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满怀欣喜的看着手里的黑珍珠,咫尺福地不可谓贫瘠,但是作为一个并不完整的洞天世界,并没有大海,故此就算有珍珠产出,也是品相极为平庸的淡水珍珠,再加上无人精通养蚌植珠的技术,所以咫尺福地的珍珠都是处于有价无市的尴尬状态。
于新郎则在和柏郸攀谈着什么,这次的态度较之之前已经算是颇为客气了,江素伸手取出木匣中的黑珍珠时,忽然听到“啪嗒”一声清脆的簧机复位声,“阿素!”于新郎同样听到了簧机复位的声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袭红袍率先飞出,裹住了江素,于新郎则紧随其后,就在他刚要用身体护住江素的时候,耀眼的白光吞噬了整个积云渡。
“啊~”于新郎惊恐的嘶吼着,白光的中心已经一片虚无,那一个瞬间于新郎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而跟随这柏郸而来的和二则带着诡异的笑容,消散在了白光当中,比起于新郎内心更绝望的则是柏郸,好好的一场见面忽然就变成了一场猝不及防的暗杀,“怎么会这样?”这是柏郸金身破碎之前最后的一个想法。
“轰~”随着白光到达极致,一声巨响几乎席卷了整个两仪洲的南岸,汹涌的浪潮被巨大的爆炸卷起,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巨浪在一天时间内席卷了与两仪洲南岸相对的数洲,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于新郎茫然的抬头看向天空,神色麻木,积云渡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已经被彻底的从两仪洲的地图上抹去,爆炸的中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百里之内一片焦土,除了于新郎之外再无一活物,“阿素,阿素,阿素……”于新郎跌跌撞撞的走向坑洞的中心,那里还有一袭破碎的红衣飘荡。
直到于新郎走到爆炸的中心才发现,那里也只有一袭红衣飘荡了。
积云渡共七艘跨洲渡船,十二艘本洲仙家渡船,总共七百六十六人无一幸免,连同云上城在内几家山头共同控制的积云渡彻底毁坏,再无修复的可能,一切的起因都是一场莫名其妙的伏杀,这场伏杀好像针对的是于新郎,但是这场爆炸中独独没死的就是于新郎。
“于星朗。”于新郎沧桑的面容出现在于星朗的心湖当中,“哦,怎么回事?”于星朗兴致缺缺的看着于新郎的凄惨模样,眼睛微眯,“当世能让你吃如此大亏的恐怕也不多,难道你遇到高位神中排名前三的那几位了?”“替我救江素!我找不到她的魂魄了!”于新郎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对于星朗说道,眼神中隐藏的怒火让于星朗心悸。
“没有江素的灵魂。”于星朗呼唤来黑白无常,让他们帮忙查找一下这几天进入轮回的人,但是最后的结果只有否定,于新郎本来就疲惫的神色,此时像是被彻底压垮,连最后的疲惫都被麻木代替,“未曾进入轮回就意味着一点,魂飞魄散。”于星朗平静的解释到,“我知道。”于新郎默默的点了点头,化作于星朗心湖中的涟漪,散于无形。
于星朗盯着心湖中的涟漪,直到它彻底消散,嘴角才勾起一抹笑意,“墨家和公输家怕是有大麻烦了,不知道矩子与公输班是否准备好承受一个丧心病狂的飞升境修士的报复了呢?真是一场好戏。”
“混蛋,这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迫啊!大不了就拼了!”柏郸气喘吁吁的从不周山的神像内走出,金身黯淡,一道道裂缝密布周身,虽然嘴里说着拼了,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将山神府邸沉入了不周山的山腹当中,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一点点稀薄的安全感。
随着凄厉的风啸,一个红色的身影从远处走来,神色木然的看向不周山,本来就被从中间劈开的不周山在柏郸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之下已经又有了一个完整的山岳雏形,现在又该遭殃了。
于新郎轻轻的从眉心牵扯出一把飞剑,随手掷下,飞剑顿时化作一座虚幻的山岳,落地生根,重重的轰砸在不周山的山顶,从极远处看犹如不周山上又生出一座山峰,高欲齐天,而不周山竟然在这座新生山峰的的压迫下开始缓缓下沉,山石崩裂,在那座虚幻山峰的压迫下,不周山几乎就要拦腰折断。
飞剑“天下”,经常被误认为是落地为山,攻守兼备的“五嶽”,从某些方面来讲,天下与五嶽是一脉相承,甚至五嶽较之天下还有极大的优势,只因为五嶽成剑的一刻会受五位祖山的中某位山神的赐福,当然,这几位山神也自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凡受到赐福的剑修,都会和这位赐福的山神绑在一起,成为这座祖山的首席供奉,生死与共。
天下则需要采集某座山的山根土,将其大练,才能将飞剑的本命神通发挥出来,采集山根土的山就会是天下映射出的神通像,一座天下之中份量最重的无疑就是天下的“五嶽”祖山,因此天下较之平日里在飞剑榜中一直都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但是好在只要天下的拥有者有机会大练某座五嶽的山根土,飞剑的品阶就会提升到足以匹敌五嶽,而且天下在理论上是没有炼化的上限的。
于新郎虽然与五嶽的山神关系不算友好,但是架不住手里还有一座寒蝉天下,寒蝉天下中的五嶽山神都是他亲自封正,于是乎一把超越了正常品阶的“天下”在于新郎的手里诞生了,一把真正的“天下”。
“柏郸,出来。”于新郎控制着天下一寸寸的将不周山往地下压去,不周山的山体开始崩溃,一块块裹挟着巨石的山体不断崩解,滚落,整个不周山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烟尘当中,山中无数大树摧折,精怪四散。
柏郸惊恐的透过不周山体看着那寸寸压下的巨山虚影,那分明是一座不在这座天下的五嶽祖山,于新郎要靠着这座祖山的重量企图将不周山砸入地下。整个两仪洲的山根都在不断颤抖,山根负重,多年来有不少大手段者将出手之处的山根击断,斩断,但是却从未听闻有人能够将足以负山的山根撵断。
“住手!”柏郸面如死灰的从不周山中走出,“继续下去,大半个两仪洲都会沉入海底的。”“你大可以继续当一个缩头乌龟,既然我敢把两仪洲劈开,也不介意再将大半个两仪洲沉入海底。”于新郎笑着碾碎了柏郸最后的幻想,他已经彻底疯了。
“到底是谁指使的你?”天下悬停,不周山终于停止了崩溃,柏郸颓然的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到:“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和二跟了我那么多年,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背叛我。”
“你不是说这枚黑珍珠是你的蕃属山头上供的嘛?一座蕃属山头怎么会有这种在四海水君眼中都颇为珍贵的东西?那一成大渎的水运可做不了假。”于新郎打断了还在怀疑人生的柏郸,“给你一个时辰,要么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要么陪着两仪洲一起沉入海底。”此时于新郎的声音冷静的可怕,实则已然近乎癫狂。
柏郸听后立刻冲进了账房,一本一本的翻动着寻找着黑珍珠的来历,“这本不是,这本也不是……”柏郸疯狂的翻动着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礼簿,万万没想到厚厚的礼簿竟然成了自己的催命符,礼簿上娟秀的小楷字体也没让柏郸有什么仔细欣赏的心情,现在活命要紧。
一个时辰的时间过的很快,柏郸在死亡的压迫下,终于找到了藏在礼簿一角,其实因为过度紧张,已经数次错过的名字,“韩修齐!是韩修齐!”柏郸跌跌撞撞的抱着那个礼簿冲出账房,此时天下已经开始显现出第二座山岳了,甚至两座山岳之间的大片疆土也开始浮现,此时的不周山已经被一片巨大的阴影完全覆盖,只要柏郸再慢上一步,不周山就该平了。
“韩修齐是你哪座蕃属山头的山神?”这一句话却将柏郸问懵了,他的蕃属山头好像没有叫韩修齐的山神,但是当时举办夜游宴的时候,请帖都是有数的,将许多想要攀关系的闲杂人等全部都拒之门外,虎死架不倒,不周山就算较之其他四嶽低了半头,也绝对不是那些连宗字山头都不是的小山门可以攀附的,这个韩修齐从何而来?
“大爷,我真的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一个韩修齐,我是被和二给坑了,他在我手下当了许多年的山君佐官,几乎将我的眼线全都架空了,只是他平时比较忠心,所以对于他的小动作我也就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新郎看着柏郸趴在地上苦苦求饶,嘴角微微的上扬,随着一声天塌似的巨响,以不周山为中心,整个两仪洲都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地震当中。
虽然两仪洲没有陷入海底,但是作为中嶽的不周山被拦腰折断,于新郎临走的时候只是丢下了一句话,“命给你留下,继续查这个叫韩修齐的人。”柏郸也只能点头答应,哪怕金身折损严重,不周山甚至有可能掉出五嶽之位,但是好歹保下了一条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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