病得好。
他摇了摇头,这个三老爷,也不是个好东西,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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