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家族私底下窸窸窣窣,一种名叫气氛的东西,已然悄无声息的开始蔓延起来。
唐简之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当人们普遍对某些东西失去兴致,当人们开始私底下讨论一些他们不敢讨论的东西开始,就是要出事的时候了。
三千多年的历史当中,有不少铁打的江山都会因此而垮掉,一夜之间分崩离析,更不要说唐家一个小小的家族了。
“这个姓秦的,欺人太甚!我几次忍着他,没有对他下死手,没想到他居然打到我们脸上来了,坏了我的好事!爷爷,你就这么看着吗?那个姓秦的骑在我们头上,吆五喝六……”唐朝大骂秦岳,整个人像是狗急跳墙一样,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唐简之一声冷哼,顿时打断了唐朝的说辞。
唐朝那边一个哆嗦,这才开始渐渐清醒了一些。
美人在怀,家主的位置也近在咫尺,当时的唐朝有多得意,现在的唐朝就有多凄惨,天上到地底的落差,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
唐朝现在都恨不得立刻冲出门去,手刃了秦岳,再把他千刀万剐,才能泄一点心头恨意。
唐朝被迫闭嘴之后,唐韵这才上前,小心翼翼道:“爷爷,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想,我们必须得正视秦岳了。唐朝所言虽是气话,却也有几分道理。秦岳如此欺辱我们,害我们颜面尽失,所有布局毁于一旦,我们要是再任由着他活蹦乱跳,那天底下的人要怎么看我们,怎么看唐家?”
“对对对!秦岳必须死,在让他多活一秒都不行。京都绝对不能容许他这么无法无天的人存在!”唐朝讪讪上前帮腔。
这兄弟两人意见多数不合,但在对付秦岳上边,他们绝对是立场一致,同仇敌忾。
看着下首自己的两个孙子,唐简之本就恼怒的心情,又添了几分悲凉。
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为了栽培这两人,老爷子付出了不少心血,但换来的却是如此不堪。
小事上边受挫,尚且能够理解,但在这大局面前,依然把个人的恩怨和利益放在前边,如此鼠目寸光,不堪大用,已经让老爷子看的明明白白,对他们几乎已经丧失了一开始的信心。
“对付秦岳?真有你们的,呵呵……我要是你们,早就站着一边,乖乖闭嘴了!”老爷子还没说什么,唐茗山就冷着脸,指责了两个侄子一通。
唐朝一脸不忿的还要辩解,唐韵更觉得自己没错。
他们两人都来不及说什么,唐茗山便是劈头盖脸,一通臭骂:“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那些大家族,你以为他们会坐视不管?只知道对付秦岳,那姓秦的是问题吗?要不是董仲舒,梁永兴这伙人在背后给他撑腰,姓秦的算个什么东西!这回让他们尝到了甜头,只会让他们和姓秦的捆绑的更紧,不剪除这些羽翼,天天吵着要对付秦岳,你们在他身上吃的亏还不够多吗!”
“我……”
唐朝支吾之间,顿时哑口无言。
唐韵虽然比唐朝好一点,但这一番指责,他同样是感同身受。
论吃亏,这两人可是难兄难弟。
“行了,你们两个先下去吧。”唐简之挥了挥手,并未指责唐朝和唐韵半句。
哀莫大于心死。
唐简之这回已经对这两人失望透顶,连着说他们的心思都没有了。
一看到老爷子的眼神,唐朝才意识到事情坏了。
两人谁也不吭声,几乎抱头鼠窜一般的,逃离了大堂。
这二人一走,唐简之靠着主位的椅子上边,一张老脸上的颜色,难看的都能滴出水来。
订婚宴的残席还没有撤下,人走茶凉,更添几分悲凉。
满堂都是大红喜庆的颜色,但唐简之和唐茗山,这一对父子,哪有半分高兴的意思,二人都是面沉如水,半晌无话。
“爸,这回你可是跟郑家立了军令状的,事情搞砸了,上边只怕……”唐茗山上前,小心提点了一句。
局面已经如此,要怎么收场,那才是当务之急,要对付秦岳是肯定的,但事有先后,不把唐家自己的问题解决了,他们根本就腾不出手,给秦岳致命一击。
后边郑家人这回跟着颜面尽失,哪会给唐家什么好脸色?
安抚郑家的情绪是当务之急,唐家现在已经不能再想如何进取,而是怎么才能保住现在的位置不动摇。
摆平了郑家之后,还有虎视眈眈的一伙大家族的人,这些问题都需要解决。
在这些大局面前,秦岳也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他虽然让唐简之,唐茗山觉得恶心,犹如芒刺在背,但秦岳本身,要不了唐家的命,这是父子两人的共识。
唐简之对那两人彻底死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放着要命的大事不解决,反而因为个人的情绪和恩怨,死盯着秦岳不放,这比丢了西瓜去捡芝麻都要愚蠢很多。
“上边我亲自跟他们接洽吧。枭儿多久从米国回来,有消息了吗?”唐简之忍着心疼,接下了这最大的麻烦。
唐家要是有谁能在郑家面前说上话,那也只剩下唐简之这位家主了。
即便知道这事艰难,唐简之也只能亲力亲为。
“快了,应该这几天就到。爸,家里的事就交给我吧?我早说了,唐朝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你挑唐韵都比他管用好几倍。说来,韵儿这孩子也是可惜了……”唐茗山同样包揽下一桩不小的麻烦。
郑家要兴师问罪,需要小心应付,外边那些虎视眈眈的大家族,都打算趁着唐家没有彻底喘过气的时候,从唐家身上割点肉下来,内忧外患,这两件事没有哪一件是能够轻松解决的。
“韵儿你就别说了,他有再大的能耐,我也不可能用他。这么大的一个家族,我就不信没有一个中用的后辈,还要他一个私生子来接我的班?如此我唐家的颜面何在,将来我百年之后,你叫我怎么下去,跟我唐家的列祖列宗交代?何况,事实你也看到了,他和唐朝一样,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唐简之愤愤骂了两句,心里的火气也没有消散很多。
话虽这么说,但也是事无绝对。
倘若唐韵他有秦岳一半的本事,唐简之根本不愁家主的人选,私生子又如何,能带领唐家更进一步,那才是最主要了,说白了,制约唐韵的枷锁,血脉只是表面,真正的原因是,唐韵的本事,还不足以让唐简之觉得眼前一亮,他并没有比鼠目寸光的唐朝强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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