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黎独自坐在屋中,手中拿着一件白色褂子,这褂子极薄极光滑,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中泛起莹莹珠光,看上去极其稀有珍贵。
而事实上,这白色的褂子确实稀有珍贵,它是鄢黎花了好大力气让人从天山上弄来的天山冰蚕丝,织成的衣服轻薄坚韧,刀枪不入。
上一次去楚国的路上,二人被殷蕊淑找来的雪鹰山杀手围攻,莫岑菀受伤时满身是血的模样,让鄢黎做了好长时间噩梦,从那之后他就一直派人去天山寻这种冰蚕丝,寻了这近一年,才堪堪可以织成这样一件褂子。
他知道她也来了秦国,但今夜,据说她与殷崛出城去了,去了璃山,那里有殷崛为她而建的一座行宫。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置于案上的冰丝褂,清俊的面容上,一对如墨的剑眉微微蹙起。俊美的男人心事颇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让他处变不惊的心深深纠结在了一起,
漫漫长夜,如丝细雨,却注定有两个男人,将一夜无眠。
有一些较量,没有硝烟,却依然需要斗智斗勇。
莫岑菀在经过殷崛一番表白之后,虽说不能再做到完全的心无旁骛,但睡眠这种事还是无法阻挡的。
新收拾出来的小院和她在静寒山时住的那个院子格局几乎一样,一进去就感觉非常熟悉,十分自在,完全没有陌生感,因此睡得也就很是踏实。
她当然不知道住在隔壁的殷崛思考了一夜的人生。清晨被山中鸟儿吵醒之时,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只是天空依旧阴沉沉的,看不见太阳。
莫岑菀穿好衣服出门,便看见一身黑衣短装的殷崛正在院子里练剑。站在廊下看了好一会,莫岑菀不得不感叹,终于知道自己武功为什么会这么菜了,就自己这好吃懒动的性子,要想像殷崛和鄢黎那样武功盖世,是下下下辈子也不可能了。
鄢黎,想到鄢黎,莫岑菀不禁愣神了一下,怎么会突然想到他?
“菀儿。”殷崛收了剑,边用搭在肩上的棉帕搽着满头的汗,边朝莫岑菀走来。
“一会小黑子就会送早膳来,你先到偏房洗把脸吧,热水都备好了。”
莫岑菀“哦”了一声,有些不太自然的朝偏房走去。与殷崛独处在这个小院里,竟让莫岑菀突然回忆起与鄢黎一起住在池珠院的那段日子。那个时候,她是个小小书童,而鄢黎是她的主人。想想自己这辈子,还真只伺候过鄢黎一个人,也不知他哪里修来的福气?
莫岑菀洗漱完出来时,一个黑衣小童已在院子的石桌上摆好了早餐,分量不多,但样样看上去精致可口,看得莫岑菀食欲大起。
莫岑菀原以为他们用完早膳便会回秦宫,可殷崛不知道是来了什么兴致,非要带着自己去璃山驻军视察!
于是两人骑了马,一路向山下的军营而来。
秦军骑兵威震天下,于莫岑菀这样熟读兵书的人来说,对这样一支军队还是十分好奇的。能来军营中看一看他们的日常训练,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马术训练营里,莫岑菀见到了慕容稷,他果然如玉麟说的一样,得到了驻军佐将的器重,在军中担任了马术教头。
一身男装的莫岑菀站在殷崛的身边,显得有些娇小,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五官十分的容易让人产生怜爱感。只有那一双聪慧灵动的大眼睛,让人感觉到她绝非一个软弱无力之人。
慕容稷在马场中也在偏头向这边张望,虽然莫岑菀已经长大,但她姣好的面容和那双比星辰还亮的双眼,化成灰慕容稷也认得。在慕容稷的记忆里,不会再有哪个女人比莫家这两位女子更特别的了。
至于殷崛,慕容稷倒是十分坦然,像殷崛那样的男儿本就不会拘于小节,更何况慕容稷为殷蕊淑办事与秦国利益并无冲突,因此他并不担心殷崛会为难他。
只是,慕容稷对莫岑菀却始终充满了好奇,这个女孩简直就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孩。她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打赢那场武城外的战的?这些都简直是个谜。
玉麟已从秦宫中出来,回到了军营里,他是殷崛亲自安排进璃山驻军的,在军资营管理武器装备,是个很清闲的活。
看到莫岑菀和殷崛一起出现在军营,玉麟有些着急,一直想找个机会偷偷接近莫岑菀,将公子已至秦都的消息告诉她。
奈何殷崛就像个粘粘糖,走到哪里都拉着莫岑菀,根本没有一刻让莫岑菀离开他的视线。
玉麟不禁腹诽,公子来秦都的事早晚莫岑菀都是要知道的吧,早一日晚一日知道他殷崛就能怎么样吗,真是无聊得很。
而莫岑菀也是,来秦国是办大事的,跟着秦国太子出外游山玩水一日一夜,现在还陪着人家视察军营,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玉麟在那边着急抓耳,莫岑菀却完全不知端倪,随着殷崛左看右看,饶有兴趣。
就在殷崛洋洋自得瞟向玉麟之时,营门外突然匆匆赶来了一个侍卫,说国公馆里因为鄢黎的一只狼崽把江琪的宠物猫吃了,江琪太子与上将军鄢黎两边正争执不休,惠武夫人觉得此事可大可小,吩咐让殷崛太子过去看看。
一旁的莫岑菀听说鄢黎来了秦国,十分惊讶,立刻就要过去见一见。
殷崛狠狠瞪了玉麟一眼,心中暗骂鄢黎狡诈,这一招小人行径,真是可恶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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