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处下水管道与水渠的交汇处,壳中人用滤网从排污口收集腐败的食物,沥干水份后,便饱餐起来。
扎纳他们胃部一阵阵返酸,连神经大条的波洛都趴在地上呕吐,由于没吃什么东西,他将胆汁都给呕出来了,只觉得喉咙一阵苦涩、灼酸。
壳中人吃得津津有味,盘坐在地上生起了火,还问扎纳他们要不要吃点。
扎纳捂着喉咙使劲摆手,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一口酸水呕了出来,难以置信道:“你以这些东西为食?怎么吃得下去的?”
壳中人说:“习惯就好……好了。一开……开开……始我也吃不惯,久了……觉得还挺好吃的。”
“……你能不能别吃了,我……”扎纳一阵阵干呕,其他人也是:“我们受不了。”
片刻后。壳中人已然吃饱,他又将扎纳等人领到一处干爽的地方,双方保持了十米以上的距离才聊起来。
扎纳先问:“你怎么称呼,是底斯曼人?”
“我不……不是底斯曼人,但我为底斯……斯曼帝……国做事。我是河之国人,我叫什么……”他陷入了良久的回忆,恍惚了一阵才说:“叫……什么记不得了,也不……不想记得。珍……珍小姐叫我阿壳,伱们也可以这样……这样叫我。”
“还有其他人见过你?珍小姐?”由于才和赖芙·珍分别,扎纳试探着问:“你说的是赖芙·珍?”
“赖芙·珍……”壳中人点头,高兴道:“对,是她……她就叫赖芙·珍,一个可爱,善……善良、美丽的女孩。她一点不……不害怕我,还给我带药吃,没有她……没有她,我活不到现在。你们也认识她?”
扎纳心想这也太巧了,心思一转,点头道:“是啊,我们认识,她帮助了我们很多,没有她的帮助,我们很可能遭遇不幸了。她,真的很单纯,善良。”又问道:“她是兵工厂的人,你和她见过面,不怕她把你暴露?”
壳中人摆手:“她向我保证过,不……不会告诉任何人我……我在这里。”
“她是怎么发现你的?”
壳中人回忆道:“有一次,我吃……坏了东西,很难受,是……是食物中毒了。以前食物中毒,忍一忍就……就过去了,但那次我忍……忍了很久,后来不行了。我……我就去找……去外面找药,结果因为太……太疼,昏死过去,醒……醒来后,就……就看见了她。她很温柔,很开朗,给我带来了药,我吃下去,真的就好了……”壳中人说到后来,语调中充满了爱慕,连说话都不那么结巴了,像是在回想那遥远又并不遥远的美好。
“你喜欢她?”扎纳问了句。
壳中人听了这话,忽然不说话了。
科隆缓过气,对扎纳说:“喂,你跟他聊这些有的没的干嘛,聊点有用的行不行,我们现在状况很紧急呀!”
扎纳回头瞪了他一眼,想着确实也没多少时间了,但眼前人十分畏缩、谨慎,万一没聊好,他又像先前那样准备跑了,再要找回来是不可能了。现在这位阿壳明显表现出对珍的爱慕,以此为突破口攻心,自然就能有问必答。其实这道理,科隆不是不明白,只是他现下情况让他无法冷静处理问题。
两人又聊了几句关于珍的话题,壳中人忽然问:“珍会喜欢……喜欢我吗?我这个样子……她一定很讨厌吧?”
扎纳自然顺着话说:“她讨厌你,为什么会帮助你呢?女孩不会帮助讨厌的人。”
“真的?”壳中人在螺壳下眼睛睁得大大的。
扎纳微笑着说:“我也交往过一些女孩。像珍,是有善心,有同情心的女孩。她……可能不会立刻就能接受你,但一定不讨厌,不排斥你。这就是你们相处的机会呀。”
壳中人高兴极了,拍手道:“对对对,是这样……是这样。珍……珍她一定……我是有机会的,是的……”他十分激动。
扎纳心思一转,又道:“可珍如果一直呆在这里,你永远没有机会。这是一个巨大牢房,她在这里被看得很严。我听她姐姐说,她将来会在这里结婚生子,而你只能在阴沟里了此残生。”
壳中人听了这话,眼神又黯淡了。
扎纳问道:“你没想过,带她出去,离开这座牢宠?”
“我……我想过,我怎么没想,我……我……我日日夜夜都……都想,可我出……出不去呀。”壳中人失落道:“我被困在……这里很久很久,这里的情况很复杂,我……我一个人都出不去,何况带……带上珍。我一……一直盼着帝国会来……来解救我,那时候我就能……可,等了好久,帝国一直没来人……”
扎纳一直听他说帝国帝国,便问他:“你不知道底斯曼帝国已经没了吗?”
壳中人愣住了,半晌不解的问:“没了是……是什么意思?”
扎纳反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壳中人此时已放开心防,将自己的事合盘说出:“好久了……”
那时候索顿国正在与河之国商量合并事宜,他做为为底斯曼帝国效力的间谍,接到了最新任务,趁两国合并的乱局,想办法成为兵工厂的一员。底斯曼帝国早就对兵工厂有所耳闻,那时候还不叫三头龙兵工厂,底斯曼当局想,两国合并前后,兵工厂一定会面临不少的人事安排调动,正是派人潜入,探悉情报的机会。而壳中人做为河之国人,凭着优异的学习成绩和工作经验,是年轻一辈中的俊杰,加上背景纯粹可靠,很有机会进入兵工厂。而事实也正如所料,壳中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唯一一个打入兵工厂的底斯曼间谍,他很快开始情报收集工作,可情报收集了,却送不出去。就在他为此苦思办法时,兵工厂发生了一些事情,内部展开大清查,一些人被杀被捕,原因很复杂,有政治内斗,有派系争权,也有清查间谍。他收集的情报被发现,成了捕杀目标。好在他行事敏锐,在被抓捕前意识到情况不对,提前跑了。可还是没能逃出森严的兵工厂,最后被打成重伤,躲进了泄压槽。
当时的兵工厂安全负责人认为他死定了,但还是派人全工厂上下到处搜查。而他胡乱躲藏时被冲进了隔离层,最后泄水时又被带到了污水渠。那时他因碰了有毒污水身中剧毒,以为是死定了,可不知怎的偏偏没死,侥幸活了下来。虽说活了,可日夜被伤与毒折磨连基本的生存能力都丧失了,只能以身畔的垃圾为食,有时甚至只能吃别人的粪便。直到过了好久好久,可能有几年时光,他的伤与毒才渐渐复原退去,自那以后,他便一直生活在兵工厂的污水系统中,慢慢成了这样。
黑廷和科隆听完,简单难以想象,这是何等惊人的求生意志,才让他存活至今,心中生出一丝钦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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