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绮回到家时,宋婆子冲着她招了招手:“阿绮,我听晚娘说天才家来了个姑娘,这是咋回事?”
“昨儿隔壁村的村长刚刚托人带话,说是他家有个年方十五的孙女,想让我去探探堂嫂的口风,想让他们俩见上一面,若是有缘分的话,也能成就一桩好亲事。”
谁能想到她这都还没去宋奶奶那边探口风,宋天才家里就突然来了一个姑娘,宋婆子好奇得不行,平日里见宋天才没跟哪位姑娘走得近啊,也没听说他中意谁,怎么突然间家里就来了人?
闻言,宋云绮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把刚才的事情说了说,顺便还提起了几个月前叶千栀跟她的猜测。
“除了三嫂的提醒外,我刚刚不是去宋天才家了么?见到了那姑娘,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料子可不便宜,不是穷人家买得起的。”叶千栀不在,州府的事情全都是宋云绮在处理,她见的人多了,接触的事情多了,见识自然不凡。
岳柔珍穿的衣服料子,看着是平平无奇,但是宋云绮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是妆花缎。
妆花缎可不便宜,一匹妆花缎的料子,最少都要五两银子。
穷苦人家穿的可都是麻布衣裳,或者是买次一等的棉布。
宋婆子一听,立刻就明白了:“这姑娘是来者不善啊!你说栀栀几个月前就发现了不对?那怎么没有阻止?”
“三嫂说,这些都是她的猜测,还没有实际证据,不能戳破这层窗户纸,万一那姑娘反咬一口,那就不太好了。”宋云绮苦着脸道:“宋天才是知道咱们家肥皂和香皂的一些方子,若是处理不当,把人推到了那姑娘身边,对咱们家的生意,有害无益。”
宋婆子很相信叶千栀的眼光,她都这么说了,那这个姑娘肯定是有问题,她忙招呼家里人过来,把事情叮嘱了一遍,让家里人提高点警惕。
栀栀不在家,她可得把栀栀的生意守住了!
宋婆子的提前嘱咐是非常有用的,这不,第二天,岳柔珍打着感谢的旗号上门道谢时,宋家人热情地招待了她,但是当岳柔珍试探起宋家制作肥皂的工坊,并想去参观的时候,就被宋家人一口回绝了。
“我听天才说,叔婆家里是做肥皂的,天才也是在这里上工,我挺好奇肥皂是怎么做出来的,我能去看看吗?”岳柔珍脸上挂着柔柔的笑容,说出的话也是温温柔柔的。
若不是叶千栀早早就给宋云绮打了预防针,要不是昨天她看出了岳柔珍身上的料子不便宜,怕是她都会被岳柔珍给糊弄了过去。
“岳姑娘身娇体弱,可去不得工坊,那地方虽然干净,但是人多,万一冲撞了姑娘,可就不美妙了。”宋云绮笑笑拒绝了:“岳姑娘,咱们这般坐着也无趣,不如去我房间坐坐吧?”
“好啊!”岳柔珍笑容勉强,很明显她是不想去。
宋云绮可不管她是怎么想的,直接拉着人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等到了她房间,宋云绮让人送了开水和茶点过来,她拿出一包武夷岩茶,亲自给岳柔珍泡茶。
岳柔珍看着宋云绮行云流水的动作,很是诧异,“宋姑娘,你这泡茶的手法看着还挺专业。”
“我泡茶不行。”宋云绮谦虚道:“我也就跟着我三哥学了点皮毛,我三哥泡茶的手法那才厉害,只可惜我没学到多少,从岳姑娘的言行举止来看,岳姑娘出身应该挺好的,姑娘可学过茶道?”
岳柔珍声音柔柔弱弱:“宋姑娘说笑了,我家连糊口都难,哪里还能学这些东西?”
“这我倒是没看出来。”宋云绮故作诧异,认真地打量了岳柔珍一圈:“从姑娘的行为举止来看,姑娘的家教礼仪很不错。”
“宋姑娘谬赞了,我娘年轻时候去有钱人家当过一阵子的丫鬟。”岳柔珍心里一惊,面色不改地撒谎:“我娘后来攒了点钱,给自己赎了身,这才嫁给了我爹,只可惜我爹命里无财命,做什么都亏本,最后我们家越过越穷,连肚子都填不饱了。”
宋云绮听了这话,满脸心疼,拉着岳柔珍的手,各种安慰她,只不过她心里却呵呵一笑,白眼都差点翻上了天。
“岳姑娘,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我家以前虽然不穷,但是也算不上富贵,就是家里有几十亩田产,全家人都靠那点佃租过活,我家后来日子过得蒸蒸日上,那也是我家三嫂嫁过来以后的事情。”
说起自家的三嫂,宋云绮神采飞扬:“我家三嫂脑子灵活,敢想敢做,什么困难都不怕,就凭着这口劲儿,带领着我们全家过上了好日子。”
宋云绮是叶千栀的迷妹,提起叶千栀,那就有说不完的话,她疯狂地给岳柔珍安利叶千栀。
岳柔珍听得微微出神,对宋云绮口中的叶千栀很是好奇,这个叶千栀当真如此有本事?
可要是没有本事,又怎么能够把她家的生意全部抢走?挤兑得她家再也没有生存空间呢?
安利完了叶千栀,宋云绮给岳柔珍倒了茶,跟她聊起了宋天才的事情。
在宋云绮看来,宋天才虽然没有她的哥哥们优秀,但是也不算很差,至少拥有能吃苦、又肯干的优良品质。
虽然她知道岳柔珍是有目的接近宋天才,但是宋云绮就当做自己不知道这回事,跟她夸宋天才。
岳柔珍越听越尴尬,最后坐都坐不住了,忙提出告辞。
送走了岳柔珍后,宋云绮笑容满脸地关上门回到后院。
宋婆子见到她过来,忙拉着宋云绮的手,问:“把她打发走了?”
“嗯,”宋云绮点头:“娘,以后她要是再上门,就交给我来解决。”
对于宋云绮的办事能力,宋婆子还是很放心的,她含笑道:“行,别贫嘴了,你三嫂交给你的胭脂可做出来了?”
“还没有。”宋云绮苦着脸道:“娘,您说三嫂回来后,要是看到她交给我的事情毫无进度,她会不会对我失望?”
“失望攒的多了,也就习惯了。”宋婆子笑眯眯道:“栀栀快要回来了,我可得多准备点她喜欢吃的食物。”
丢下这句话,宋婆子笑眯眯地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岳柔珍时不时会来宋家坐坐,每次她来的时候都是宋云绮招待她,有些时候宋云绮忙不过来,便让晚娘跟和娘招待她。
跟宋云绮交往了几次,岳柔珍知道自己从宋云绮这边打探不到什么消息,所以在晚娘跟和娘招待她的时候,岳柔珍提起精神跟她们打探消息。
晚娘跟和娘面对岳柔珍的不怀好意,两人故作不知,一个跟岳柔珍东扯西扯,扯到岳柔珍头昏脑涨,一个就笑笑不吭声,不管岳柔珍说什么,她也只是以笑应对。
岳柔珍几次三番跑来打探消息,最后都铩羽而归。
她来这里已经快半个月了,却一点进展都没有,望着宋家开裂的土墙,岳柔珍气不过地踹了墙一脚。
“哎呦!”
岳柔珍踹墙出气,没想到气没有出成,反倒是把自己给弄伤了。
宋奶奶听到岳柔珍的呼痛声,连忙跑进来看她,见岳柔珍倒在地上,小脸惨白,吓了一跳,忙去宋家给宋天才报信,让宋天才去请大夫过来给岳柔珍看看。
听说岳柔珍受伤了,宋天才没心情干活了,忙不迭地往家跑。
喘着粗气进门,他着急地去看了岳柔珍的伤,见她只是崴了脚,这才放心了点,不过岳柔珍娇气,虽只是崴了脚,但是脚面已经红肿了起来。
宋爷爷跟着宋奶奶进来,也看了岳柔珍红肿的脚一眼,提议道:“我去请村里的老财顺过来一趟,看看她伤没伤着骨头。”
老财顺是村里有名的猎户,从小就跟深山里的猛兽打交道,大小伤不间断,整个村里,除了叶千栀那边,也就老财顺那里有铁打损伤的药材了。
叶千栀不在家,他们能找的人也只有老财顺。
宋天才点头,没跟岳柔珍商量,直接就跑了。
望着宋天才离开的背影,岳柔珍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更让岳柔珍绝望的是,老财顺来了以后,居然摸了她的脚,这是让岳柔珍没法接受的。
她自小的教育就是男女七岁不同席,可现在她居然被个老男人摸了脚,这跟玷污了她的清白有什么不同?
她羞愤欲死,可她内心的呐喊,在场的人全都不知道。
在乡下人看来,在性命面前,男女大防算什么呢?
老财顺看了脚以后,他道:“没伤到骨头,只是崴了脚而已,不碍事的,用点草药敷就行了。”
宋天才跟着老财顺去他家里拿来了黑乎乎的草药,岳柔珍看得眉头直皱,她可怜兮兮道:“天才哥,我能不能不敷药啊?”
她嫌弃这药材脏!
黑乎乎的,看着就挺吓人。
宋天才捕捉到了岳柔珍眼里的嫌弃,他好脾气道:“岳姑娘,这药材虽其貌不扬,但是治疗伤口有一套,你忍忍,很快你就知道这药材的妙处了。”
不顾岳柔珍的意愿,宋天才直接给她上了药。
药材冰凉凉的,敷在红肿发烫的脚面上,立刻就缓解了疼痛。
岳柔珍嫌弃这药材,不想用,但是她伤了脚,走不了路,只能任由宋天才摆布。
宋天才给她敷好了药,抬头看着岳柔珍的眼睛,神情认真,语气诚恳:“岳姑娘,今天是我冒犯了你,不过请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会努力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
“”岳柔珍没想到宋天才突然间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她讶异地看着他,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善解人意道:“我知道天才哥不是故意的,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我怎么会怪你呢?”
听到岳柔珍这么说,宋天才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他鼓足勇气握住了岳柔珍的手,郑重许诺:“我会对你很好的。”
“”感受着自己手上的那只咸猪手,岳柔珍想着大局,这才忍住,没有甩开他。
宋天才他怎么敢占她的便宜?
岳柔珍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好在宋天才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手上,并没有看她,不然他现在要是抬头的话,就会看到岳柔珍脸上掩不住的嫌弃和不耐烦。
岳柔珍伤了脚,虽然只是小伤,但也很影响行动,暂时是不能出门溜达了。
宋云绮知道这个消息后,松了口气,最近她手里事情可不少,每天还要抽时间应付一个心怀不轨的人,真的心好累!
现在暂时不用应对她了,宋云绮高兴得不行。
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岳柔珍没伤到骨头,但是她也足足在家里待了七天,等走路不痛了,她这才出门。
刚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隔壁邻居们全都往宋云绮家涌去。
岳柔珍好奇得不行,忙拉了一个婶子打听消息。
婶子忙着去凑热闹,急匆匆道:“是三郎的媳妇回来了,听说给我们村的大家伙都带了礼物,我可得去瞧瞧。”
丢下这句话,婶子急忙忙往前跑了。
叶千栀回来了?
这个消息如同当头一棒狠狠地砸在了岳柔珍的脑门上,让她脑袋瓜儿嗡嗡作响。
望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岳柔珍手脚冰冷。
她会跑来东屏村找宋天才,为的就是趁着叶千栀不在,把她的肥皂和香皂方子给偷到手,谁知道自从她来了这里以后,她一点进展都没有。
找宋云绮套话,宋云绮压根不上道,找宋家下人套话,人家故作糊涂,至于宋天才,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对他下手,只是宋天才对这方面还挺敏感的,以前她试探过几次,不知道宋天才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没正面回答她的话。
岳柔珍不敢冒进,只得作罢!
可现在叶千栀回来了,这个连他父亲都斗不过的女子,她又该怎么办呢?
难道她只剩下了嫁给宋天才这条路可走吗?
可是为了几个香皂方子,值得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么?
想到家里的母亲,还有青梅竹马的情哥哥,岳柔珍咬了咬唇,心里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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