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
池婧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家里。
整个身体,完好无恙。
失控的车猛地冲过来的那瞬间,她被薄倾保护得很好。
池婧醒来之后,迷迷糊糊有了出车祸的概念。
她跑下床,去问了她爸妈,“薄姨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她记得。
她爸妈看了她好久,才慢慢的说了三个字:薄姨没事。
人没事。
但她爸妈就再也不准,她去薄家了。
然后,就是三个月后。
池家破产了。
听她爸妈说,是薄家的小公主任性耍脾气。
说是那次池婧非要缠着她妈咪,送她回家。
她很不高兴。
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一个词:破产。
……在那时的陆听酒的意识里,大概就是要给个教训的意思?
童言无忌的就说了出来:要让池家破产。
——童言无忌。
有的人觉得无所谓。
有的人当了真。
陆听酒随口说的一句话,有很多人愿意去为她完成。
即便那个时候,她只有五岁。
单纯的讨好她也罢,还是只为讨好她身后的陆、薄两家也好。
三个月后。
池家真的就破产了。
因为陆听酒童言无忌的一句话,深城的豪门池家,陡然倾塌。
那个时候。
池婧听见她爸妈不耐烦的提起,知道是陆听酒的意思时。
下意识的是——不理解。
她在想啊,她把陆听酒当做唯一的好朋友,为什么她还不让她们家好过呢,非要让人把她们家搞破产……
而她不过是央求她妈咪,送她回家。
随后,池婧想去问问陆听酒。
为什么。
但她爸妈,把她关在了卧室里。
不准她出去。
……
后来。
陆听酒被接回了云城的陆家。
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
再后来。
便是陆听酒进入娱乐圈,一次站在台上,随口说的那句:我讨厌她。
她遭遇了进圈以来,前所未有的打击。
公司的打压,圈内人的排挤。
圈外人的口诛笔伐。
那是她长大以后,过得最落魄的一年。
但那个时候,她已经从她爸妈口中,从别人星星点点的描述中,知道了那场车祸的惨烈。
当天。
造成三十多辆汽车连环追尾,三人重伤,几十个人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其中。
薄姨没抢能救过来。
没能抢救过来。
而弯道超速那车的驾驶位上,是个女人,当场死亡。
这场车祸,连续上了一个月的头版头条。
但上面对外宣称的是,只有超速驾驶的那位司机——死亡。
……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也即便知道那只是意外。
但陆听酒还是不能释怀,对池婧多多少少有着恨意。
否则。
前世在听到池婧为了救她而被剧组机器砸中,在医院抢救无效死去时。
面对季清斐的质问。
她也不会,对着他说了那样的一句话:池婧本身就该死。
若是那天……
池婧没有非缠着她妈咪送她回家,也许她不乖乖听话,她妈咪也会将奖杯捧回来,送给她。
但她有乖乖听话的。
整整一周。
往常在薄宅,闹翻了天的小公主。
在那几天,很奇怪的。
不哭也不闹。
她自己搬了个小板凳,没有让任何人帮忙。
自己乖乖的坐在门口,抱着一个跟她同款的芭比娃娃,安安静静的等着她妈咪回来,等着她妈咪说的奖励。
但没有。
人没有。
奖杯也没有。
她什么都没等来。
……
“池、婧!”
陆听酒垂在身侧的手,蓦地狠狠的攥紧。
她看着眼前的人厉声道,“你再敢多提一个字——我说到做到,不用明天,我今天就可以让你滚出这个圈子。”
池婧的脸色瞬间变了,不是因为陆听酒的话,是因为她眼底的情绪。
毫不掩饰的厌恶。
比以往的冷漠,更为的刺眼。
“对不起。”
“对不起,酒酒。”
池婧眼底有极深极深的愧意,她慢慢的说道,“一直以来都觉得事后道歉是最没用的行为,但无论如何,酒酒,我都欠你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能换回什么?”
陆听酒寒凉刺骨的视线似定在她的脸上,随后冷笑一声,“要是能换我妈咪回来,池婧,我跟你说一句对不起行不行!”
池婧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瞬间就煞白了下来。
她颤着声说:
“当年薄姨的事情,我知道我有最大的责任,是我非要缠着她送我回去,如果……如果不是……”
后面的话,池婧没能说出口。
她看着陆听酒越来越沉的脸色,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酒酒。”
池婧微走近了半步,“从知道之后,我就一直想要补偿你的,你以后想要我做什么我……”
“补偿?”
陆听酒渗着寒意的视线落在池婧的脸上,缓缓重复了一遍这两个简单的字眼。随即冷嗤一声,“池婧,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这两个字,听着都恶心。”
“滚开!”
池婧整个人一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陆听酒一把推得朝后趔趄了半步。
“你不配提她。”
沉冽得毫无温度几个字落下后,陆听酒不想再看见池婧。
直接离开了病房。
刚出病房时。
季清斐听到消息后,就迅速的停止拍摄,赶了过来。
他看着陆听酒不太好的脸色,心底一沉,“陆小姐,阿婧她怎么了?”
陆听酒面上神情明显有些恍惚,似没听见季清斐的话。
从他身旁,径直而过。
看也没看他一眼。
季清斐微皱眉。
他看着陆听酒离开的背影,心头对池婧的担忧更甚。
想也没想的,季清斐转身就推开了病房的门。
“阿婧!”
却不想。
季清斐一眼看见的,是掩面蹲在地上的池婧。
季清斐快步走到了她身边,同样蹲了下来。
看着她手臂上厚厚的白色绷带,急切的声,“阿婧,手臂被车撞到了是不是,我看看,医生说严不严重?”
池婧没说话。
只是在看见季清斐出现时,好像就出现了沉在水中可以抓住的那根浮木。
随后。
季清斐看着扑过来抱住自己的人时,先是一怔,随后手掌也慢慢的落在了她的背上,慢慢的安抚拍打着。
“阿婧,到底怎么了?”
季清斐看不清池婧的脸色,只得问出自己的担忧。
“我刚刚来时,遇见了陆听酒,看着……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他怀里的池婧,整个人似是颤了一下。
但随之,沉寂了许久。
就在季清斐犹豫要不要拉开池婧,看下她的脸色时。
池婧的声音,才慢慢的响起来。
“……她说恶心,她说听着‘补偿’两个字听着都恶心。”
停顿了一下。
微微哽咽的声,才继续传来,“我不知道,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清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