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猝不及防,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往前冲了几步,正好迎上一柄劈来的朴刀。
眼见那刀锋便要砍在李瑁头上,一众村民和颜真卿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但李白和苏曼莎却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反而有些同情的看向了那个冲在最前头的衙役。
说时迟,那时快。
就见李瑁身形一错,堪堪避过当头劈下的朴刀,接着便是一记直拳砸在那衙役脸上。
便听得一声痛呼,那衙役立时捂着鼻子仰面一倒。
李瑁顺势便捏住他手腕使劲一掰,咔嚓一声,腕骨断裂,那衙役疼得直接昏死过去,他的那柄朴刀,也就到了李瑁手里。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得众村民和衙役们反应过来,李瑁已经举着朴刀杀到了赵大彪面前。
朴刀劈下,毫无花巧,但却迅疾如电,势大力沉!
下一刻,噗的一声。
刀锋狠狠的砍入赵大彪的颈项,竟是连整个刀身都嵌了进去。
这刀不行,被卡住了!
李瑁眉头一皱,便是猛的一抽。
鲜血猛地飚出半丈有余。
赵大彪的脑袋便也猛的一歪,耷拉在了右肩之上,然后就瞪着一双牛眼倒了下去。
李瑁觉得有些恶心。
活了这么久,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亲手杀人,虽说这姓赵的罪有应得,但一刀砍断了人家半根脖子……
只能说,这第一次下手,口味多少重了点儿。
不该这么砍的,应该拿刀捅几下,方式比较温和,这般循序渐渐,自己也能好受些。
他在这边思考着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手法选择得有问题。
而其他人,早已被惊呆了。
赵衙头死了!
县令大人的姨父的堂侄的表妹的男人,就这么被人一刀砍死了!
甚至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
村民们被吓到了。
衙役们则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血腥味儿在空气中弥漫,除了李瑁、李白和苏曼莎,所有人都在努力的消化着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幕。
就连颜真卿都不例外。
寿王好强悍!
片刻之后,李瑁缓过神来,又提着染血的朴刀冲向先前那个让苏曼莎不高兴的衙役。
这一回,他选择了捅。
然而效果很是一般。
竟是连捅了七八刀,那衙役才痛苦的倒了下去。
李白看得眉头大皱:“如此用刀,霸气何在?”
李瑁自己也觉得不顺手,没法子,每天练的都是劈砍,李白教的发力方法也只适合劈砍。
轻叹一声,便又看向苏曼莎:“现在高兴了吗?”
到了这时,衙役们终于反应了过来。
“反了,这人反了,高家村反了……跑啊!”
话音落下,拔腿就跑,连刀都不要了。
有了带头的,其余衙役立刻有样学样,将手中的朴刀、铁链往地上一扔,呼啦一声就跑向村外。
看着这群人的背影,李瑁便狠狠的啐了一口:“干啥啥不行,跑路第一名,就这帮杂碎,也配吃公粮?”
李白却在这时走到他身边:“要不要追上去都杀了?”
李瑁摇了摇头:“不用,让他们给那个狗县令报个信儿也好,免得我到时候还要重新找借口杀他。”
李白点了点头:“说得也是,让他自己来惹你,能省去不少麻烦,那咱们就在这里等着?”
李瑁便转头看向老村长:“村长,实在不好意思,怕是还要在你家中叨扰一两日了。”
老村长这会儿都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方才的一切,就仿佛是在做梦一般。
明明就是个翩翩公子,杀起人来居然如此狠辣!
这……
这……
虽然亲眼见到赵大彪被一刀砍死,有种恶气终得出的爽快,但心中更多的还是惊惶和恐惧。
恐惧来自两个方面。
当众杀人的李瑁和当众被杀的赵大彪都让他觉得心惊肉跳。
李瑁等了片刻,却是没有得到回应。
知道他这是被吓傻了,便又微微一笑:“村长可是不愿再让我等留宿?”
便有那胆大的轻轻扯了扯老村长的衣角。
老村长终于反应了过来:“公……公……公子说什么?”
李瑁继续保持微笑,以此让自己看上去更和蔼可亲一些:“我在问村长,能否让我们再叨扰一晚?”
老村长立刻大惊失色:“万万不可,公子杀了赵衙头,他可不只是个官差,还和县令大人沾亲带故,公子不逃,反而留在此间,等到县令大人率军前来,公子你可就……可就……”
这是个好人啊!
怪不得能做出将自家孙女儿卖了来补足村子赋税的事情来。
李瑁便收起笑容,郑重说道:“我们若是一走了之,那富源县县令来了,岂不是要拿你们出气?”
此言一出,众村民立时紧紧的皱起了头,个个面露忧色,忐忑不安。
有人小声说道:“说得是啊,他们若是逃了,县令带着兵来,寻不到凶手,我们还能有活路么?”
便有人附和:“谁说不是呢?村长,不能让他们离开啊,要不然咱们全村老小就都完了啊!”
苏曼莎就皱了皱眉头,眼中露出些许不快,但被李瑁眼神所阻,也就没说什么。
李瑁并不生气,此乃人之常情,你不能指望人人都有一颗大公无私的心。
万没想到,老村长生气了!
两条白花花的眉毛猛的一皱,狠狠的瞪了一眼说话之人:“这种没良心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公子为何杀了赵衙头?那还不是为了帮我们免除赋税!我问你,若是赵衙头不死,他要的数目,你可交得出来?”
这话说得就连李瑁自己都有些汗颜。
他怒起杀人,说到底更多还是因为这姓赵的对杨玉环、苏曼莎、嫣儿和武惠妃心生歹意,而且出言不逊。
如若不然,至少也会暂时留他一命。
但老村长这话,却是引起了更多的共鸣。
“村长说得对,姓赵的哪次来不是横行霸道,看上什么就抢什么?公子杀了他,那是替天行道,更是为我们出气,我们怎么能害他?”
“就是嘛!去年老九的媳妇儿是怎么死的,你们都忘了?”
“多谢公子为我报仇挖……你们谁敢强留公子,我高老九跟他拼命!”
说这话的身材不高,一看就是个老实人,竟是直接给李瑁跪了下去。
众村民似乎是都想起了曾经被赵大彪欺负的往事,一时间,个个义愤填膺的声讨起先前那两个说要留下李瑁等人的村民。
更有甚者,已经开骂,直骂得那两人低垂着脑袋,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
多么朴实的百姓了!
李瑁暗叹一声,再次站了出来:“村长,诸位,不要再骂了,此事由我而起,我说什么也不会走的!”
“不行,你必须走!”
“对,现在就走,我知道有条路可以绕过富源县城!”
“那感情好,你给公子带路,咱们留下来跟那狗县令拼了!”
“对,跟他拼了,反正也活不下去了!”
“公子,你先走!”
“且慢,给公子备些干粮再走!”
“对对对!”
李瑁哭笑不得,只能无奈的看向颜真卿。
颜真卿早已感动得热泪盈眶,见李瑁看向自己,便又走到台上:“诸位,诸位,莫要惊慌,且听我一言!”
连着喊了好几遍,才让热血沸腾的众村民安静了下来。
颜真卿又看向李瑁,李瑁就对他点了点头。
“诸位无须为我们担心……你们可知道,你们眼前的这位公子,是什么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