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王爷怎么会有这样的吩咐?”顾侯眼睛一蔑,这里头少不得有顾心霏的教唆。
顾心霏当然知道顾侯在想什么,“那日父亲走后,小世子进了端王府,跑到王爷面前说是要给王爷送礼物。父亲可知,小世子送了什么东西?”
顾侯不解,“送了什么?”
“乌龟。”顾心霏答道,“小世子送了只绿头乌龟给王爷。”
顾侯闻言,脸色顿时不好了,绿头乌龟,头上带着绿的王八。是个男人收到这样的礼物,都会勃然大怒。
“父亲这下明白王爷的心情了吧?”顾心霏早在来之前,就想好了应对之词,“王爷本就和宁郡王不睦,又收到了这样的礼物,如何不生气?”
顾心霏语气停顿了片刻,随即轻叹了口气,“王妃本就和宁郡王不清不楚,小世子又送这样的礼物,王爷如何能忍,所以便想了这一箭双雕的法子。只是给小世子这事儿,必须得谨慎小心,王爷着实不便亲自动手,所以这才想到了父亲您。”
顾侯脸色微沉,“无论是王爷,还是你,事先可都没跟我打过招呼。”
都不说他同不同意了,他们分明提都没提过。要不是他反应迅速,立刻查了徐氏,他只怕至今都被蒙在鼓里。他若不知徐氏所为,叫宁郡王自行查到了顾家头上,那后果可就远比现在还要严重……
顾侯不敢往下想了,刚回过神来,就听得顾心霏道:“父亲,并非女儿有意瞒着您,而是这都是王爷的意思。”
“父亲您说过,顾家如今最大的指望就是端王。女儿虽然是王爷的爱妾,也深得宠爱,可王爷宠爱的只是女儿,而非顾家。父亲,为了长久计,女儿可不敢跟您通风报信。”
顾侯听罢,脸色顿时变了。
萧元煜看重的是她顾心霏,而非顾家。
顾家若是想搭上端王这艘船,就得听从他的吩咐,否则,从今往后顾心霏是顾心霏,顾家是顾家。
那厢顾心霏依然拥着叹息的口吻说着:“父亲,女儿本也想事先跟您说一声,让您心里有个底,可转念一想,此事或是王爷对父亲您的试探。女儿若是横加干预,反倒是坏了事,所以这才未跟父亲言明,还请父亲体谅。”
这是不是萧元煜对顾家的试探,顾侯不知道。但这里头肯定有顾心霏对他的试探。
果然,只听顾心霏紧接着又道:“父亲您也不用担心,事情是徐氏做的,跟父亲您没有丝毫关系,您更不会受到牵连。王爷也说了,即便是太后迁怒,王爷一定会为父亲您求情,保父亲您无恙。”
只是逼着他放弃徐氏。
虽然,顾侯早已经打算好了,可自己主动,和被人逼着是两码事。更何况,逼他的人还是顾心霏。
“那我倒是该谢谢王爷。”顾侯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嘲讽。
顾心霏只当听不出来顾侯话里的讽刺,“父亲说哪里话,女儿是王爷的侧妃,王爷为着女儿,也一定会为父亲求情。”
言下之意,萧元煜愿意让顾家依附,皆是因为她的缘故。
顾侯咬了咬后槽牙,此刻他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顾心霏翅膀硬了。
“霏儿,顾家这么多小姐,就数你最聪明。”就是聪明地过头了。
顾心霏柔柔一笑,“都是父亲教导有方。”
她有今日,还不都是顾侯的“悉心教导”。
这些年,顾侯见在朝堂上掌权无望,便将主意打到联姻上,所以想尽了办法培养顾家的小姐。顾家的小姐,包括顾心霏在内,除了要学琴棋书画这些女儿家该会的东西,更要懂的如何讨男人欢心。
顾侯看着顾心霏,只见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这个女儿大概是所有人中学的最好的那个。
“父亲,其实女儿心里也清楚,顾家是女儿的后盾,所以即便王爷不说,女儿也会求王爷保住顾家。”
顾心霏深知,顾家虽如今要靠她依附萧元煜,但日后她则是少不得要借助顾家。所以此刻也不能把人踩得太狠,打了一巴掌就及时补上一颗甜枣,好叫人感恩戴德。
顾侯垂了下眼眸,道:“你要真是这么想的,为父也就放心了。”
“女儿当然是这样想的。”顾心霏笑容越发温婉了,“女儿和父亲一荣俱荣。”
至于后面那句“一损俱损”,顾心霏没说。原因无他,从她进了端王府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占了上风。
这个道理,顾心霏明白,顾侯如今亦是懂了。
顾心霏这个女儿翅膀已经硬了,不受他掌控了。
在顾心霏走后,书房里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
而这个消息,立刻就有人飞快地跟顾心霏禀告了。
彼时,顾心霏坐在马车上,她微微勾了勾唇角,“摔几个茶杯而已,不打紧。只要他没有头脑一热,跑去救徐氏就行。”
“侧妃放心,侯爷已经在着手清点徐氏的嫁妆了。”管家忙答道。
顾心霏闻言,哂笑道:“他还真是无情,夫妻一场,徐氏人还没死呢,他就急着捞银子。寻着机会跟他提一句,迟则生变,徐氏已经是个没用的人了,早早地去了为好。”
话中何意,一听就明了,这是要让徐氏早点死的意思。
管家点头应下,送走了顾心霏,转头就跟顾侯提了。同时,他将顾心霏说的每一句话原封不动地跟顾侯复述了遍。
自打知道徐氏身边有顾心霏的人,顾侯也起了防备之心,身边的人该清理地清理,能收为己用的就留着,比如说管家。
“端王的吩咐?”顾侯冷哼,他就知道这里头少不了顾心霏的手笔。
“那侯爷可真要……”管家手掌轻推,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顾侯摇了摇头,“不用管她。”
“有霜儿在,徐氏不会说对顾家不利的事。”至于徐氏会不会对顾心霏起疑心,顺便在做些对顾心霏不利的事,他管她呢。
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可不止针对夫妻而言。
和徐氏做了多年夫妻,顾侯了解徐氏的性子,他已然隐隐有察觉徐氏的意图。找顾心霏过来,除了质问,也有想提醒她的意思,只是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翅膀硬了的出嫁女,该适时地敲打敲打。
事实果然如顾侯所料,进了官府衙门的徐氏嘴巴微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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