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范阳街头上,一片鸡飞狗跳。
街上的人眼睁睁看着那个红发壮汉捉了一名瘦弱的乞丐,像拎小鸡一样夹在胳膊中跟着刘睿走了,顿时一片哗然。
“坏了坏了,刘小姐有了那红发魔帮忙,跑得贼快,这下可跑不掉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虽然她免费治病,但这一针扎两三下可受不了。”
“什么两三下,明明是七八下,都冒血了。”
“不行,我得主动到医馆去扎针,病好了,刘小姐就不抓人了。”
“嘿,这个主意好,樊大夫扎针,一点都不痛。”
“我腿疼,能治吗?我也想去。”
“别说腿疼了,你看我手上有个倒刺,也得去扎一针呢!”
……
百姓们闹嚷嚷地,远远跟着那壮汉,都往针灸馆前来。
樊阿扎针,只要不是什么大病,一两针的都不要钱,门口转眼便排起了长龙。
医馆后堂中,刘睿看着垂头丧气的小乞丐,不满道:“小乞丐,我好心给你治病,你还百般不情愿,真是不识好人心。”
“在下可不是乞丐,我……”那人抬起头来,想要说名字,却又觉得丢人,叹道:“只恨杏花村的酒好喝,却又卖得太贵,我将身上的家当全都卖了。”
“酒有那么好喝吗?”刘睿翻了个白眼,“命都不要了。”
那人坐在墙角,挥手洒然一笑:“能喝到此等美味,领略嘴里乾坤,此生足矣,足矣——”
“嗤,杏花村的酒也叫好酒?”典韦撇撇嘴,抱着胳膊冷笑道:“没见过世面。”
“你说什么?”那人吃了一惊,盯着典韦问道:“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酒?在哪,在哪里?”
“你再喝就要没命了!”刘睿秀眉微蹙,对典韦吩咐道:“典护卫,麻烦你带他去洗个澡,治病要紧。”
“我没病,不治——”那人向墙角缩过去,抬脚示威大叫道:“你别过来,简直欺人太甚,我要叫喊了。”
“叫吧,随便你叫!”刘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笑道:“刚才在大街上都没人管,我看现在谁敢进来?”
“啊——杀人啦!谋财啦!害命啦,谁来救我,救命啊——”
那人挣扎大叫着,几脚踢在典韦身上,根本不痛不痒,又被提起来带到隔壁洗澡去了。
医馆外面排起了两三里长的队,樊阿坐在馆中大感意外,见那些头疼脑热,需要开药的都来扎针,全都给轰走了,门口一片哀告之声,都希望樊阿能给他们扎一针。
不多时,典韦便带着那人走出来,重新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衫,披散着头发,眉清目秀,虽然面容消瘦,眼眶周围泛青,但两道剑眉斜入鬓角,嘴角带着一抹倔强之色,却掩其洒脱不羁的气质。
刘睿正整理那人的衣服,回头的时候,忽然愣了一下,看了半天才问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郭嘉,字奉孝!”那人拱拱手,摇头叹道:“这位姑娘,在下虽知你一片好心,但在下身体康健,并无大病,请放过在下,另寻患者,如何?”
“那可不行!”刘睿摇摇头,指着桌上几块黑色的小石块,肃容道:“你看看,你吃的这五石散,其实是毒药,对内脏损害极大,还敢喝酒,长此下去,最少少活二十年。”
“这个……五石散是朋友所赠,不吃就不吃,”郭嘉暗自吃惊,挠了挠头问道:“那在下少喝点酒,少活十年行不行?”
“你的病还未人肺腑,现在医治不算迟,”刘睿将五石散扔进垃圾桶中,拍拍手笑道:“等我给你治好病,就可以随便喝酒了。”
“当真?”郭嘉眼睛一亮,不禁有些动心,又看了看抱着胳膊守在门口的典韦,只好点头道:“那……行吧!”
“嘻嘻,这才好!”刘睿顿时高兴起来,指着旁边的木床:“快快快,快过来,躺好,躺平!”
“什么?这……”
郭嘉有些犹豫,但他也是个懒散洒脱的性格,知道刘睿并无恶意,便走过去躺在床上。
刘睿紧了紧袖口,抓住郭嘉的衣领,哗啦一声,便将他的衣襟掀开了。
“哎呀,小姐,你……你这是做什么?”郭嘉惊得一下子坐起来,捂着胸口,慌乱扒拉着衣服。
“扎针当然要看穴道啦——”刘睿却毫无顾忌,蹙眉道:“你这人,不要讳疾忌医嘛,在我们医者眼里,眼前的都是患者,没有男女、牲畜之别。”
郭嘉指着刘睿,瞪大眼睛:“你……你骂人?”
“对不起,对不起,是师傅这么教我的,你乖乖躺好就是。”
刘睿赶紧道歉,让郭嘉重新躺好,从旁边拿来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皮套,在桌上铺展开来。
郭嘉扭头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不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闭上眼睛扣紧床板。
等了半天却不见刘睿动手,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紧接着胸口传来点点冰凉,睁眼一看,刘睿正在用毛笔在胸口画了两排黑点。
“小姐,你这是?”
“哦,我先标好穴道的位置,以免扎错了。”
“什么?”郭嘉大惊,又坐起来,抬腿便下了床,“不治了,少活三十年也不治了。”
“那怎么行?”刘睿杏眼圆睁:“我都准备好了,你想反悔?典护卫——”
“在!”典韦二话不说,过来便抱着郭嘉,将他按在床上,根本动弹不得。
“放开我,快放开我!”郭嘉惊慌大叫,挣得脸色通红,额头上青筋冒起,却无济于事,他一向游戏风尘,洒脱行事,从未如此害怕过。
见刘睿取出一根一指来长的银针,愈发紧张,情急之下大喊道:“小解,我要小解。”
“本小姐就在这呢!”刘睿拿着针转过身,温柔笑道:“别动,乖乖,别怕啊——”
“不是,我说的小解,是解手……”郭嘉扯着嗓子叫道:“我要去茅厕,快放开我。”
“你这人,真麻烦!”刘睿微微蹙眉,让典韦放开他,冷哼道:“该不会是吓尿了吧?”
“才没有!”郭嘉一骨碌下了床,从未如此敏捷过,拢好衣服跌跌撞撞向外走去。
典韦也跟着出去,房间里安静下来,刘睿忽然歪着脑袋想了想,自语道:“刚才有个穴道该不该扎呢?唔……我得去问问师兄。”
拍拍手,刘睿出了房门来到大堂,见里面闹哄哄的挤满了人,自己倒吓下了一跳,今天哪来这么多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