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算计
“中计?”
听到房间之中回荡的苍老声音,宫艺百思不得其解,过人的眼力是他在赌局之中无往不利的保障,他可以清楚看到皇帝牌的位置,在特殊规则的十七张叶子戏里,皇帝牌是保证胜利的关键,如果能拿到皇帝牌,那么这场赌局几乎就是十拿九稳,而他就是无往不利的。
“千颜大人,我不明白,我哪里中计了?皇帝牌几乎每一局都在我手中,可以说赢下赌局,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但是……”
但是那个家伙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连续三局都可以摸到四张同样的牌,其中两局连皇帝牌都没有,这种运气完全就是逆天。
后面的话,宫艺只能在心中暗自腹诽,不敢直接在自己的主人面前表露出来。
“那可不是什么运气……”苍老的声音从虚无缥缈变得具有实感:“你如果还沉浸在对方是靠运气才取胜的幻想之下,那你就实在太可悲了。”
宫艺大气不敢喘,将脑袋死死抵在地板上,怯怯道:“请千颜大人明示。”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宫艺却觉得这片刻的时间无比的漫长
“起来。”老人的声音响起。
“什么?”
“起来。”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调又重复了一边。
“是……”宫艺心中惴惴,却不敢违抗这个声音的指示,颤抖着膝盖从地板上直起身子。
“打开窗户。”声音再一次给出提示。
宫艺走到窗边,手掌依旧止不住的颤抖,他行走江湖多年,在头三年的时候,自己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小混混,依靠着一副拥有好眼力眸子,做着小偷小摸的生活。
然而在遇到千颜怪侠以后,他居然误打误撞成为了千颜卫,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人生改变了,
由于千颜怪侠在江湖上名气颇大,作为千颜卫的他也跟着沾光,有了令人尊重的江湖地位,有了可以随意挥霍的银子,更重要的是,他掌握了自己这双眼睛真正的用途,那就是将其用在赌术上,凭借这一独门特长,宫艺在中原以北的地带居然获得了赌霸这个称号,
金钱,女人,地位,还有尊严,曾经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变得唾手可得。
但宫艺在享受这一切的时候,也深深的明白,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千颜怪侠给予的,这意味着对方也可以随时收回这些东西,尤其是在自己做的不够好的时候。
而现在或许就是那个时候了。
宫艺脑中一片混乱,他害怕推开窗户之后,迎接他的是数十枚能够致人死地的暗器,或者是一口可以洞穿心脏的长剑。
然而当他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推开窗户的时候,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现,窗户外面是一条不足一尺宽的间隙,间隙对面针对这种是另外一个房间的窗户,在窗户的里,一个带着猫脸面具的人正安静的看着自己。
“千,千颜大人!”宫艺努力忍住想要跪拜的冲动,深深的鞠躬道:“不知道您就在附近,还请恕小人无礼之罪。”
“到窗口来。”猫脸面具微微点头,苍老的声音传来:“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你会输给他。”
千颜怪侠手中是一副崭新的浮生楼叶子戏,他顺手递给宫艺:“看一看,这和你们赌局上的叶子戏有什么区别。”
后者惶恐的接过叶子戏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又递了回去摇摇头道:“没有区别。”
千颜怪侠将表层的包裹的精致纸片拆开,原封不动的放在桌子上,淡淡道:“你在之前的赌局之中已经通过找皇帝牌的方式推测出这幅叶子戏是按照相同颜色的宰相,平民,士兵,将军进行归类放置的,并且皇帝牌就在牌的最上面。”
说罢,千颜怪侠将牌堆最上面的一张牌掀开,举起,那果然是一张金色的皇帝牌。
宫艺连连点头:“对,千颜大人明察,我就是这么做的!我找到了皇帝牌的位置,并且可以准确捕捉到皇帝牌的动向。”
带着猫脸面具的千眼怪侠将皇帝牌重新放回牌堆顶部:“你的眼力的确过人,就连我也做不到那么准确的捕捉到正在高速移动的东西,我相信对方也不能。
所以在这一方面你是佼佼者……”
宫艺暗松一口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千颜怪侠抬手止住,后者继续道。
“你在眼力上是佼佼者,所以你可以在赌场的一项项目上立于不败之地,这么多年来,千颜卫的资金你确实除了一份力,老师也对你颇有夸赞。”
“哪里哪里,能成为千颜卫,为千颜大人效力是我一辈子都感到荣幸的事情……”
苍老的声音轻轻叹了一声:“不过,你在算计上还差的太远了,如果遇到精于算计的高手,你就会立刻捉襟见肘了。”
宫艺心中有些不服,他在赌场纵横也有些年头了,不少赌术高手都被他算计的死去活来,怎么现在又变成了不会精于计算了。
当然这种不服自然是不能表现出来,他只好将其转化为恭敬的说辞。
“小人愚钝,还请大人为小人解惑。”
千颜怪侠眄了满脸刀疤的宫艺一眼:“愚蠢,你就从没有想过,自己在寻找皇帝牌的同时,对方也在想办法弄清楚叶子戏的排列顺序吗?”
“怎么可能?他,他也在……”宫艺愣住了:“不对,可是他应该没有我这种眼力啊,就算是知道了叶子戏的初始排列顺序,也不可能有什么作为才对。”
“呼……”
千颜怪侠长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以为能看到皇帝牌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而实际上对方早就把目光锁定在整个的叶子戏牌上了。”
“也罢,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说着,他将桌面上的牌各分成一半捏起,开始模仿当时红衣人的方式交错洗牌:“口说无凭,我就来给你看看他到底在算计些什么好了。”
洗完一次牌之后,千颜怪侠将牌放在了桌子上又开口道。
“牌已经洗好了,不过我即便不看牌,也能知道这十七张按照次序每一张牌到底是什么?
比如……”
说到此处,猫脸面具探手去掀开盖在牌堆上的第一张牌。
“第一张牌是宰相黄色宰相牌,第二张牌是皇帝牌,第三张牌是青色将军牌,第四张牌是红色将军牌,第五张牌是青色士兵牌……”
每说出一个牌型,千颜怪侠就翻开对应的那张牌,宫艺诧异的发现,对方先说出口的每一张牌都完全对应正确的牌型,颜色也是完全对应的上,分毫不差。
而且不是一张两张,是一连十七张牌都说对了。没有一张出错。
“怎么?你是不是认为我在牌上做了几号,或者动了什么手脚,
我明白的告诉你再洗多少次,我也还是能将所有的牌一张不差的豆说出口来。”
说罢,千颜怪侠将摊开的牌一张张收起来,然后又重新洗了一次,手指点了点牌堆顶部道。
“第一张是青色宰相,第二张是黄色宰相,第三张是红色宰相,第四张是皇帝牌……”
接着他一口气翻开四张牌摊开给窗户口的手下看,一切都如他所说的毫无差别。
“如何?你能看出其中有什么门道了吗?”
宫艺愣在原地半晌,讷讷道:“真是神了……”
猫脸面具将手中的牌整理好递给他:“怎么?到了现在还没有发现这其中的门道吗?我在提点你一句,只要能知道牌的初始顺序,无论洗多少次牌,都能知道每张牌的究竟是什么?”
宫艺看着手中被洗过两次的叶子戏,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他终于开口道:“因为越是擅长赌术的人就越会趋向于完美洗牌,而且十七张叶子戏洗起来就更加简单。之前的赌局也是他们就是完美洗牌的。”
赌术越高的人做事就越严谨,而这种能够在交错洗牌时一张也不多的交错穿插在一起的技术,这对于常年混迹赌场的老赌客而言可以说是基础中的基础。
然而正是这种看似不起眼的基础,却造成了宫艺的败北。
千颜怪侠提醒道:“你还记得当时他说了什么话吗?他让浮生楼的庄家再洗一次牌,当时他的说辞是他怀疑你通过看牌记牌的方式出老千,其实他是强行要把洗牌次数变成他想要达到的次数。
在后来他再一次要求再洗三次牌也是同样的道理。
在完美洗牌的情况下,每洗八次牌,整个叶子戏就会回到没洗牌的状态,而第二次,第六次,第十次,第十四次都会出现四张聚拢在一次的情况。
而他就是要将洗牌的次数往这种情况进行引导,这样就能保障他自己可以抓到四张相同的牌,借此来应对你的皇帝牌。”
“怪不得,那家伙才要求多洗几次牌……”宫艺喃喃自语,他回想起之前两人的赌局上,自己开始输都是因为对方以害怕出千为由,要求重新洗牌所导致的。
千颜怪侠点了点头:“看来你还不算太愚蠢,如果是不规则的打乱牌,那么赢得就一定是你,可惜在浮生楼这样专业的赌场,完美的洗牌几乎是每个人的标准手艺。
我说过了,那家伙在你推测叶子戏的初始顺序时,他也在同样做这件事,当他也查出牌序最开始排列时,他就开始不动声色的实行自己的计划了。”
千颜怪侠说罢一连洗牌六次,然后将牌摊开,牌型按照四张平民,四张士兵,四张将军,一张皇帝牌,四张宰相的排列顺序整齐排布。
“在倒数第二次赌局的时候,他诱导庄家洗牌六次,得到了这样的牌型,当时你是后抬牌的那位,
他知道你一定会通过抬牌将皇帝牌抬到前五张,你的牌型会变成三张相同的情况,所以到了换牌的回合,
你肯定会选择换一张或者换两张,这样的话,他就能保障自己在五张全换的情况下,顺利拿到四张相同的牌。”
宫艺终于想明白了一切,但随之而来的是被羞辱的羞耻和输掉赌局的不甘:“原来如此,这家伙完完全全的在算计我,在最后一局他故意用激将法要将赌局的筹码加大,而且还要求多洗几次牌,其实是早就设好了圈套等着我往里跳了!”
千颜怪侠叠好叶子戏淡淡道:“所以我便说了,你虽擅长赌术,却还是不精于算计,以后想更好的为老师效力,以你目前的水准,还远远不及。”
宫艺立刻跪下:“是,小人知道,小人一定加倍努力,绝不辜负千颜大人的期望。”
苍老的声音忽然变得很疲惫,猫脸面具人挥了挥手道:“既然如此,你去吧,这一次的失误权且记下,我便不过多追究了。”
“是……”宫艺不敢多言,关上窗户躬身离开。
千颜怪侠合上窗户,周围安静下来以后淡淡的摘下面具,面具下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汉,
老汉抬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掉,露出了美艳不可方物的面容,其声音也由老者变回了原本女子的清澈冷冽的本音。
“白玉汤,没想到这张棋盘上居然还会多出这么一个变数,这下子这盘棋变得有意思了,接下来,谁能更好的利用盗圣这颗棋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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