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是顾伯母来了吗?”偲初凑上前来,糖豆横插一脚站在偲茶身前,生怕偲初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也不怪糖豆会如此想,此时的偲初因为这些日子被罚神色憔悴,又因为听了顾夫人前来府邸的事情步伐跌跌撞撞,瞧着似乎有些冲动。
偲茶黛眉轻皱“我记得父亲罚你在祠堂,为何你会出来?”说着,偲茶就瞧了眼跟在偲初身后的那几位丫鬟。
几位丫鬟瑟缩着肩膀,一一跪在那里,不敢言语。
“长姐,顾伯母是为我和顾大哥的事情而来吗?”偲初探着脑袋往厅堂那里瞧去。这些日子偲初跪在祠堂都要急疯了,若不是父亲严厉警告自己不许出门,她早就不管不顾的去寻顾尘了。如今顾夫人来偲府,偲初喜不自收,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她和顾尘的亲事。
“一个女孩子口口声声说着如此鲁莽的话语,是何人教导你的?你的亲事自然有长辈操持,来人啊,将二小姐给我押回祠堂!”偲茶眼眸突然冷下,如同带着冰渣子般。
丫鬟们左右瞧了瞧,一齐上前来将偲初给扶着。
“我不回去,长姐,这是我的亲事我为何不能出面!”偲初推开本就不敢用力的几位丫鬟,脸色气的发红。
偲茶被偲初这句话给气乐了,笑的花枝乱颤,她笑起来的时候如同百花盛开般繁华,纤细的腰肢轻轻颤动,美到极致。
“你不要脸,我偲府还要脸,还是你嫌自己丢人丢的不够吗?我告诉你,好生呆在府邸里你想要的自然会有,但若是你执意要丢偲府丢父亲的颜面,休怪我不留情面!”偲茶慢悠悠的说着,然后对着丫鬟们吩咐“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吩咐二小姐不得出祠堂,若是让我发现二小姐再出祠堂,你们也不必留在偲府了!”
这句话吓的几个丫鬟不管不顾的将偲初给连拉带扯的带走,偲初哪怕不情愿,可惜她在偲茶的面前还是没有那个胆子。
偲茶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个二妹可真是被迷了眼,可惜,自己并不同情,既然偲初当初敢算计自己,那么今后的恶果她就得吞下去。
第二日,偲茶就听闻偲初和顾尘的亲事定下,乃是下月初八成亲。因着两人当日在寺庙之事并未传扬出去,故而很多人并不知其中内幕,只是觉得这婚期太过仓促。
偲茶对于俩人的婚期如何并不在意,只是她如今掌着府邸的大小事,这偲初的婚事自然自己要费心张罗。可,偲茶这还没有动手张罗,就听见有人说婉姨娘求见。
偲茶轻轻的将厚厚的一本账本放下,自从婉姨娘被禁足于院落,也因为这些日子自己掌家,婉姨娘似乎安分许多,自己也有些日子未曾瞧见婉姨娘。
“小姐,要见吗?”糖豆询问道。
“见见吧!”偲茶吩咐道,其实对于婉姨娘为何而来偲茶心里有几分了然。
多日不见,婉姨娘踏入房间的时候偲茶察觉出婉姨娘似乎消瘦几分,只是这消瘦没有让婉姨娘憔悴,反而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气质来。
“见过大小姐!”婉姨娘踏入房间后规规矩矩行礼,她瞧着坐在那里明明相貌妖媚却一举一动带着娴静的偲茶心里复杂的紧。婉姨娘本以为偲茶掌家后会将偲府给搅和的一团糟,到时候自己再出面挽救岂不是得了人心和美名,可婉姨娘未曾想到这样一个未曾及笄的女子掌家来竟然井井有条,婉姨娘私下里打探过府中情况,吃惊于偲茶如今掌家比起自己来的更加老道。
“不必多礼,婉姨娘今日前来可是为了二妹的亲事?”偲茶清淡开口,目光里却格外清明。
婉姨娘心一跳,明明她还未曾言明为何而来,偲茶却已经算到,婉姨娘心里不禁有些后怕和庆幸,自己女儿和偲茶这份心思差距太大,或许女儿嫁出去乃是好事。
“大小姐聪慧,的确如此!”婉姨娘见偲茶已经清楚自己来意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口“我虽然是一妾室不该张罗此事,可我就只有初儿这一个女儿,如今女儿出嫁身为娘亲我自然想要事事亲为,还望大小姐可以通融!”
婉姨娘说的很是诚恳,生怕偲茶不应允,甚至婉姨娘还想了许多理由来。
“二妹出嫁,姨娘的确该张罗一番!我毕竟未曾操持过这些事情,这样吧,关于二妹出嫁事宜姨娘可亲自来张罗,只需给我过目就可!”偲茶很好说话的应下。
婉姨娘未曾想过如此轻松就让偲茶应下,自然高兴的连连感谢。
偲茶笑而不语,其实张罗偲初婚事偲茶本就觉得厌烦,更何况不论自己张罗的好还是坏在偲初的心里都落不到一个好字,既然如此自己何必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将一个烫手山芋给扔了偲茶这心里舒坦多了,直接不去管那些账本,起身摆动腰肢“走,去外面逛逛!眼睛看账本都要生锈了!”
“咦?小姐,那不是苏公子和赵姑娘吗?”糖豆指着不远处那处胭脂铺子说道。
偲茶本因为将张罗偲初亲事的担子推给婉姨娘心情不错,故而出来随意走走,却不想竟然遇见两熟人。
广陵城内胭脂铺子不计其数,这家胭脂铺子最为有名,还是偲府的产业。如今絮儿正含笑挑着胭脂,而站在她身侧的耐心陪伴的乃是多日不见的苏意。
偲茶脚步迟疑些许,而就在此时巧的是苏意转过脑袋瞧见站在胭脂铺子外的偲茶。
“偲姑娘?”苏意脚步匆匆朝着偲茶走来,他一身月牙白长袍,长袍上绣着银色竹叶。此时苏意面色带着惊喜,三两步就已经站着偲茶面前。
也就是在此时,原本正含着笑意挑选胭脂的絮儿也瞧见偲茶,絮儿放下胭脂跟着苏意走来,两人并肩站在一起。
“茶茶,你今日也出来啊!”絮儿的神色带着几分尴尬。
偲茶点点头,笑容中多了几分收敛“只是随意出来走走,却不想遇见苏公子和絮儿姐姐,真是巧了!”偲茶哪里瞧不出絮儿的尴尬神色来,自己多次相邀絮儿出来游玩,可每次都被絮儿给拒绝,却不想在此遇见。偲茶倒是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心里有几分失落,她对絮儿是真的视为朋友,可絮儿这些日子总是疏离自己。
苏意瞧不出两个女子间的小心思来,他只是觉得多日不见偲茶他竟然有几分思念,如今一见越发觉得偲茶好看的夺人目光。
“偲姑娘也来买胭脂?”苏意询问道。
“只是路过而已,苏公子陪絮儿姐姐买胭脂?”偲茶笑着问道,至于两人之间为何突然关系如此好偲茶不好过问。
絮儿听了此话,面色带着几分娇红色。倒是苏意听了忙解释道“近日我那朋友回去,他在广陵还有些事情未曾处理交由我来办,赵知县客气邀我在赵府暂住。今日也是我不小心,出门的时候撞着赵姑娘,将赵姑娘新买的胭脂给弄碎了,故而特此前来买给找姑娘赔罪!”
苏意解释完了还悄悄偷看了眼偲茶,瞧见偲茶面容笑意不变,心里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隐隐有些失落。
絮儿脸色上的红润慢慢退下,她咬着唇低落的笑了下“是啊,这原本也怪不得苏公子,只是苏公子客气了!”
偲茶倒是未曾在意两人的神色,抓住苏意话语中的消息询问“那位大人离开广陵了?”问了这句话后偲茶又觉得自己在说傻话么,摄政王来广陵乃是为贡米一事,如今后续都交由苏意自然要离开。
“嗯,前几日就离开了!”苏意说道,目光似有若无的瞧着偲茶,他还记得纪周离开之时还让自己要擦亮眼睛,莫要被女子给迷了眼。苏意可不觉得偲茶是那种姑娘,只是纪周一向对女子没什么好脾气,他也不好解释。
偲茶想到前几日那摄政王的侍卫还日日送药,原本以为这几日未曾前来是因为自己伤势渐好,却不想竟然是人家已经离开广陵了。偲茶内心里不免带了几分唏嘘,这摄政王离开广陵也好,免得自己总是提心吊胆的。
三人就站在胭脂铺子前,偲茶瞧出絮儿有些不自在,虽然不知为何,但偲茶一直感激絮儿那日帮助自己的情分,故而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苏公子,絮儿姐姐可去二楼瞧瞧,那里的胭脂很是不错,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絮儿听闻此言,脸上笑意上扬几分,上前试探的挽着偲茶的手,瞧着偲茶没有任何的反感,亲昵的依偎着偲茶“这几日我的确有些忙,过几日我邀茶茶去赏花可好?”
偲茶哪里听不出絮儿想要修复她们之间关系的意思,细白的手掌轻轻的牵着絮儿的手“那自然最好了,我等着絮儿姐姐的消息!”说着,就朝着两人告别。
苏意瞧着偲茶那聘婷窈窕的背影,肚子里一肚子的话还未曾说,不免觉得有几分遗憾。
“苏公子,是不是喜欢茶茶?”絮儿站在苏意身侧,自然瞧见苏意瞧着偲茶的背影良久,她扯着温柔的笑意轻声询问。
苏意回神,听了此话神色震惊了下,忙解释“赵姑娘莫要胡言乱语,我和偲姑娘乃是朋友!”
絮儿听着苏意的解释,神色更加温柔了些,忙跟着附和“是我不好,我只是觉得茶茶生的貌美,很多男子都爱慕茶茶,却不想苏公子哪里和那些人相同呢?”
苏意敷衍的笑了下,可心绪却并不平静。他不停的在反思,自己对偲茶真是只是视为朋友吗,那为何自己见着偲茶会如此高兴,且还不愿让人误会自己和旁的姑娘有关系。苏意本以为,偲茶生的太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如今他对偲茶与众不同的态度,让苏意心里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喜欢偲茶。
揣着心里那份忐忑,苏意有些心不在焉的陪着絮儿选了胭脂,倒是絮儿挑选胭脂很是兴奋,左挑右选良久才买下一份胭脂。
“偲府好久未曾这样热闹过了!”清晨,偲茶从祖母那里请安出来就瞧见偲府上下仆人形色匆匆,偲府物件被擦的蹭亮蹭亮的,花园植物被修剪的整齐有序,偲府内宅更是挂满了红色的绸缎,瞧着格外喜庆。
糖豆左右瞧了瞧,笑着附和“二小姐出嫁在即,这府邸自然热闹的紧!”
偲茶有些恍然,这一眨眼时间就过去的飞快,上个月偲初的婚事才落定,这个月就要成亲了。这一个月看似什么都未曾发生,但其实却发生很多事情,比如那贡米一案比苏意查清乃是中间的官员贪污而成,而苏意结了此案后就返回燕京。
很多时候,偲茶坐在院落瞧着湛蓝的天空都不禁在想,自己上辈子的事情是不是一场梦,梦醒了自己就是偲茶,是这广陵城中活的无拘无束的女子。可是午夜梦回,那些撕心裂肺的痛却又那么真实。
“是啊,明日就是二妹出嫁的好日子了,身为长姐我还有礼物未曾送给二妹呢!”偲茶的语气带着几分慵懒的叹息,糖豆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同情二小姐来。
偲初因为待嫁自然无需再跪在祠堂,此时偲初的院落更是忙的焦头烂额,一个个仆人恨不得扳成两人来忙。偲茶瞧着众人忙碌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好在自己将这事扔给婉姨娘,不然自己这些日子定是要忙的头疼。
“大小姐安!”仆人们瞧见偲茶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行礼。不过一个月余,偲茶如今在府邸的地位可谓节节高升,曾经仆人们讨好偲茶是因为偲茶备受祖母父亲喜爱,但如今这些仆人对偲茶多了畏惧,毕竟偲茶掌家来做的事情赏罚分明,下人们早就将偲茶给当成主心骨。
“嗯!”偲茶点点头,瞧了眼以为丫鬟手中端着的嫁衣,鲜红的嫁衣色泽明亮,上面绣着的鸳鸯活灵活现,偲茶还听闻这乃是偲初亲手绣制,也真是费了心思。当年,自己也曾亲自绣过嫁衣,可惜若是重来一回她恨不得给当初的自己一巴掌。
“长姐来了?快,屋里坐!”偲初着一身粉红衣裙,或许因为要出嫁的缘故,脸色带着娇红之色。
近些日子,偲初因为得偿所愿可以嫁给顾尘,且这里面还是偲茶的功劳,故而表面上偲初对偲茶亲昵的紧,似乎又回到曾经两人姐妹情深的日子。
偲茶粉白的裙摆扫过门槛踏入偲初的闺房,瞧着里面那一床床嫁被,还有里面一个个喜庆的待嫁物品,倒是让偲茶连落座的地方都无。
“都怪我,不知长姐要来,这都还没有收拾呢!”偲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然后将椅子上的绣枕给拿开招呼偲茶落座。
“不必了!你我毕竟是偲府姐妹,明日你就要出嫁了,长姐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思来想去,就将我身边的云香拨给你,云香伺候人周到,随你入顾府后可以照顾你起居,你也可多一个自己人!”说着,偲茶不给偲初反应的机会,已经命令身后的云香“云香,从今日起二小姐就是你的主子,还不见过二小姐!”
云香此时激动的连眼泪都出来了,她自从那次陷害小姐被小姐识破后就一直被关着,本以为这辈子都要无望,却不想小姐将人将自己给二小姐,还是跟去顾府。
“云香见过二小姐,今后云香定会尽心尽力伺候二小姐!”云香跪在偲初身前,径直朝着偲初磕头认主。
偲初的脸色有些微妙,她瞧见云香就有些心虚,更何况云香还知道自己做过恶毒的事情,这种可以背主的丫鬟偲初可不想收下。可偏偏站在那里的偲茶句句不给自己推让的机会,偲初心里周旋几分,只能笑着应下。
“既然是长姐给我的人,我定会好生安置!”偲初说着就不咸不淡的对着云香吩咐“虽然你是长姐的丫鬟,但既然今后跟了我就是我的人了,若是你有什么做错的事情不要怪我责罚于你!”
“云香不敢,云香定会好生伺候二小姐!”云香恨不得发誓。
瞧见这一幕,偲茶嘴角弯弯,也没什么兴趣继续呆下去,直接就带着糖豆离开。
“小姐,您留着云香就是为了送给二小姐?这岂不是太便宜云香和二小姐来?”糖豆很是气愤的说道,若不是小姐有吩咐,这样背主的奴才打死也不为过。
“便宜?云香的心可大着呢,你就瞧着她们二人在顾府斗法吧!”偲茶幸灾乐祸道。
偲初毕竟是偲府的二小姐,是偲万贯的女儿,故而出嫁当日还是极为风光的。偲茶当日就陪在祖母身侧招呼女客,瞧着偲初盖上盖头踏出偲府成为顾家妇。
一整日的忙碌已经让老夫人体力不支,偲茶脸颊上客套的笑意也有些维持不住,偲茶扶着祖母坐在厅堂休息,一整日里都几乎没怎么饮茶的偲茶,整整喝了三杯茶才觉得解渴。
“今乐那孩子也是,今日这日子也不回来,怎么说初儿也是他庶妹,今日初儿上花轿都无兄长背,着实有些委屈!”老夫人吃点了东西,语气带着叹息。
老夫人再怎么怒其不争,平日里再怎么瞧不上偲初,说到底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是偲府的血脉,故而这次亲事婉姨娘铺张浪费许多老夫人也未曾责怪,且偲初的陪嫁中还有老夫人亲自给的不少东西,也算是尽一个祖母的心意。
偲茶想到兄长前几日还捎来礼物给自己,顿时不好言语。兄长一向瞧不上婉姨娘母女,更没有将偲初当成妹妹,这不回来才是兄长作风,若是回来岂不是奇怪的紧。
“罢了罢了,他在燕京也是抽不开身,只是我都好些日子未曾见到今乐了,也不知回来看看!”老夫人语气埋怨道,或许是今日瞧着偲初嫁人,老夫人有些感伤特别思念孙子。
偲茶起身站在祖母身后,力道不轻不重的为祖母捏着泛酸的肩膀“兄长身负抱负,前几日兄长来信还叨唠着祖母您呢,还让孙儿好生尽孝,不要惹祖母生气呢!我瞧着,兄长他啊很是惦记祖母呢,都比惦念孙儿更加想祖母您呢!”
老夫人听着乐呵呵的笑出声来,手掌拉过偲茶忙碌的巧手“就你会哄我,我还不知那孩子!罢了罢了,有你在身边我也知足了!”
“是的呢,有孙儿日日在身边您还想着兄长,孙儿心里吃醋的紧!祖母心里孙儿可要是第一位!”偲茶撒着娇,更是惹来老夫人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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